第五章 在他习惯光顾的一家日本料理店里,所有人都拿她当怪物看。 每个人都在纳闷又酷又帅的平川圣藏身边,为何会跟着一只恐龙? “平川先生,你带着这样的小姐,难怪有人要说你是同性恋了。” 这句话是料理店的欧吉桑老板,偷偷对着他所说的话,虽然压低了声音,但 还是传进了夏海的耳里。 那时,夏海只想听听他会怎么回答,但他什么都没说,就只是笑。 他这种反应可教她纳闷极了。 以先前的种种迹象看来,吴教授那些药粉应该是有效的才对,不然他也不会 要她到日本来当他的助理,还让她住进他的房子里啊! 不过,在她吞了一堆药粉之后,他不是应该有更明显的反应吗?为什么直至 目前,他还没有任何发情的迹象? 是不是我念爱情大悲咒时不够专心、不够用力?她忍不住怀疑起自己。 回程的车上,夏海不时斜着眼偷觑着专心开车的他。 车窗外黑压压的一片,看不进什么人,连车子都少见。两旁高耸的树木在风 中微微地摇曳,越是教人觉得这儿赞侃。 “平川先生,”她一边看着车窗外,一边问道:“为什么住在这种郊区?” 他淡淡地道:“清静,没有人会烦我。” “可是不觉得太寂寞了吗?”她疑惑地转头望他,而他也正觑着她。 在昏暗的车里迎上他炯亮的目光,教她的心不自觉地狂震了一下。 她赶紧别过头,“就算想清静,也不必这样离群索居吧?” “我知道。”他一笑,“不过在这种地方,不管我做了什么也不会被发现, 爱跟什么人在一起就跟什么人在一起,出门不会被记者跟踪,吃个饭更不会有一 群女人围着我尖叫。” “唔……”她皱皱眉心,“这算不算是成名的代价呢?” “这是成名的报应。”他半开玩笑地。 “因为成名而必须孤独,挺可悲的。”她径自替他悲情起来。 “你呢?”突然,他将话题转到她身上。 她一怔,“我怎样?” “为什么能毫不考虑地就答应到日本来?”他睇了她一眼,“只身到海外工 作,你一点都不犹豫吗?” “呃……”她支吾着,不知该怎么说。 她总不能诚实地说她是为了实验才来的吧? “不怕吗?”他目视着前方,但从侧脸可看见他唇角带笑。 “怕?”她一愣,“怕什么?” “我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你不担心我其实是有所企图?” 夏海听不出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只觉得他这番话让她有许多的遐想空间。 “对我?”她蹙起眉心苦笑,然后下意识地在后视镜中睨着自己,“你是日 本第一酷哥,而我是……怪胎……” 听见她说自己是怪胎,他忍不住噗哧一笑,“你确实是怪胎。”把漂漂亮亮 的自己搞成这副德行,的确是很怪。 看见他这样笑,她不觉讶异。 她发现不笑的他很严肃、很难缠、很冷傲,但笑起来的他却有着一种孩子气。 不过被一个酷哥说自己确实是怪胎,那还真是伤心。 但她是情非得已啊!在这种帅哥面前,谁愿意把自己搞得跟鬼娃娃一样?? 不过……说她确实是怪胎的他,究竟有没有煞到她?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等着电动大门开启的他突然冒出一句—— “不过幸好有你这怪胎,愿意到这种地方来跟我作伴。”他说。 闻言,夏海忍不住心花怒放,感动到不行。 啊!吴教授果然是所有不美丽的女人的救世主。她在心里忖着。 车子开进车库停好,两人相继下车。 圣藏先行一步往门廊踱去,而夏海则还陶醉地、轻飘飘地缓步着。 瞒着他高大的身影,她的心满溢着幸福及快乐。 就快了,只要她有更进一步的实验结果,可以证明那药粉有效,她就能在他 面前恢复原本的而貌。 毕竟没有任何女人希望被自己喜欢的男人说自已是怪胎,即使那不含任何恶 意。 “阿圣……”突然,门廊处出现一名样貌斯文俊秀,上班族似的男性。 他年纪跟圣藏相当,身形比它瘦一些、矮一些、不过以日本人的身高来说, 他其实也算高了。 “辰平?”圣藏讶异地。 三原辰平,他是圣藏非常要好的朋友,已有十多年交情,是从求学时期就在 一起的好友,目前是一家贸易公司的高级主管。 辰平走过来,一点都没有发现在圣藏身后不远跟着一个人。 他搭住了圣藏的肩膀,神情苦恼地趴在圣藏的肩上,“阿圣,我不行了……” “你干嘛?”见他突然出现,又哭丧着一张脸,圣藏不觉疑惑地。 不过,看见辰平趴在圣藏肩上的夏海才更是惊吓。 两个大男人如此亲密,称谓又那么地“自己人”,实在很难教人不作其他联 想,尤其是被谣传是同志的他。 “我们的感情一定会遭天谴的……”辰平懊恼地、不知如何是好地道。 “你……”很快地,圣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别胡思乱想了。” “你不懂,”辰平抬起脸望着他,忧忡道,“要是被知道,我会被……” “了不起被笑而已,你怕什么?”圣藏有点啼笑皆非地看着他,“你放心, 我会跟我妈妈说的。” “真的?”辰平睁亮双眼,像是看见一线生机似的。 他拍拍他的肩,“当然是真的,以我们的交情,我会骗你吗?” “太好了!”辰平松了一口气地抱了抱他。 这一幕及他们所说的那些话,让本来浮在云端的夏海,在瞬间就跌落到十八 层地狱里去。 而此时,恢复好心情的辰平,终于发现了装扮得像怪胎,而此刻正像化石一 样站在不远处的夏海。 “她是……”看见一个怪胎出现在圣藏家,他不觉惊讶。 “噢,”圣藏一笑,“她是我的助理若月夏海小姐,今天刚从台湾来,以后 会住在这儿。” 听见她是圣藏的助理,辰平已经很是讶异,再听他说她以后会住在这里,他 可就更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了。 “她……她要住在这儿?”他瞪大眼睛望着怪异到让人倒胃的夏海。 “是啊。”圣藏一笑。 “为……为什么?”老天!圣藏真的是脑袋秀逗了吗? 就算对美女已经麻痹了,也不用找只恐龙陪在身边吧? 圣藏皱皱眉心,“说来活长,我慢慢跟你讲……”说着,他搭着辰平的肩, 缓缓地步进了屋里。 望着两人进屋的背影许久,夏海才从冰库中解冻开来。“天……”她发出难 以置信的哀鸣。 他……他真的是同志?那个传闻不是假的? 难怪他在台湾时没选择那个“白净小馒头”,跟那一票美美的翻译人员,原 来已经有“爱人”的他,不只对女人没兴趣,就连对其他的男人也没欲望。 这么说……他选择她,不是因为药粉生效,而是…… 怎么会这样?她顿时感到愁云惨雾、眼前一片漆黑。 她的实验对象是个同性恋还不够悲惨,凄凉的是……她居然喜欢上他?! 原本她还打算等实验结束后,就在他面前恢复原貌,但现在……就算她再如 何国色天香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抬”不起来了。 既然这样,她还要继续留下来吗? 对她而言,他已经不只是一个实验对象那么简单了啊! 不!她眉心一扬,脸上充满着斗志。 她不能走,就算他是同志,她也要把实验做完。 这研究若用在同志身上都有效的话,那世上已经没有什么男人,可以逃得过 这药粉及念力的掌握了。 “我不走。”她眼底窜燃着火焰,直视着他们消失的那一扇门,“我不会输!” 唉,这个实验真是越来越不单纯,越来越复杂了…… 就这样,夏海在矛盾与挣扎中,担任圣藏的助理兼保母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 了。 知道他真的是同志,对她的打击当然不能说不大,不过她一向越挫越勇、极 具韧性,自然也不会说放弃就放弃。 “平川先生,你的助理实在吓人,不过她好像挺能干的。” 这句话,她这个月来已经听到耳朵长茧了。 现在的她除了当助理还算称职外,实在是一无可取。 不过当助理是她的长项,因为她以前在实验室里,就是招任教授的助理,她 最专长的就是帮主子处理大小事情,大至对外公关、小至洗衣抹地。 但是那时她可以对外公关,全是因为她长得体面,可现在她们面都没了,就 甭说什么体面不体面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传言说他是同志,还是因为她实在“太抱歉”; 跟着他同进同出一个月,坊间竟然没有传出什么桃色新闻来。 话说回来,她已经吃了一个月的药粉、念了一个月的经,怎么他好像还是没 什么动静? 这个实验,她到底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如果教授的研究根本没用,她这样岂不是在浪费时间、蹉跎青春? 越是待在他身边,她对他的迷恋就越深,再这么下去,她真是难以自拔了。 结束夜戏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两点,夏海已经累到想瘫在床上狠狠睡它个三 天三夜,偏偏那个大酷哥还跟导演在沟通一些细节。 她坐在花台边,迎着袭来的冷风,不自觉地打了几个颤。 “要死,东京真是冷死人了……”她嘀咕着。 “你真的是平川的助理?”跟圣藏对戏,有日本第一性感女神之称的女星入 江香奈来到她面前。 夏海不得不说她真的很美,那种会让人觉得脸红心跳、血脉偾张的美,是她 即使恢复了本来的面貌也比不上的。 “是。”她感觉到入江香奈的眼底,有一丝不明显的敌意。 入江香奈挑挑眉心,冷瞅有着爆笑造型的夏海,“真想不到平川有这么特殊 的审美观。” 夏海一怔,细细咀嚼着她话中的意思。 她想……这位了不起的性感女神是想说她长得很抱歉吧? “你是他的助理,对他的事情应该了若指掌吧?”入江香奈语带嘲讽地道, “他是同性恋,对不对?” 夏海拧起秀眉,马上摆出防御架式。“我不需要跟你说这些。”就算圣藏真 是同性恋,她也不会对外人说。 外人?入江香奈是外人,那她……她就算是圣藏的自己人吗? “他雇用女助理大概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但又怕找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惹来爱 人不悦,所以才选上你吧?”入江香奈字字带刺,而且针对的不只是圣藏,就连 夏海也遭池鱼之殃。 她之所以对圣藏有此敌意,全是因为她曾经主动追求过他,却遭到他无情拒 绝之故。 向来只有被男人苦苦追求的她,因为气愤圣藏不将她放在眼里,因此对他深 恶痛绝。 “入江小姐,你……”听见她这番冷嘲热讽,夏海简直气炸了。 而且最令她难过的是……入江香奈也许说对了。 圣藏已经有了一位名叫辰平的同志爱人,又怎么会看上扮成怪胎的她?也许 他雇用她真是因为要掩人耳目…… “入江小姐,”突然,圣藏冷冷的、低沉的声音自她们的身后传来,“要说 别人坏话是不是该离远一点?” 一听见他的声音,入江香奈立即变脸,“平川……”睇见他一脸冷峻,她不 禁哑然。 正因为不知道如何反驳入江香奈的夏海,一见他的出现,就像是见了救世主 似的。 “女人要美、德兼具才算是真美,看来入江小姐还要修身养性几年才行。” 他用辞毫不留情地道,“我是不是同志,不需要向别人交代,不过你嘲笑我的助 理,实在有失格调。” “你……”入江香奈气得说不出话来。 圣藏冷笑一记,突然当着她的面搭住了夏海的肩。“再说……我并不觉得你 比我的助理美到哪里去。” “平川圣藏你……你欺人太甚!”听他拿自己跟那个怪胎相提并论,向来自 负的她简直快崩溃了。 他撇唇一笑,“彼此。” 入江香奈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一个跺脚就跑了。 圣藏冷漠地睇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忽地,他转头瞪着她,“你为什么不反驳她?” “咦?”她一愣。 “人家那么损你,你居然也认了?”他有点气恼她让入江香奈骑到头上。 夏海低着头,闷闷地道:“可是她也没说错呀……” 他是同志没错,他雇用她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没错;而现在的她确实是 个爆笑到极点的怪胎,更是没错;她还能反驳什么? 观见她一副自惭形秽的模样,他微微地蹙起了眉心。 “她错了……”他眼神由锐利冷峻转而温柔,“你比她美多了。”说着,他 伸手轻轻滑过她的粉颊。 当他触及她的肌肤,她浑身流窜过一波电流,无法自己地轻颤起来。 “晚了,我们回去吧!”他笑说。 “噢……”她讷讷地道。 她比入江香奈美?他是想安慰她,还是喜欢男人的他在审美观上真的比较特 殊?或者……他觉得她美是因为那些药粉慢慢的产生效用造成? 神啊!救救我吧!她已经心乱如麻、六神无主了。 坐在由他驾驶的车上,夏海不时偷偷斜觑着他迷人又成熟的侧脸。 一般而言,助理是必须帮老板开车的,尤其是在拍了那么久的夜戏之后。 但他从没要求她充当司机,好像她对他而言,连一点人尽其才的价值都没有。 唉……这么好看的男人居然是同志?望着他的俊脸,她在心里发出喟叹。 自从那一天他的“爱人”发现她住在他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为什么呢? 难道是他的爱人误会他跟她有什么,所以一气之下就跟他闹翻了? 唔……应该不会吧?她真是想太多了。 不管是谁,都不会以为她这个怪胎,会跟日本第一酷哥有什么的。 不过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位辰平先生为什么没再现身呢? 情侣分开一个月不见面,不是挺寂寞难耐的吗? 该不是因为她在,所以他们把幽会的地点给改了? “你发什么呆?”见她一路安静得像是昏死了一样,他不觉纳闷。“平时不 是挺聒噪的?” 平日在车上,她总有说不完的话,虽然言不及义,但也有趣。 “没……”她睇着他,试探地道:“对了,那位辰平先生好像好几天没来了。” 听她突然提及辰平,圣藏不觉一怔。 有事没事的,她提起辰平做什么?再说他记得那天辰平来时,他根本没为他 们介绍,她怎么把辰平的名字记得那么清楚? 不自觉地,他竟觉得吃味在意。“怎么突然问起他?” 见他神情凝肃,她心想他跟辰平之间绝对发生了什么事。“没什么,随便问 问。” 圣藏以眼尾余光睇了她一记,发现她神情怅然落寞,不知为何。 霎时,一个念头飞快地钻进了他脑海里—— 难道她实验的目标已经转换? 这个月以来,他对她一直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表现出 很哈她的表情。 难道因为他的冷漠让她觉得实验无效,而准备另寻下手对象? 辰平是她的下一个目标? 她究竟在做什么实验?又是在替谁做实验?他好想知道,但他不能问,只要 他问,她就可能宣告实验失败而离他远去,然后寻找下一个实验对象。 他知道她扮丑待在他身边,是为了某个愚蠢的实验,而为了不让她在完成实 验后,就坐着飞机打包回家,他宁可洗冷水澡也不轻易靠近她。 可她……她现在居然想换人试试看? 不行,他不准她随便换人,再说……有哪个男人会看上样子爆笑到不行的她? 看来他不能再对她无动于衷了,他必须做些什么,以留住她想继续做实验的 心。 忖着,他突然在黑压压,没有路灯的路边停下了车——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