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夜的痛彻心扉,一夜的辗转难眠,一夜的……泪如雨下。 爱上一个人本来是件幸福又快乐的事,但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却如此要命! 天色尚早,她便起床准备。看著镜中眼睛红肿的自己,她有种不想上班的念 头,但……她不想落人口实。 敷了敷红肿的眼,化了个淡妆,她像平时一样搭车上班。 进到公司,柜台的夏木叫住她。 “朱小姐,总裁要我转告你……”夏木一脸幸灾乐祸,“你的座位搬回秘书 课的办公室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事实上,她也不希望再整天对著他。只是,明明是这 么想著的她,胸口为何还是隐隐作痛? 进到秘书课办公室,迎上的是大家等著看笑话的目光。她依旧礼貌地向大家 道早,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忽地,樱井起身走向她。 “朱小姐……”她双手往天恩桌上一撑,挑眉笑问:“你是因为该学的都学 会了,所以搬了出来;还是什么都学不会,所以被踢出来?” 天恩知道她绝不会错失这个嘲弄她的机会,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她没有回应, 只是淡淡—笑。 见她无动于衷,樱井有点不悦,“你父母没教你要回答前辈的问题吧?” 天恩抬起眼帘睇著她,“那么,希望你父母有教你不要尖酸刻薄。” “你……”第一次被天恩这样回嘴,樱井气绿了脸,却无法反驳。 “我不想惹麻烦,只希望把工作做好。”她直视著樱井,语气难得强硬。 “你只是个一无是处的花瓶,干嘛那么了不起?”樱井口不择言。 天恩眉心一蹙,下意识地瞥了局外人的峰岸一眼。以往,峰岸在这个时候总 会以她前辈的身分介人,但现在,她选择置身事外。 也是,哪个女人会有那么好的肚量?她可是个介入她跟谅一之间的第三者! “我没否认自己是花瓶。”她将视线栘回樱井身上,“但我并不是一无是处。” “你……” “够了,樱井。”突然,一直沉默著的峰岸开了口。“你太过分了。” 峰岸开了口,樱井只好给她面子,就此作罢。 轻哼一声,她悻悻然地回到座位上。 一整天,天恩可以说是如坐针毡,中午她甚至不敢到员工餐厅用餐,免得又 受无妄之灾。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她连一秒钟都不敢多留,就逃之夭夭。 依规定,辞职信必须在正式离职的前半个月提出,于是回家后,她立刻打了 一封辞职信。 隔天上班,她拿了辞职信到谅一的办公室,却发现一向很早就来的他居然还 没出现。 从办公室出来后,她碰上了峰岸—— “你有事要找菱川先生吗?”峰岸问。 她将辞职信塞在口袋里,讷讷地点了头。 “他今天请假。” “咦?”请假?那个像机器一样的工作狂会请假? “他感冒,发烧了!” “发……烧?”她一怔。 是因为那天在她家门口著了凉吗?不知怎地,下定决心要忘掉他的她,竞又 担心起他来。 抬起眼帘,她发现峰岸正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著她。 “嘿……”她尽可能表现得自然,“想不到菱川先生那种健康宝宝,也会有 感冒发烧的时候,呵呵……” 峰岸没有搭腔,淡淡地开口:“有什么事,明天再告诉他吧!” “是。”她点头,尾随著峰岸回到了秘书办公室。 中午,她还是选择外出用餐。 回到公司时,大家几乎都还在休息。搭上电梯,她回到了秘书课。 电梯门一开,她看见有个女人蹲在电梯旁—— “峰岸小姐?”见峰岸蹲在地上,像是站不起来,天恩紧张地趋前扶住睑色 有点苍白的峰岸,“你没事吧?怎么了?” 见是她,峰岸苦笑一记。“怎么又是你?” 怎么又是你?听起来,峰岸似乎是很不想看见她。也难怪,她对峰岸的伤害 可能很深…… “你要不要紧?”她依旧真诚地关心峰岸,“我看你的脸色有点苍白。” “我没事,只是……” “峰岸小姐,你有跟医生说过你孕吐得很厉害吗?”她问。 峰岸的脸刷地一沉,惊愕地、羞恼地、气愤地瞪著她。“你……你怎么……” “我……”她怎么好意思说是不小心偷听到的? “是菱川先生告诉你的吗?”峰岸警觉地问。 “不……”她摇摇头。 “不是?”峰岸紧张地抓住她的手,“公司里还有其他人知道?” 见她如此紧张激动,天恩露出了歉疚又怜悯的表情。“没有人知道,我也不 会说出去的。” 看她如此真心诚意的保证,峰岸不觉一怔。“你……” 天恩眼眶泛红地望著她,“峰岸小姐,我会守口如瓶的,所以如果你在公司 里觉得不舒服时,尽管让我帮你,好吗?” 从她的眼神、表情及说话的语气,峰岸感觉得到她的真心及诚挚。 只是天恩越是真心诚意,她就越觉得自己的卑鄙可悲,在天恩面前,她觉得 自己已经快没有一丝呼吸的空间! “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她情绪激动地望著天恩。 “峰岸小姐,我只是……” “我明明那么冷淡地对待你,为什么你还是……”说著,峰岸语气哽咽, “你想让我内疚,然后取代我吗?” 天恩一震。是的,这就是峰岸害怕的事情,也就是因为这样,峰岸才会对她 越来越冷漠。 不过,她并不想取代谁,也不想伤害谁。 “我是取代不了你的,峰岸小姐。”她眼中泛著泪光。 峰岸一怔,“你……” “请原谅我的无知,我一点都没发现你跟菱川先生的事,我不是有心的……” 她哑著声线,眼泪滑然而下。 峰岸陡地瞪大眼睛,一脸的茫然迷惑。 “我没想过取代你在他生命里的地位,请你别因此而生我的气……”她噙著 眼泪,“在我心中,你是唯一能与他匹配的女性,我……我绝不会成为你们之间 的第三者。” “慢著……”峰岸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你……” 天恩抹去泪水,“相信菱川先生会对你肚子里的孩子负责的……” “啥?”峰岸一愣。 “我今天本来要递出辞呈的,但是他不在……”说著,她拿出口袋里的职职 信,“你放心,我不会是你的困扰,我……” “慢著。”峰岸打断了她,有点意外,“你以为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 菱川先生?” “咦?”天恩一怔。 “谁告诉你的?”峰岸有点啼笑皆非。 天恩怔了怔,突然结巴,“你是说……他不是?” 峰岸蹙眉苦笑,“当然不是。” “那星期五那天,你跟他不是……”她难以置信,“他不是要你放心地把孩 子生下来?” “菱川先生是要我把孩子生下来,不用担心工作跟经济的问题。” “啊?”她眨眨眼睛,一脸震惊。 看她的表情,峰岸若有所思。“你是真的不知道?” 天恩点头如捣蒜。 峰岸怔愣了一会儿,不知想起什么,匆地轻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跟菱川先 生有关系,还以为我怀了他的孩子,所以你要辞职?” “是……是的。”见她笑,天恩反倒更迷惑了。 “天恩……”这是峰岸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很对不起!” “嗯?”她一怔,不解地望著峰岸。 “是我不对,我的心胸太狭窄了!”峰岸面带歉疚,“我因为怀了孕,而你 又得到菱川先生的特别照顾,所以我很担心……” 天恩皱皱眉头,“为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啊!” “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所以很忧虑。”峰岸蹙眉苦笑,语带无奈,“我肚 子里孩子的父亲是个不能对我及孩子负责的有妇之夫,我必须独力扶养这个孩子, 我需要工作……” 说著,她不好意思地望著天恩,“你年轻又讨人喜欢,我—时就……” “原来是这样啊!”天恩松了一口气,紧绷著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 “你可以原谅我吗?”峰岸问。 “我根本没生你的气。”天恩一笑,“我还以为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 直觉得很沮丧呢!” “天恩……”峰岸一时激动,眼眶都红了。 “峰岸小姐,现在真相大白,真是太好了!”她终于露出如阳光般灿烂的笑 容。 看著她甜美的笑容,峰岸由衷地说:“我总算知道菱川先生为什么喜欢你了!” “他喜欢我……啊!”天恩突然尖叫。 峰岸一怔,“怎么了?” “惨了啦!我完了。” “完了?”峰岸不解。 “我以为他搞大你的肚子却不想对你负责,然后就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想起她失踪两天,然后又在他面前扮演劈腿一族的事,她真的笑不出来了。 看她一脸可怜,峰岸思索了一下。 “天恩,田园调布北盯102 号。” “啊?”她一脸茫然。 峰岸抿唇一笑,“菱川先生的家。”她说。 田园调布菱川宅 菱川家占地约一千坪,扣除三栋主建筑物,庭园的部分足足有五百坪,在这 一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豪宅。 由空中鸟瞰的话,三栋建筑物以倒“品”字排列,而谅一就住在后面右边的 洋楼里。 因为连著两天没睡好,又彻夜在天恩家门口吹冷风,所以先是感冒来袭,接 著他就发高烧了。 这是他接管公司以来第一次请假,而居然是因为一个女孩。对他来说,这根 本是奇耻大辱,要是说给他的好友稻川真吾听,那家伙可能会笑到抽筋。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发现自己竟已深深的迷恋上天恩。 躺在床上,他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却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 “他睡了啊?”那是他父亲菱川孝的声音。 “看来是的。”那是他母亲菱川朱美的声音,“他这次好像病得不轻!” 谅一其实没睡,他应该睁开眼睛,跟前来关心他的双亲打个招呼的。 不过他父亲自从退休后就跟母亲连成一气,再加上退而不休的奶奶,三个人 轮流来罗嗦他,当然,内容不外乎是结婚成家之类的,为了耳根清静,他干脆装 睡。 “我听妈妈说他星期天出去,到星期一凌晨才回来,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菱川孝问。 “他没提,只是脸色很难看,不过……” “不过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我听妈妈说,他好像挺喜欢朱家小女儿……” “真的吗?”菱川孝惊喜,“这么说来,我跑一趟台北总算没白费。” “说的也是。”菱川朱美轻声一笑,“不过谅一会喜欢上花瓶小姐,倒是挺 教我吃惊的。” “这有什么奇怪?”菱川孝有些得意,“你又不是没见过朱家小姐,她那么 漂亮,哪个男人不心动?” 菱川朱美点点头,“她确实是很漂亮!” “唉……”菱川孝满意地一叹,“朱家小姐总算是不负所望,这可真是历史 性的大转变!” 菱川朱美忍不住轻笑,“瞧你说得跟什么一样。好了,别吵到谅一休息。” “也对。”菱川孝点头,跟妻子相偕离开了谅一的房间,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的谅一睁开了双眼,他的胸口沸腾著,怎么也无法平息。 跑一趟台北总算没有白费?朱家小姐不负所望?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场经 过设计的诡计,为的是让不喜欢花瓶的他爱上花瓶? 他父亲、母亲、奶奶、朱家的家长,甚至是天恩,他们都是串通好的? 也就是说,天恩进入公司接近他、迷惑他、让他不知不觉地爱上她,其实都 是经过精心策画的? 什么天真、善良,是不是也都是骗局? 难怪她前后判若两人,原来是她已经不负众望地达成任务,所以可以现出原 形了! 他老笑她是个蠢蛋,原来最蠢的人是他。 “该死!”他紧握拳头,神情懊恼而愤捐。“菱川谅一,你真是聪明一世, 糊涂一时,这次你栽在一个花瓶手里了!” “噢……”贴著两扇高约五公尺的锻铁大门,天恩发出了惊叹。 看著里面宽敞的西式庭园及那三栋前后排列的豪华建筑物,连她这个有钱人 家的千金小姐,都忍不住要像乡巴佬进城一样大惊小怪了。 他家真是有钱得没天良,她爸爸怎么会认识这种超级大富豪咧? 不过现在问题是,他家太大了,她在这里喊破喉咙也找不到人来开门!她到 处寻找著门钤之类的东西,但并没发现。“糟了,怎么进去啊?” 正愁著,她突然听见身后有汽车煞车的声音。回过头,一辆黑色的宾士六百 正停在她后面。 车窗摇下,一个婆婆探出头来—— “咦?婆婆!?”她一眼就认出婆婆就是公司里那个老当益壮的清洁婆婆。 菱川信美代讶异地开口:“花瓶?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她是因为做了一件很坏很坏的事,而前来向谅一致歉的,但她不 知道怎么跟婆婆说。 菱川信美代招招手,“上车再说吧。” 天恩没想太多,打开车门就上了车。此时,大门开了,车子缓缓地驶入。 “对了,婆婆……”她疑惑地望著菱川信美代,“您怎么会在这里?” “嗯,我……”菱川信美代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向她解释。 “噢,您是不是在这里工作?”她天真地说,“我懂了,您是这儿的老管家, 对吧?” 她的天真逗笑了菱川信美代,“对,我是老管家……” “你要找年轻的菱川先生,是吗?”她问。 天恩点头,“是的。” “你来探病?” “一部分。”她低垂著脸,支支吾吾的,“最主要是,跟他道歉……” 菱川信美代微怔,“道歉?” 她一脸歉疚,“我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 “什么事?” “我……我放他鸽子。”她说。 菱川信美代闻言大笑,“原来让他两天睡不好,还三更半夜苦著一张脸回来 的,就是你?” “我……”居然连清洁婆婆都知道这种事?天,她真是糗大了。 “老夫人!”此时,前座的司机突然开口,“要直接开到少爷那边去吗?” “嗯,直接过去。”菱川信美代说。 天恩怔了怔,眨眨眼,然后脖子有点钝钝地转向了菱川信美代,“老夫人? 您……” 菱川信美代眯眼一笑,“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菱川信美代,是谅一的奶奶。”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