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与伦比的艺术成就 关于艺术的起源,有许多种说法:有的说是起源于原始人群对生产劳动的模仿 ;有的说是对战争的演习,是对丰收和胜利的祭祀与祝祷;有的说是祝神祭鬼;有 的说是人群的集体游戏;还有的说,最早的艺术起源于对性的崇拜。不管怎么说, 最原始的艺术体现了人对美的向往追求与创造。所有的原始艺术无不带有人们对世 界的崇敬和自然力量的敬畏,融汇着一种神秘感;所有的原始艺术大都与某种仪式 有关,因而又颇具庄严、神圣的味道。 大概艺术中的这种神秘、庄严与圣洁感便构成艺术永恒的内在的魅力。中国古 老的艺术中处处渗透着这股慑人魂魄的魅力。 1 .诗与文学、戏剧 中国的诗歌发源甚早,劳动中的号子、感叹,祭祀中的祝词,追寻爱情时的抒 怀,可歌可诵,遂而成诗,古代的神话传说,可说是最早的史诗,成为我国文学的 源头。 中国诗歌作品之丰富,诗人之众多,大约居世界之最。中国诗歌中所含的哲恩, 美学观,独特的思维方式,都令世界学者倾倒,而炼字造句之精美,更为天下先, 没有任何一种文字可与之媲美。《诗经》是中国第一部文字记载的诗集。其中有许 多千古传诵的绝唱,可惜,我们再无法听到这些诗歌当初吟唱的声调,想来必是抑 扬顿挫,或铿锵或委婉,令听者击节的。《诗经》后又有《楚辞》,是战国时代屈 原及其后学作品的结集。屈原的想象力极为丰富,上穷碧落下黄泉,思绪时而冲上 云霄时而下潜湖底,或是与神祗对话,或是与先人的灵魂探讨问题,扣问大地,仰 问长风,许多诗里发出对生与死这大问题的探讨。生与死是哲学头等重要的问题, 在文学中第一个提出这个问题加以探讨的便是屈原。等到英国的莎士比亚在《哈姆 雷特》中提出同样的问题时,已经迟了一千多年。楚辞中纵横排宕的文思与诗句, 浪漫多姿的想象、天上人间地下,立体“人生”的境界的探索、描述,代表了摇曳 多彩的楚文化,给中国后世的诗歌以极大的影响,毛泽东的词作无论从思绪还是从 锻句上都可见楚辞精彩的遗风。《楚辞》之后,有两汉乐府,这是民歌体的诗歌。 其中许多活泼质朴的诗作流传至今仍旧脍炙人口,如《木兰辞》几乎家喻户晓,《 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孔雀东南飞》)也是传诵不绝的爱情悲剧故事;魏晋南北 朝的五言诗,领一时之风骚,曹操与他的两个儿子曹丕、曹植,都是大诗人,合称 “三曹”,曹操的诗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成为与中国 文学同在的佳句。到了唐代,近体律诗大为发展,唐诗成了中国文学最多彩的篇章, 在文学史上占有极显赫的位置。 唐代的大诗人李白、杜甫、白居易以及那为数众多的诗人群体,把他们的才华、 智慧留在纸上,传至未来。他们把汉字、汉文提高到至纯至美的境界,可以说,只 要世界上还有中国人,就会把他们的诗歌传诵。唐以后是宋词。 来人把这种长短句的诗体运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苏轼(东坡)、辛弃疾、陆 游、王安石、李清照,还有唐宋之间的甫唐后主李煜,他们那或慷慨激越,或委婉 凄清的词作越千载而不朽。到了元代,诗体又演变发展,元曲大行其道,马致远、 白朴等人的散曲玲球可爱,光彩灼灼。从《诗经》起始,中国的诗歌就讲求意境和 韵律,富有绘画美和音乐美,具有撼人心弦的激情和令人辗转反侧的缠绵,锻字造 句又精美绝伦令全世界所称羡。更妙的是,在电影艺术诞生之前,中国的诗歌竟具 有电影的思维,以有声的画面相接(蒙太奇),造成一幅情景交融的场景,描绘出 某种特定的或朦胧的意境。例如,唐·张继的《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简直就是一段声景并茂的 电影画面,(蒙太奇段落)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这不能不说明中国诗歌艺术中借 景写情的创作方法是多么美妙多么具有长远的生命力。由此甚至可以说,中国人这 样容易接受电影这一外来艺术形式,和他们久已熟悉并运用自如的艺术思维方式有 密切的关系。 散文可说是无韵的诗。中国的散文秦汉以前多与历史、哲学结合在一起。 先秦诸子的著作和历史典籍都是颇有成就的散文。庄周的哲学作品,每一篇都 是精美的散文。他汪洋恣肆的思路,活泼的文笔,俏丽的词语,使他在文学史上占 有重要的地位。其他如韩非子文章的严谨、苟子文章的轻巧,都颇见功力。司马迁 的《史记》可说是汉代散文的杰出代表。他的文章不仅为后世史家所称道,而且为 以后的小说家、散文家所倾慕,他的成就给中国文学留下深刻的影响。汉代还有一 位司马相如也是位文章大家,从古就有“汉代文章两司马”的说法。魏晋时代散文 中多骄赋,讲究华丽的词藻、对仗工整的排句,虽然有形式主义之弊,却也有留传 不朽的佳作。这种文风影响也颇深远,“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以及唐·王勃《滕 王阁序》中的“落霞与孤骛齐飞,长天共秋水一色”的名句将永远成为汉语文中文 情并茂的明珠闪耀光芒。唐代的韩愈、柳宗元开创古文运动,让重雕琢、尚华丽的 文风重归自然与质朴,这一运动经宋代欧阳修等人的推动,成为一股文学革命的潮 流,对我国散文的发展有着巨大的贡献。唐宋八大家以及明清两代的散文大家,业 绩卓著,都留下不少的名著。 西方的小说、戏剧从史诗中脱胎而来。中国的小说更从坊间话本演化而出。不 少说书艺人为中国小说切近现实。高台教化的传统作出了贡献。唐代的传奇和宋代 的话本都已具备了小说的雏形,到明清两代,中国古典小说已完全成熟。著名的短 篇小说“三言二拍”、(《警世恒言》、《醒世通言》、《喻世明言》、《初刻拍 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聊斋志异》等都达到极高的成就。尤其是《聊斋 志异》,其中许多名作都是举世公认的短篇小说杰作。作者蒲松龄在小说创作上所 达到的高度,绝不比俄国的契河夫、法国的莫泊桑更低。而在时间上,他早于前两 位三四百年。在长篇小说上,《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金瓶梅》, 清代的《红楼梦》、《官场现形记》等等,都是全世界称赞的巨著。曹雪芹著的《 红楼梦》则具有极大、极深的内涵,无论从思想倾向性还是从社会百态的描摹、文 学上的创造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和持久不断的研究。如今“红学”已成为风靡世界 的一个专门学问。 现在所存的剧本证实,南宋时中国的戏剧已走向成熟,到了元代获得了巨大的 发展。关汉卿、汤显祖的作品达到了极高的水平。《西厢记》、《窦娥冤》、《牡 丹亭》是元杂剧的三颗耀眼的明珠。西方的莎士比亚要比关汉卿晚二百多年。而今, 西方的戏剧只有歌剧、舞剧、话剧三种,而中国,除了从西方引进的这三个剧种外, 各地的戏曲竟有三百多种。从沽的戏剧“化石”:贵州的傩剧(假面戏剧)、藏戏、 福建的莆仙戏到被称为国宝的京剧,洋洋大观,简直是一座戏剧宝库。我们应当继 承发扬这优秀的戏剧传统,为全人类的文明做出贡献。 2 .音乐 中国古代音乐演奏的实况我们已经无法听到。但我们可以从出土文物中重新领 略古代的音乐,从典籍中知道古代音乐演出的特色。 我国曾发掘出一个距今有六千多年的姜寨遗址,在姜寨村落中心广场四周分布 着一百二十座房屋,分为明显的五组建筑群。在姜寨遗址发现了三个陶埙,其中一 件有两个音孔,吹奏一下,竟能吹出六个不同频率的乐音。过去有人曾断言,中国 古代的音乐只有五个乐音,即:宫、商、角、徵、羽,分别代表1 (豆)2 (来) 3(米)5(梭)6 (拉),这个陶埙的出土击破了这武断的结论,证明在六千多年 前中国的音乐至少有六个音,即其中有一个是半音阶,(变徵:4 一发)。春秋时 代,孔子曾说郑国和陈国的音乐不雅,大约是说郑国的音乐多活泼风趣的情歌不合 他心目中的圣乐。孔子心目中可以作祭天、祝祷、祈福、演礼的音乐应当是高雅的 “韶乐”。韶乐的演出非常盛大,旋律庄严恢宏,使孔子听了格外神往,连平时爱 吃的猪肉酱也不想再吃。战国时代刺杀秦王赢政的荆轲有位好朋友,是燕国的高渐 离,他是位击筑的能手。筑是类似古筝一样的琴,要用小木尺击打,高渐离击筑极 佳,应当说是位演奏家,荆轲只有在他的筑声下才能把剑舞得精妙绝伦。荆轲死后, 秦王知道高渐离击筑的本领,又知道他是荆轲的好友,就弄瞎了他的双眼,要他击 筑。高渐离把铅块放到琴箱里,把筑投向专心听筑的秦王,终于被杀。秦王冒死也 要听高渐离击筑,可见这音乐的魅力。在湖北,曾经出土了战国时的编钟,完好如 初。音乐家试奏的结果,竟然可以演奏贝多芬的乐曲。连从殷墟出土的大石磬,都 有准确的音律,雄浑悦耳的音色。春秋战国时代“滥竿充数”的故事,也在另一方 面表现了众多演奏家一起吹竽的盛况。 战国编钟的出土证明,在西方莫扎特时代才知道的十二平均音律,在中国比他 们早将近一千多年就已经知道了。汉朝以后,不仅汉民族的乐器:钟、鼓、萧、笛、 笙、筝、琴、瑟等已很普及,连外民族的箜筷、琵琶、方响、拍板、阮咸、铜钹、 羯鼓、云锣、胡琴等也传入中原,编进乐队。唐明皇(玄宗)李隆基就是位著名的 音乐家、戏剧家,他被后世的艺人奉为“梨园祖师”。 他指挥音乐、歌舞伶人万人以上表演,可见音乐歌舞之盛。宋元以后,民间创 造了“浑唱”形式,音乐与说唱,戏剧合流,元有南曲、北曲之分;明有昆曲,清 有京剧。音乐之精妙令世人赞叹。地方戏曲和京剧的音乐可说是中国音乐的宝库。 各地的民歌,如青海的“花儿”,云南的民歌,四川的民歌,西北的“信天游”, 都极有特色。而新疆、西藏的民歌及苗族的二度合弦民歌,都是世界上音乐的珍品。 我们是一个极善歌又富音乐传统的民族。 3 .舞蹈 1973 年,青海省大通县上孙家寨新石器时代墓穴中出土了一个舞蹈纹彩陶盆。 盆内四周画着三组舞蹈人物,每组五人,手拉手地围绕盆沿形成一个圆圈。这表明 了我国先民在大约七八千年前就已经用舞蹈表情达意,作为社群活动的一部分。殷 商时代,舞蹈更为发展,成为祭把祝祷活动的主要内容之一。而且已经产生专供君 王、贵族欣赏的表演性的舞蹈。秦汉时代,宫廷舞蹈发展更为迅速,到唐代宫廷舞 蹈达于鼎盛,许多壁画、绘画中都描写了夜宴歌舞的盛况。玄宗李隆基亲身倡导, 使唐乐唐舞流传到海外深深影响了日本、朝鲜、波斯诸国。唐以前的南北朝时代, 北齐大将兰陵王高长恭,貌若妇人而性格刚烈,因貌美而不能在战场上威慑敌人, 后来用桃木刻了一个凶残的大面(读作“代面”,假面具的意思)。只身冲进敌阵 解救了被北周围困在墉城里的北齐士兵。军民情绪激昂,都画上鬼脸跳舞唱歌,这 就是《兰陵王入阵曲》,这舞蹈流传甚广,是民间极喜爱的舞蹈。唐太宗李世民也 有《秦王破阵曲》。玄宗时代为了推广《秦王破阵曲》而禁演《兰陵王入阵曲》。 从此,这个戴着面具的舞蹈在中国失传,在日本,这个舞蹈被奉为国技之一, 每年由著名的舞蹈家表演一两次。现在,这个舞蹈已经返归故国。唐舞经过整理演 出,震惊了世人,单是“反弹琵琶”这个舞姿,就是世上独特的舞蹈语言,令全球 赞叹。 中国的舞蹈,许多是器舞,所以,刀舞、剑舞、棍棒舞都产生过大师级的人物, 而长袖也是舞者表现情绪的重要手段。“长袖善舞”便是对这一表现形式的概括。 至于各地的民间舞蹈,如:河北的狮舞,云南的采茶,安徽的花鼓灯,东北的大秧 歌,北京的太平鼓……等等都在世界上获得过极高的奖赏和称赞。 新疆、西藏、内蒙、西南诸省,东北地区的各少数兄弟民族的舞蹈,也都各具 特色。 我们是善舞的民族。 4 .绘画 从出土的仰韶、马家窑(青海地区)彩陶来看,我国至迟在新石器时代就已经 有了精美的绘画。那些彩陶中有许多动物纹样,活泼的鱼,奔跑的狗,笨拙的青蛙, 爬行的蜥蜴。而且这些动物的形体渐渐为高度抽象的几何纹所替代,又化为流动线 条:曲线、直线、波纹、锯齿状等等,这正是从写实到写意,又从写意发展到纯粹 的线条、几何形的艺术过程。 中国的绘画取得了举世无双的成就,从长沙马王堆汉墓中发掘出来的两千多年 的彩帛绘画,不论人物刻画,还是构图设色都达到了很高的造诣。汉代的绘画,线 条准确简练、富于幻想,给后代绘画以极大影响。魏晋时代的绘画大多与佛教有关, 四大石窟中保存的大量壁画大多出自魏晋画匠之手,唐代的绘画无论人物,还是景 物都发展到更高的境界,唐太宗喜爱的《六骏图》堪称绝品,可惜已经失传。唐宋 时的《千里江山图》、《清明上河图》就表现祖国山河之壮美,城镇生活的繁盛, 都为前代所未有。元明清三代,文人画盛行,在艺术上达到空前的深邃、轻灵、悠 远的境界。历代的绘画大师,如顾恺之、闫立本、吴道子、李恩训、郭熙、张择端、 赵佶、沈周,八大山人朱耷、徐渭、郑燮等等,都为中国绘画作出杰出的贡献。 中国绘画以墨线为主,力求生动、变化,绘画同诗词、书法、印章有机结合, 这在世界画苑中独树一帜,风格高标。 5 .雕塑 从出土文物中我们可以知道,殷商周三代,许多器皿都是雕塑作品,周的青铜 器上的纹饰,也是精美的雕塑。秦汉、魏晋、唐宋等代,雕塑的成就更加突出,秦 始皇陵出土的兵马俑,被称为“世界第八奇迹”,其气势的恢宏,雕塑的精美、生 动,令世界叫绝。巨大的佛像、罗汉、神怪的塑像更是数不胜数。云岗、龙门、麦 积山、敦煌等地的石窟,保存了自北魏起始的许多佛像,让人在看到这些佛像时连 带产生审美的震惊。宋代则由泥塑,石塑改为木雕、泥塑、铜铸、玉雕和铁象,如 正定龙兴寺的铜造观音大立像和大塑佛都表现出雄伟的气派。那些凿山而刻的佛像 如四川乐山的大佛、大足的石刻,以及许多摩岩石刻都使世界各地的艺术家激动不 已。 6 .建筑 我们无法在简短的文字中述说中国建筑美学的成就。它悠久的历史固然领先于 世界,它的独特美学价值与中国哲学密切相连,也使全世界折服。全世界的建筑师 都承认中国的东方建筑美学是世界建筑美学中最令人神往的部分之一。 殷商周以及春秋战国时代的古台,已经坍塌在历史的风云中而不可考。 从秦时的阿房宫,汉代的宫阙,唐代的含元殿直到历代的皇宫都是伟大的杰作。 现存的北京故宫是明清两代的宫殿。一位德国建筑师面对这组建筑群流下了激动的 热泪。中国的建筑从来不以耸人云天的单体建筑来取胜,而是以建筑群体与自然环 境、与地平线的关系、建筑群体之间的排列、错落以及结构间的节奏、虚实相映而 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与意境,或恢宏,或庄严,或神秘,或雄伟,或空灵。那些庙 宇、寺观,则在发挥宗教教义和神圣、神秘的氛围上达于极致,如悬空寺。还有, 南方、北方的家庭或皇家园林也各具特色。已被英法联军焚毁的圆明园,当然是建 筑的杰作,即使远不如它的颐和园也足令全球赞叹。夭坛更是一个精品。自然,长 城也会作为人类的杰作永存于世,中国的建筑将作为人类智慧的结晶,在人类的文 化史上闪耀灼灼的光彩。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