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此》 崔永元《不过如此》 华艺出版社 最后,请您用一句话概括您的想法 崔书上市后销量连跳三级。人气如此之旺,再想保持平静的阅读心态,已很难 ……笑声、骂声、嘘声,那叫个乱——比“实话实说”现场还乱。乱。 崔自有崔的长项,但全书中最令人失望的,即书前钟、刘二作家之“序”。钟、 刘我都喜欢。可在序文中,其文字变得之不着四六,令人惊讶。甚至,如此文字连 “谬托知己”都不是。我甚至怀疑钟、刘二位的序文不过“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 人审阅”。唯一能看出此举“必要”之处,出现在崔自撰后记之中。而所谓“必要 性”,也仅是崔是二位“扇子”这一“不是理由的理由”。可将此举解释为商业计 划,也似乎不像——因为说到底,商业文字的难度并不亚于哥们儿义气所谓志同道 合。没人敢说撰写商业广告文案一定就比“一地鸡毛”或“遍地风流”更好写。 至于崔本人的《不过如此》,确有个性。因为做谈话节目,崔对文字火候捏拿 准确。什么时候抖包袱,什么时候耍贫嘴,什么时候抖机灵,一切了然于心……很 多书评说《不过如此》 体现崔永元谦虚谨慎,低调为人,不放过任何一个嘲笑自己的机会……可其实 这并非《不过如此》的特别追求,崔原本如此。 刚好,崔书的遗憾之处亦恰在于此。全书约二十万字,其中1/3 篇幅是崔自我 批评、检讨、反省,算“谢罪”;1/3 篇幅是崔表扬同事、老师、熟人、直至发小, 算“谢恩”;1/3 篇幅是崔感谢观众朋友的理解、全国人民的支持,算“谢天下” ……而他偏偏没有感谢的,是自己。说实话,我向来不喜欢如此“风格”。我没想 到,崔把“实话实说”完结时那个深深的“鞠躬”移到了《不过如此》之中…… 于是,在崔书中,读者已很难看见崔明朗、正面阐述自我见解与看法……他像 在自己的节目中那样,在唯唯诺诺中小露峥嵘,在随声附和中隐含锋芒。作者的写 作与“节目” 靠得太近,而跟自己的真切状态相距太远,这很不划算。写书算一种很个性的 行为——放肆或张扬,驰骋想象或狡黠夸张,其实一概无妨——毕竟,一本书至少 不像一个节目组那样需要斡旋或协调——对一本书而言,你是导演也是演员,是制 片也是剧务,是美术师也是烟火师……还要谨慎小心、端出一副只敢半个屁股坐在 沙发一角的小媳妇模样?累。 更尴尬的“负面效果”在于一味谦虚谨慎,会使读者对作者产生虚伪油滑之感。 所谓“拽着胡子蹲茅坑——牵须(谦虚)过粪(分)。就书籍样式而言,带有自传 色彩的文本向来是一柄双韧剑。它在张扬你的同时也在暴露你,在展示你的同时也 在毁灭你……你做的是一把弹弓,但保不齐它射中的是自家玻璃。 村上春树《村上春树RECIPE》 南海出版公司 从那些优雅的菜名中想像出一整碗口水 很多记者对“松霞恋”的每个细节都不肯放过,包括二人共进晚餐时的菜谱。 确切消息说,二人新近用过的菜肴里,有“极品黄油蟹”、“原炖杏汁燕窝”、 “翡翠苏眉球”、“清灼郊外时蔬”、“杨枝甘露布甸”等多款。这些美味佳肴我 基本无从揣摩,但却不妨碍我从那些优雅的菜名中想像出一整碗口水。 与之相似,韩国总统金大中最近肝火炽旺。细节之一是,媒体报道说,某日, 他刚把自己的一个厨子给开了,理由是:泄露饮食情报。对此我很好奇,用“狗哥” 到处搜,结果发现,贵为一国之君,金总统食谱里的最爱,也不过就是些“白萝卜 泡菜”、“清炖排骨”、“虾酱”之类。比之松霞伉俪,可算艰苦朴素了。 其实,无论是风华绝代般地吃,还是紧咬菜根式地吃,媒体对此如细节强迫症 般的“过度关注”,与“窥阴之癖”也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而相对纯粹的,是诸如 《村上春树RECIPE》一书——它借村上在《寻羊冒险记》、《舞舞舞》、《奇鸟形 状录》、《世界末日与冷酷仙境》、《挪威的森林》、《听风的歌》等小说中提及 的菜肴为由头,半真半假、亦假亦真地给出诸如“莫查列拉沙拉”、“火腿意大利 面”、“醋拌菠菜小鱼”、“君度橙酒烧榛子冰激凌”等各种吃食的材料、配方、 操作方法等,虽如醉似梦,可却将连锁店、招牌店的地址、成品价格之类也交代得 清清楚楚……这样,村上春树当然没摇身而为一名大厨,但却如一位“领位员”, 带着各位找到自己所爱。 文前,我曾言及纯粹。我的意思是说,甭管请谁做托儿,也甭管是吃出花儿还 是吃出臭虫,吃仅仅是吃。如《村上春树RECIPE》那样,到处都是“东京新宿区新 宿3 —15—12地下一层有售”之类的“告之”,就实在。在我看,实在,也是纯粹。 当今社会,“角儿”之种类可谓千万千万,可如“fans”一般纯粹者,不是多 了,而是稀罕。 戴维·洛奇《小世界》 作家出版社 一个人可能因奇异而窒息 戴维·洛奇文集一出就是五种,有《小世界》、《换位》、《大英博物馆在倒 塌》、《美好的工作》、《小说的艺术》。私下里说,这所有之中最好看的,还是 《小世界》。先入为主吧? 戴维·洛奇算学者作家:既做大学教授,文学批评家, 同时又写小说。他尤其擅长展现知识者的性格缺陷或糜烂:他的《换位》写一群文 化背景完全不同的学者,不仅互换车子、换位子,而且也把妻子换掉;他的《小世 界》专写学术交流,在那“交流”中,常常更要紧更关键的,只是勾心斗角、一夜 风流,甚至,二者相伴相随,紧密相联,成为不断交替的主题… …而他的《大英博物馆在倒塌》,则写一位三个孩子的父亲在一种妄自猜测的 恍惚中,自责自怨、惶恐不安…… 也许,戴维·洛奇想证明,将知识者尊为一群无往不胜的圣贤或贬为一条可以 任意吆喝的走狗,其实一样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