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吱 巨大的铁门被人从外面用力地拉开,门边刮在地面上的噪音使本来就睡得不 是很沉的我迅速地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早晨的阳光从破天窗上射下来,配合 着门那边照过来的光将仓库里的黑暗一扫而净。我的肩膀酸痛地厉害。本想伸懒 腰的动作却因为被反握住的手而中止。发现了昨晚上一直觉得温暖的理由,我整 个人半躺在斯诺·格菲根的怀里不说,身上还盖着他本来穿著的黑色皮衣。他只 着着无袖紧身背心的肩顶着我的腰背,散乱的头发下双眼紧闭,好象睡得还蛮香 的样子。想抽回放在他巨掌中心的手,我不好意思地移动身躯,想把皮衣盖回到 他身上。依稀记得昨晚睡着前的情形:我执意拉他的手,使心有不甘的他嘟囔了 半天。但是没想到这家伙对人倒还不错,我抓着下滑的皮衣,心里清楚若不是有 斯诺·格菲根当天然暖炉,我的感冒一定会又重到发烧昏倒的地步的,只是两个 人的姿态未免有些暧昧,我微微地挑眉,双颊自然升温,还是赶快摆脱这种姿势 比较好,要是让别人看见的话,可能会产生不是太好的误会。 " 星菲,斯诺,你们在里边吗?斯诺,星菲" 还来不及将想法付诸实际,门外已响起了熟悉的焦急招呼,是戴维!我惊喜 地分辨出来人的声音,忘了当下有些尴尬的处境,忙一边用手推身后的斯诺·格 菲根,一边扬声响应:" 戴维,我是杜星菲,我们在这里,在仓库里。" 呼应着我的声音,疾疾的脚步由远而近,门口的光影中穿著白色敞口毛衣的 戴维像个有光环的天使般出现,拿着一串丁丁当当的钥匙奔向我与斯诺·格菲根。 " 总算找到你们了,昨晚刮台风,我以为斯诺临时取消了取景的工作,就和 其它人去摄影棚帮大亚的广告做配光了。今天一早才回到酒店,没想到他们居然 告诉我斯诺一晚上都没回来过。我打电话去musicsong ,又找不到你。我担心你 们出了事,跑到永雅来碰运气,没想到一眼见到斯诺的新车停在停车场里。唉, 你们俩也真够奇怪的,居然能被反锁在仓库里,真让人难以想象。" 戴维又好气又好笑地说着,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碎玻璃。他伸出手想扶我站起 来,我指着腰间的铁臂朝他摇了摇头。他明白地点了点头,伸出的手改了方向去 拍熟睡的斯诺·格菲根的肩:" 醒醒,斯诺,早上了,快醒醒,跟我回酒店去。 " " 戴维?" 被戴维用力拍醒的斯诺·格菲根有着初醒人通有的迷糊,也不管 自己在什么地方的一个翻转侧身" 哎呦,放开手,先放开你的手了,斯诺·格菲 根" 我被他的动作带的整个人向后仰,眼见就要倒在地上,而且是后脑勺先着地, 幸好戴维眼明手快地架住我的肩,一边拍开我腰间仍不松开的双臂:" 斯诺,你 快放开手,会压到星菲的。" " 噢" 斯诺·格菲根终于听话地放开自己的手,我被戴维拉了起来,拍了拍 裤子上的积灰,我把抓在手中的皮衣递给还坐在地上的斯诺·格菲根:" 昨晚谢 谢你的衣服,还给你。" " 嗯。" 机械地接过皮衣,斯诺·格菲根的蓝眸半闭,梦游似地将衣服穿上 身,他好象还没有站起来的打算。我皱着眉看向戴维了解的脸,忍不住小声地疑 问:" 他早上的脾气好象比平时要好一些吗?" " 还没睡醒罢了,你说什么他根本没有听到。不用管他了,在没自己清醒前, 你只要看住不让他又躺下就行了,星菲,倒是你的眼睛怎么了,又红又肿的,没 事吧?" " 我的眼睛?" 我依着戴维的提示拿出口袋里随身的小镜子,天哪,镜子里 的人是我吗?双眼肿得跟核桃一样,而且里面布满血丝,看起来特别的恐怖。我 不忍再看,收了小镜子,眨了两下眼,庆幸隐形眼镜不知怎的又掉了,否则碎在 里面,情况更加堪忧。" 昨晚哭的缘故吧,我的眼睛特别敏感,只要一哭再睡一 晚就会这样的了,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我烦恼地解释着,跟在戴维身后走出 仓库。一边回头瞧着还没睡醒的斯诺·格菲根,他对我们的对话真的都充耳不闻, 没在骂人的他看起来倒挺优雅的,像出身名门的贵公子了。 " 哭?" 戴维吃惊地望我一眼,想说什么却只是点了点头,体贴地不再追问, 他扶住斯诺·格菲根稍稍摇晃的身子在一辆银色法拉利前站定:" 你去哪儿,我 先送你吧。" " 不用了,你和斯诺·格菲根一起回酒店吧,我自己叫出租车好了。" 我低 头看表,已经是上班的时间了,想起包里的服装图样,今天还得和设计部开会呢, 烦人。 " 那好吧,我先和斯诺回去,这个家伙前几天一直为了广告的事儿折腾,本 来打算昨晚取景后让他睡足一天的,唉,让他回去再睡吧。" 戴维拉开法拉利车 门,推斯诺·格菲根进去。我记起他在仓库里说过的话,迟疑地盯着崭新的跑车: " 这是斯诺·格菲根的新车?那辆BMW 呢?" " 被他空运回德国原厂送洗了,这家伙只相信原厂的技工的清洗技术,星菲, 你别介意,我们都知道那次呕吐只是个意外事件。" 戴维好心地安慰我,自己也 上了车。 " 我实在不是有意的,吐了他一车,算了,下次再道歉吧,你们先回去吧。 " 我愧疚地后退,为戴维让出车道,他了解地点头,朝我挥了挥手," 后天见了, 到时可是正式地一起工作了,加油啊。" " 嗯。" 我认真地点头,听到车子发动的" 呼呼" 声,和一句大声的" 笨女 人,到时可别又迟到了。" 惊奇地瞪大眼,我看向戴维身边的蓝眸男子:斯诺· 格菲根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正用力地瞪着我,极快地脱下身上的皮衣,他 从车窗里探出手来将衣服扔到我身上:" 笨女人,别又想借感冒去偷懒,你把上 面的香水味洗干净了再还给我。" " 我从来不涂香水的。" 我怔怔地抱着他扔下的皮衣,看他一脸容忍白痴的 表情。" 猪脑袋" 他大喊着拍一下戴维的肩,法拉利的车窗极快地升上去,视线 里最后的印象是戴维强忍住笑的抽搐嘴角与斯诺·格菲根想打人的僵硬表情一幅 看来极为奇怪的景像,即使两个主角都年轻而且英俊。我吐着舌头转身,早晨的 风一阵阵的,吹在只着着薄外套的身子上,真的有些冷,我想了想将温暖的皮衣 穿在外套上面,衣服好大,长长的衣摆直垂到我的大腿上,拎起衣领靠近鼻子, 我不甘心地又用力嗅了半天,哪有什么香水味,斯诺·格菲根又瞎说,鼻端只有 一股说不出的浓烈气味,让人觉得温暖而且舒服,是香皂被高体温熏出的淡淡香 味,属于那个暴躁且嚣张的大男孩。 我慢慢地放下衣领,沿着永雅百货的停车道走出去,清晨的台北有台风遗留 的痕迹,我被说不出的情绪包围,残留在鼻间的味道慢慢地印上我本来穿著的衣 服,不知不觉地袭上了我的肌肤,不算太情愿的记忆自动开启,保留下了对它的 感觉,像主人一样的别扭滋味,我狠狠地拉上皮衣的拉链,伸出手叫住了就要开 过身边的出租车。 * * * 十一月十九日,睛。气温持续地下降,冷雨也过了好几场,可海边的人潮却 没有因此而稍减。媲美娱乐记者的消息灵通的追星部队也随着我们的拍摄队伍由 台北来到了垦丁,沙滩上热闹非凡,警察与Fans们对立两边,我在重重尖叫中艰 难地工作,时不时还得提防斯诺·格菲根突出的难题,焦头烂额。 " 布景板好象有点不大对,小蕾,你去看一下美工组的调配板,跟他们说, 我要的是和海水相近的蓝色。还有那个贝壳看起来太假了,请他们重新做一个或 者干脆下海捡一个好了。" 把墨镜顶在头顶上当发夹夹住一头被海风吹得像杂草 的长发,我知道自己必须在斯诺·格菲根从镜头里看到这一切之前处理好相关的 问题。那个家伙对细节的挑剔近乎苛刻,与他正式合作差不多四天了,足够我提 高警惕,减少被他责难的机会。 " 好的,星菲姐,我这就去。" 认真地记下我的要求,工读小妹妹热情四涨 地工作着,对于我能将她调出来与斯诺·格菲根同处的恩情铭记于心,对我的交 待也就更加尽力尽心。她不知道的是我内心的打算,与其冒着被斯诺·格菲根从 头骂到脚的危险去帮她要签名照,不如给个机会让她亲身领略偶像破灭的真实。 虽然这招的有效性我现在仍未看出来,小女生对偶像的崇拜超出我想象的坚固, 无论暴君如何发威,都能在少女心里留下酷帅的印象,也是种奇观吧,我以为。 看着小女生蹦跳着奔向美工组,我正准备继续下一轮的布景审查,却看到阿 北急匆匆地从另一边的摄影地向我奔过来,一边跑一边还气喘吁吁地大叫:" 星 菲,星菲,不不好了不好了" "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布景板又倒了吗?" 我倏地从椅子上站起疲软的 身子,四天内都只闭不到五小时的眼肿痛得厉害,连隐形眼镜都不能戴,只能眯 着眼眺望海滩的那一边。记得昨天的惨况,突起的海风吹倒了二十米高的布景板, 差点砸到下面的女主角与价值千万的机器,害得我被斯诺·格菲根" 白痴女人" 地骂了有半个小时。 " 比那还要糟糕,布景板倒是因为海风,现在是刮桃芝台风。" 阿北不等自 己平过气来,拉着我的手就往那边跑。 " 桃芝台风?不是早刮过了吗。阿北,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你的 意思。" 被动地跑着,我跌跌撞撞地穿过由警察用身体隔出的狭窄信道来到工作 中的摄影地。" 奇怪,阿北,其它人呢?怎么机器都扔在这儿,人却不见了?" 我跑得吃力索性踢掉了脚下的皮鞋,光着脚与沙滩亲近,感觉居然还蛮不错的。 " 在那边,星菲,快跟我过去。" 阿北指着前端成半圆形的人潮,拖着我奋 力地挤了进去 " 搞什么,你这个笨女人,有什么可哭的,该哭的是我才对吧?我要你面对 大海给个侧脸,你在干什么,老摆那种恶心的笑脸,我又没要你笑,你白痴啊, 浪费胶卷" 中气十足的大吼没有因睡眠的缺少与劳累而损伤分毫,斯诺·格菲根当着一 干热情Fans的面,痛斥着梨花带泪作楚楚可怜状的清纯新星,完全无视周围可以 杀人的愤怒眼神,他酷劲十足地维持自己一惯的风格," 笨女人,白痴女人" 地 骂个不停。我看到一边的歌迷已有暴动的倾向,林嘉欣则躲在经纪人后面哭个不 停,听到逐渐清晰的场外声音:" 你算老几啊,一个三流摄影师凭什么骂嘉欣? ""对,嘉欣,别怕他,我们爱你" 糟了,我见到蓝眸里转冰的焰火,知道斯诺·格菲根的忍耐已到了极限,果 然,他酷酷地一甩手,扔了昂贵的摄像机:" 我不拍了,你们找别人吧。" 说完 转身便走,想拉住他的工作人员都被他冷冽的目光瞪得收了欲伸出的手。林嘉欣 的经纪人晓得事情的轻重,忙拽着还在哭的小女生跟上他的步子:" 格菲根先生, 格菲根先生,对不起,我们……" " 滚了。" 他加快了步子,将急得满头是汗的经纪人甩在身后,我眼见他真 的就要走向停车场离去,忙拉住阿北:" 戴维呢?快喊他来帮忙,斯诺·格菲根 要是这么一走就肯定不会回头的了。" " 戴维今天不在,他一早就赶回台北了。听说大亚的广告在洗印时出了点问 题,他要赶去处理。" 阿北也清楚问题的严重性,一向嘻笑温和的脸变了颜色, " 怎么办?得拦住他才行,星菲,你还愣在这儿干嘛?你快去啊!" 他用力地推 我,我防备不及,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吃惊地回望阿北,我拒绝相信自己所听 到的话:" 我?为什么是我去拦他,我怎么可能拦得住盛怒中的公牛?" 又不是 想找死。 " 当然是你,你是这次拍摄的企划统筹,沟通的事当然由你来做,快去啊, 要是等他真的上了车,老板会气得炒了我们所有人的鱿鱼的。星菲,大家的前途 都在你一个人的手上了,你快去啊!" 阿北一脸的义正严辞,重重地拍一下我的 肩背,巨大的推送力使我忍不住地前屈,瞄到其它人赞同的恳切目光,我知道躲 不过去,忙拔腿狂奔起来。该死,为什么我会是这次的企划统筹?为什么会碰见 像斯诺·格菲根这样的难缠人物?为什么戴维会不在?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 倒霉沙粒在脚底光裸的肌肤上磨擦,本来的怡人在狂奔的脚步中变成磨人的疼痛, 该死的一切,该死的斯诺·格菲根! * * * " 等,等一下,格菲根先生,格菲根先生,格斯诺·格菲根,你给我站住, 斯诺·格菲根!你" 嘭" 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也不说一声。" 脆弱的额头狠撞 在坚实的背肌上,发出清晰的碰撞声,痛得我直掉眼泪。 " 笨女人,不是你叫我停下来的吗?你白痴啊,这么大个人还不会看路。手 放下来了,让我看看" 我按住额头的手被他一把抓了下来,一只大掌探向我的眉 心,用力地揉着。 " 哎哟,哎哟!你放手,放开手,痛,痛死了,放开啦!" 我觉得自己整个 人都要被他揉散了。钻心的疼痛从眉心散开,直达四肢,我开始怀疑他是在借揉 我眉心的动作发泄刚才积聚的怒气," 放开手,求你了,斯诺·格菲根" 我几乎 是在哀求,眼泪成串的掉下来,本来就肿着的眼睛现在更是完全地睁不开了。 " 别乱动了,笨女人。淤血不趁现在揉开的话,你等会儿只会更痛,你家里 不是有好几个医生吗?你怎么连这点儿基本常识都不记得了,你不是自夸很厉害 的吗?白痴!" 雷一样的吼骂在靠近耳膜的地方爆炸,我还只能含着泪作点头状, 眉心的痛随着大掌的松动而减轻,我趁着斯诺·格菲根低头的空儿,用自认为最 诚恳的语气试探地开口:" 你不是真的要走吧?大家都在等你开工呢!你不要再 生气了好吗?" 我断断续续地说着不知所谓的话语,怀疑因为撞到额头而使大脑 连带地受损,怎么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发腻的柔软。 " 不行。我根本没法儿再拍下去了,你那个什么烂企划再配上个根本没一点 气质的丑女人,你以为我是神仙啊?走开,笨女人,别挡着我开车门。" 斩钉截 铁的拒绝配上粗鲁一致的动作,我冷不防被斯诺·格菲根一推,平衡不住地一屁 股坐在了地上," 唉哟" 停车场有别于柔软沙滩的冷硬水泥让我的臀部也遭到了 巨创的命运,痛得我一时间连站起身都成问题。 " 搞什么,笨女人,你真是白痴啊,站都不会站。" 受不了似地摇头,斯诺 ·格菲根停下开车门的动作,先把我捞了起来," 站好了,真是的。等等,你的 脚是怎么回事,白痴女人,你怎么不穿鞋啊?" 生气地怒瞪双眼,斯诺·格菲根 锐利的双眸盯住我的脚面,细小的伤口上,暗红的血渍混着黄色的沙粒形成网状 的痕迹,看来令人恶心。我低低地惊呼一声,尴尬地搓着双手,希望蓝眸可以调 转方向,我总是在他的面前出糗。老天真是,真是XXX ,唉! " 算了,我懒得管你,白痴女人才有的奇怪行径,哼!" 等不到我回答的斯 诺·格菲根愤愤地转身,电子车钥匙" 吱吱" 地响了两声,车门自动地弹开,他 看也不看我地上了车,关门、开车的动作流畅而潇洒,可是 他居然真的要走!我不敢相信地努力瞪着已肿成了一条线的眼睛,看着银灰 色的高贵跑车蓄势待发的模样,脑子里原本模糊的讯息被记忆里自己浮现出的一 张张期待的面庞整合成坚定的信念:我不能让他走,绝不能让斯诺·格菲根离开, 让那么多人的心血白费。林嘉欣也许真的是个被宠坏的幸运女孩,可阿北和那些 个美工组、灯光组的同事们却绝对是与我一样辛苦的平凡人,我不能让他走,绝 不放斯诺·格菲根离开。 下定了决心地点头了点头,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往法拉利的前面一站, 像个拦路抢劫的蹩脚大盗一样伸开双臂:" 你不能走!" 嗞 性能绝佳的轮胎在地面上打磨了只一下就停住了,车门嘭地开了又关,斯诺 ·格菲根气急败坏地从法拉利上跳下来,冲到我的面前:" 你想死啊,笨女人! 这样往车前一站,会死人的你懂不懂?" " 不要走!留下来,求求你好不好?" 我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知道自己鲁 莽的一招不但用尽了全部的心智,而且也花光了仅剩的勇气。如果这样还不能留 住斯诺·格菲根的话,我就只好去公司引绺辞职了。 " 你真的这么想我留下来?" 蓝眸里透着我解读不了的兴奋,斯诺·格菲根 抓住我手臂的掌逐渐地收紧。 " 我真的非常诚心地希望你能留下来,和你工作能够学到许多东西,你的确 是个摄影方面的天才,让人敬佩。" 我缓慢地说着,红肿的眼认真地对上专注的 蓝眸,有些感觉是平日里心中的浮光掠影,但是现在想来却十分真实。我真心地 敬佩斯诺·格菲根的才能,虽然他的暴躁脾气与无口德的嘴让人避之大吉,可同 样的他身上的摄影天分与敬业态度令人也只能夸赞羡叹。 " 笨女人"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蓝眸像是高兴地半眯起来," 闭上眼" 他突 然地命令,抓住我臂膀的手下移到了我的腰间。 " 呃" 我迟疑地看他,瞧见蓝眸上的双眉不悦地抬起,不敢再惹怒他,我忙 闭上了眼。 " 笨女人" 他的声音像含在口中般的含糊,我觉得面颊上痒痒的,滚烫的热 气被呼在我的唇上,唇上我一惊地睁开眼,却已经晚了,半眯的蓝眸里倒映着我 的丑模样:发如杂草,额头红肿一片,眼睛肿如核桃。可尽管这样,斯诺·格菲 根的性感薄唇还是覆上了我错愕微张的口,柔软的热源与我的唇齿相依相缠,我 的脑子里轰地一响,傻掉了。是做梦吧,我重新闭上眼,斯诺·格菲根居然吻了 我,是做梦,一定是的。我拼命地告诉自己,强迫大脑忽视感官的信息:火热的 唇紧紧相贴着,有力的双掌合握在我的腰间,我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属于斯诺 ·格菲根的温度与香气像那件被挂在我衣橱里的皮衣。 我记得他代表的感觉,是黑暗仓库里贴着我梦境的温度与现在只剩呼吸声的 狭小世界。斯诺·格菲根竟然吻了我,在我们相识的第十五天。 * * * " 所以说还是星菲有办法,虽然苦肉计很老套了,但是能收到成效就是好事, 你说呢?戴维" 在斯诺·格菲根闹罢工的一级警报最终解除的第二天下午,戴维 终于风尘仆仆地从台北赶回了垦丁。沙滩上依然人潮如织,Fans与警察的对立依 旧,斯诺·格菲根令人不爽的怒吼也照旧对着备受瞩目的未来巨星,只是这一次 了解了他身份地位的围观者们只能敢怒不敢言地报以不满眼神,一切照旧,除了 我莫名的心情。 " 苦肉计,什么苦肉计?阿北,我是不是错过什么精彩好戏了?" 不解地望 着我的戴维询问地偏过头去,我看到阿北一脸的得意,知道已经传了一天的流言 又会有一个新的听众,挫败地低头,我真拿手上的企划案去塞住阿北的口,警告 地轻喊,我努力装出生气的模样:" 阿北,你再乱说,我就向老板告状,说你懈 怠工作,让你的全勤奖金泡汤。" " 唉,星菲,你少来了,你不会这么狠的。戴维,原来你都不知道,对了, 你昨天去台北了,我告诉你吧。昨天咱们星菲可厉害了,斯诺·格菲根昨天被林 嘉欣的那些个热情Fans们惹毛了,一用手说他不拍了,而且他径直地就往停车场 走了。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吓傻了,拦又不敢拦,劝又不敢劝的,只能眼睁睁地看 着他走掉,想象自己被炒鱿鱼的模样。炒鱿鱼你懂吗?就是被开除的意思了。就 在我们大家都快绝望的时候,有一个人鞋子都没穿地追了出去,就是这个人不顾 生死地挡在了斯诺·格菲根那辆银灰色法拉利的前面,拦下了他,知道这个人是 谁吗?当当当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我们的杜星菲" 阿北耍宝似的说着, 还自配音效兼手舞足蹈,说得好象他就站在旁边亲眼看到的一样。我哭笑不得地 摇头,推推阿北的肩:" 别太夸张了,阿北,你当时又不在旁边,别让戴维听了 笑话我们。" " 我不会的。我很相信阿北的话。" 戴维很认真地点头,装做没看见我的求 救眼神。 " 就是嘛,戴维,还是你聪明。我阿北当时虽然不在旁边,可是后来的情形 大家都看到了啊。斯诺·格菲根抱着你酷酷地走回来的时候,你的确是光着全是 伤口的脚,额头上还红肿一片呢。何况大家也都听到斯诺·格菲根的话了。他不 是大骂什么:' 笨女人,谁叫你挡在我车子前面,被撞也是活该啦' 之类的话吗? 所以星菲,你也别再隐瞒了,我们大家对你其实都感激得要命呢。" 阿北诚恳地 说着,他难得严肃一回的表情让习惯了面对他嘻笑玩笑的脸的我只能咬着下唇干 笑。大家都以为我是被法拉利撞到才会由斯诺·格菲根抱回来的吧。那个鲁莽的 暴躁" 小鬼" 说什么我的脚已然够倒霉的了,碰上这么一个笨主人,他是不想看 到它更倒霉才抱我的。言语虽然让人生气,可是他好象确实是出于好心,我又不 能恼他。 唉,乱了,乱了。从昨天那莫名其妙的一吻后,我整个人就都乱乱的,什么 也做不好。借养脚伤为名,躲在离拍摄地最远的另一边沙滩上,我本想整理思绪 的心又被来探视我的耍宝阿北与戴维弄乱,真是的。勉强地伸个懒腰,我思虑着 转移话题来分散自己的尴尬,看到一直仔细听着阿北话的戴维一脸的深思表情, 我奇怪地问他:" 怎么了,戴维?" "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依斯诺的个性,就算你真的被他撞了,他顶多送你回 来,自己还是会走的,而这次他居然为了这件事而肯留下来,你们之间……算了, 是我想得太多了。" 戴维抱歉地笑笑,温和的灰眸友善地打量着我被包成棕子的 脚," 好好休息吧,这几天也的确够你受的了。斯诺这个工作狂会让所有身边的 人一样熬夜费力的。你正好趁这个机会偷一下懒,也算不错的了。" 浅笑着点头,我努力堆出庆幸的表情,心里却是一惊,戴维和斯诺·格菲根 真的是那种很好很好的朋友吧,他这么了解他,那他到底猜不猜得到停车场的那 一吻呢?我暗暗地焦虑,垂下的眼帘盖住心中突起的怨气,都是那个莫名其妙的 斯诺·格菲根了,讨厌的二十四岁" 小" 男生,他为什么要吻我?讨厌! * * * " 咦,戴维,你回来了。大亚那边怎么样了?" " 没问题,洗印工把你特别设置的黄底系数搞错了,我已经要他们重新洗印, 估计这边拍完后回去就可以入剪辑室了,你放心好了。" " 哼!大亚还说会给我配最好的班底,连黄底系数都会搞错的洗印工唉,笨 女人,你在搞什么,我来了这么久,你招呼也不打一个!" 高大的身影站定在我的正前方,挡住射向我的阳光,黑色的投影在雪白的企 划案纸上印下重重的一抹阴影,强烈的存在感伴着让我不但习惯而且早已构成反 射条件的称呼压向故意低下的脑袋。唉,还是躲不过去啊,我咬牙恨叹,被迫地 抬起头:" 呃,下午好,格菲根先生,拍摄还顺利吗?" 我彬彬有礼地按他的要 求打招呼,吐字清楚,语气恭敬,笑容虽不大自然但还算甜美,我以为他会满意 地离去,没想到听了我的招呼后,斯诺·格菲根的一双蓝眸却由半眯变成铜铃: " 你搞什么,笨女人,你喊我什么?" " 格菲根先生,有什么不对吗?" 我警惕地回答,眼角瞄到戴维与一边站着 的阿北同样的疑惑表情,不知道斯诺·格菲根又在计较什么,我一向这么喊他的, 这么尊敬且客气,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 搞什么?笨女人,你,你居然还叫我格菲根先生,我们都已经,都已经… …" "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格菲根先生,拍摄组在叫你了,你快过去吧。" 当 机立断地打断斯诺·格菲根的怒吼,我急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这个没大脑的男人, 他到底想干什么,我生气地瞪着他,发誓他如果把那一吻说出去的话,我就要不 顾一切地杀了他,我绝不能让我一向清明的声誉因为这个男人而染上污点,想想 旁边的阿北如果知道了停车场的事会怎么说,我仿佛就要听到最新一期的musicsong 的厕所公报头条:杜星菲与斯诺·格菲根的风流韵事。天啊,那还不如先杀了我 会来得更有趣些。 " 什么叫什么都没有。笨女人,你什么意思啊,你" 事实证明,斯诺·格菲 根的智商有时真跟一头猪差不多,他不但没看到我瞪视眼中的警告,蓝眸还比我 更狠地瞪了回来,那双本来插在裤子口袋里装酷的大手还为了加强气势地抽了出 来,攫住我的肩头用力地摇着," 你给我说清楚,啊" 剧烈的摇晃让我的身体在并不结实的木椅上碰撞,背部与椅背磨擦发出" 吱 吱" 的挤压声,我不适地伸出手抓住斯诺·格菲根的胳膊,想以微薄之力阻止他 的动作:" 放手。咳咳咳斯诺·格菲根,你快放手,我要吐了啦!" " 斯诺,快放手,有话好好说,你会伤到星菲的。" 戴维见情形不对,赶快 上前用力扳开斯诺·格菲根的手,我才得以顺利喘息后拼命地咳嗽" 咳咳咳" " 星菲,你还好吧?" 担心地看着我,戴维责怪地皱起了眉," 斯诺,你搞 什么,不就是个称呼吗?" " 什么呀,你也帮着她。你戴维,你居然帮着这个笨女人说话。" 斯诺·格 菲根气愤的蓝眸里布满血丝,他恶狠狠地瞪着我,握成拳的双手紧紧地贴在腰侧, 像随时准备出战的拳击手一样空挥了两下,我被他这幅激愤的神情吓到了,怯怯 地开口:" 你到底想怎么样,不喊你格菲根先生,要叫你什么?天才摄影师不成? " " 你这个笨女人" 他听到我的话尾止不住的揶郁,更加气愤,一个箭步甩开 了戴维拉住他的手,他居高临下地俯看着蜷缩在椅子上的我,大声且清楚的吼叫 传遍了半片沙滩:" 你就不会叫我斯诺吗?我们吻都吻过了,你还装什么陌生啊, 笨女人" 轰隆隆 我觉得晴空一声惊雷,打灭了我所有本来可能美好的前程梦想,脸涨得通红, 我傻傻地愣在当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 吻,吻过了?星菲,你和斯诺·格菲根,你,你们" 阿北一脸的震惊过后 是说不出的兴奋表情,不理会我咬牙的暗示警告,这个三八兮兮的男人居然还兴 致勃勃地凑上前来问我," 什么时候的事?星菲,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劲爆 的消息都不事前透露一下。" 我忍无可忍了,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我直直的中指直戳向阿北的鼻 梁:" 我跟什么人接吻关你什么事,再说这有什么好说的。有哪一个女人会愿意 告诉别人自己的初吻居然是被一个暴躁、无礼而且莫名其妙的' 小鬼' 给夺走的。 让开啦,你们都闲着没事可做,我杜星菲可要去做事了。" 连珠炮地以加强音效 说完气势恢宏的不短宣言,我正准备酷酷地离开,以逃开混乱到尴尬都不足以形 容我心境的局面,却没注意到被包成肉棕的脚面下沙滩上突起的贝壳,活该地被 绊了一下," 呀" 我眼见自己就要摔个五体投地,忙慌乱地伸手抓可以扶持的东 西。" 呼,还好。" 幸运地攀住了有力的臂膀,我勉强地稳住了摇摇欲堕的身子, 感激地抬头:" 呃,谢谢。" 不情愿地咧开唇角,我在心里哀叹,什么人我不好 抓,偏偏抓的是他斯诺·格菲根冷颜对着我欲笑不能的脸,蓝眸里清澈的颜色加 深,被我抓住的手臂直直地伸着,拳头松开了又收紧,危险!我的理智迅速地做 出判断,小心地放下抓住他臂膀的手,我悄悄地移动一下脚步,再移动一下,至 少要躲到戴维的后面去,我模糊却坚定地想着,眼角瞥到斯诺·格菲根居然开始 控制不住呼吸地喘气,完了,我有想抱头鼠窜的冲动,还来不及化为行动,晴朗 的垦丁天空下,人造的雷声已直接命中了我的要害 " 白痴啊,你这个笨女人。你那些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初吻被莫名其妙地夺 走,你搞清楚当时是你一脸可怜兮兮地说什么不想我走,要我留下来,我才,我 才吻了你吧。我也不过小你一岁而已,你干嘛叫什么' 小鬼'.像你这种连走路都 能跌倒的白痴女人活到五十岁还不是跟五岁的白痴一个模样吗!还有初吻有什么 了不起,你以为只有你有初吻吗?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吻女人,你不感激涕零 就算了,摆那种什么表情,你想找死啊!" 斯诺·格菲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叫吼,每一个字都直接地吼进了我的 脑子,我惊讶羞愧得已经不知所措了。斯诺·格菲根,他到底他到底还是不是人 啊!在这种公众的地方,当着阿北与戴维的面,我死命地咬着下唇,拼命地克制 大喊的冲动,瞄到戴维早有意会的表情与阿北张得老大的口,我觉得无地自容, 再也顾不得其它,我甩开斯诺·格菲根护在我腰间的手:" 斯诺·格菲根,你才 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白痴!" 我用尽全部力气地奔跑,忽视脚底的疼痛,忽 视沙滩上旁观者奇怪的眼神。天啊,让我死了吧,这绝对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二十 五年来最最难堪的一天,斯诺·格菲根,这个蓝眼的暴虐小鬼,绝对是我天生的 克星。 " 让他们都去死!" 我对着一片看来心旷神怡的大海怒吼,可心情并没有转 好的迹象,那片蓝色的海域怎么看都让我联想到一双让人讨厌的眼睛。斯诺·格 菲根!我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名字也自然地入心入肺。一切顺理成章地符合天意。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