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哗哗哗 " 唉,你们听说了没?企划部的那个杜星菲和那个鼎鼎大名的天才摄影大师 斯诺·格菲根竟然搭上了线,你说奇怪不奇怪?" " 杜星菲?是不是企划部那个一米七,瘦得像洗衣竿的女人?" " 对,对,就是她,咦,她不是和执行部的帅哥阿楠有一手吗?怎么又和斯 诺·格菲根牵扯上了?" " 唉,那种女人有什么好,除了高就是瘦,长得虽然清秀可哪儿比得上那些 国际名模呀,真不知道斯诺·格菲根看上她哪一点了?" " 就是,就是。就算大鱼大肉吃多了,挑清粥小菜也不必这么寒酸嘛。" " 唉" 有致一词的哀婉叹息在musicsong 台北分部大楼的十一层女厕里回响,我尴 尬地站在已被盖上盖的马桶前许久,想自己到底是出去好还是再等一下。薄薄的 锦瓷挡板只能起意思上的隔挡作用,对拦截音效毫无助益。我对于别人给的瘦且 高,还算清秀的评语基本上是满意的。早就在垦丁海边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所 以真正面对时除了尴尬毫无多余的力气生气,当然病体恢复中也是一个重要的原 因。按着仍然微痛的肚子,我在斯诺·格菲根的罪状上又加了一条害我生病的大 状:想起那个无比倒霉的晚上,因为生气而大啖海鲜的我竟因此而吃上了未处理 好的生鱼片,于是肠胃罢工直至今日。真是XXX ,我已无心再去诅咒斯诺·格菲 根这个总给我带来噩梦的男人,无比庆幸的是海报终于拍完了,他也要回纽约去 了。从此以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的再无见面的机会,阿门,真是上帝保佑啊! " 唉,里面的,你还要多久啊?能不能麻烦你快一点,我很内急也!" 胸口的十字还没有被虔诚地画完,薄薄的门板就被外面的人用力地敲了两下, 我不用再做两难的出去或留下的选择题,疾疾地打开插销,我快步踏了出去;" 我好了,你进去吧。" " 杜,杜星菲" 化妆镜前正在修饰眉毛尾部的手一个打滑,修眉刀刀走偏锋地剃去了眉尾本 来完美的尖部,原本在高谈阔论的女子像见了鬼似的惊叫,镜子里的眼瞪得像女 鬼贞子:眼白多于黑瞳。 " 噢,嗨,琳达,很久没见了。" 原来是个熟人,怪不得我刚才在里面听的 声音那么耳熟呢:是阿楠同部门的干练女子,平日一副寡言高傲的样子,真的是 人不可貌相吧。我颇有所得地点点头,洗过了手,便自行出洗手间,回办公室去 了。隐约在关厕所门的时候听到更大的哀嚎:" 天啊,我的眉毛,这下全毁了! " 这声音一扫我前面的尴尬,余留的不爽心情迅速回温,我有些想笑了。 * * * " 唉,星菲姐,我正要去找你呢,快,二线电话,是讲英文的男生噢!" 还 没走到企划部的势力范围,便见到一路奔跑的小蕾,她惊喜地拉住我犹有水迹的 左手,转身就向回跑," 快点了,星菲姐,人家等太久是会挂电话的啦!" 小女 生一脸的兴奋,她是少数几个全力想使我与斯诺·格菲根根本是误打盲撞的关系 演变成浪漫情话的人之一,目的十分理想化:" 如果是星菲姐和斯诺·格菲根恋 爱的话,那我拿他的签名照不就更方便了吗?" 多么单纯的工读小妹妹,我都没 法子说她。 " 嗨,你好,我是杜星菲,劳你久等,不好意思。" " 没关系,星菲,我是戴维,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电话里传出来的温暖男音里含着真诚的关怀,我一边找面巾纸擦干手上的水, 一边将刚才随手放在椅子上的宣传词扔到桌子上,用肩膀夹住电话,我终于可以 坐下来顺一口气:" 嗯,差不多已经全好了。谢谢你,戴维。" 我故意把" 戴维 " 这个词念得又慢又清晰,看到一边守候的小蕾脸上明显的失望,我有丝得意地 让她去忙自己的事,舒服地伸个懒腰,我专心地与戴维讲电话," 怎么样,这个 礼拜,你过的好吗?" " 还可以吧。大亚的广告花了斯诺三个通宵终于做出来了,你们的海报又花 了他两个晚上,那家伙累惨了,已经睡了一天一夜还没醒,我都怕叫不醒他的话, 会误了今天下午的飞机。" 戴维轻笑着答非所问,我皱皱鼻子,才不想理那个暴 躁白痴的事情。可是:" 连睡一天一夜,他都这样子吗?五个晚上不睡,再连睡 一天一夜,他是怪物啊,这样子也能扛得住。根本就不像人会有的行为习惯。" " 斯诺从小就是这样,他一定要把心里的事都解决了才能放松,单纯的小孩 子都是这样的,好了,星菲,我打电话来主要是告诉你海报已经搞定了,我也把 小样给了你们宣传执行部的人了,你可以放心了,斯诺绝对是按你的企划要求做 的,你不会失望的。" " 噢。" 我淡淡地应着,对花费了自己两个多月的企划案中的重头宣传海报 竟然好象提不起一点兴趣的样子,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拿着电话筒,一 时之间无话可说。 " 嗯,星菲,我想我们也认识了有一段时间,而且又一起工作了一个多礼拜, 也算是朋友了。" 电话那头,戴维好象也感受到了我的些些冷淡,很迟疑地说着。 " 戴维,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当然是朋友。实际上,我很希望你能把我当做 好朋友。" 我疾疾地开口,不想因为自己莫名的情绪让戴维误会,他可是个好男 人,一个好朋友,想起相识以来他不停地解围,我就心怀感激。 "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地提出有点过分的要求了。" 许是感受到了我话 语中的诚心,戴维的口气重新爽朗起来。 " 没问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吧,我一定做到。" 我很豪爽地先答应下 来,想明理体贴如戴维一定不会有意为难我的。 " 那好,今天下午四点半,我和斯诺就要乘维珍航空的A-79024 飞回纽约去 了,我希望你能来送送我们,别让我们嗯孤单地离开。" 戴维轻声地笑着,我能 想象灰眸中的闪光。" 这" 我开始犹豫,送戴维当然没问题,可要见到斯诺·格 菲根呢,从那一晚之后,我全力躲避的对象。 " 怎么,不行吗?要是你有事的话,那就算了吧。" 戴维依然是那么体贴, 我又怎么忍心让他失望:" 当然可以,我下午正好没事,我去送你。" " 那好,下午四点机场见。" " 机场见。" 咔地放下电话,我拿起桌上的杯子猛灌水,看到卡通坐钟上的时间:上午十 一点三十四分,还有时间,我总不能两手空空地去送行吧。我从椅子上站起来, 拿起桌上的钱包、钥匙。 " 星菲姐,你要去吃午餐了?" 小蕾拿着照片袋从执行部走过来," 他们给 你的海报小样,你要不要先看一下,斯诺·格菲根的技术真的是没话说呢!" " 我拿着走好了。" 顺手拿过照片袋,我想起什么地又回头," 小蕾,帮我 请半天事假,下午我不回来了,有什么事叫他们打我的手机。" " 噢。" 小蕾愣愣地点头,看我拿着东西急匆匆地下楼," 星菲姐,小样执 行部明天就要去放大印刷,你明天早上记得拿回来呀!" " 知道了,放心吧。" 我向追到电梯口的小蕾示意地摇了摇手," 当" 电梯 门顺利关上,我按了"1" 字键,感觉身体随电梯下降而失重,有些许不适,肚子 还是有点疼,唉 * * * " 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维珍航空飞往纽约的A-79024 客机已 经检修完毕,准停五号登机口,检票人员将在五分钟内开始工作,请乘客做好登 机准备。" 拥挤的桃源机场永远是一副忙碌的景象。拖着大大小小行李箱的旅客与拿着 大包小包礼物的送客一起构成人世间最恼人的离别场面,低声的抽泣与号陶的大 哭不时地充满耳边,使我本就因为赶时间而催促出租车司机开快车最终自食恶果 的不适身子更加痛苦,肚子倒是不疼了,可头昏得厉害,我只能一手揉着额角, 一手提着大手提袋,听到机场广播里的声音。A-79024 竟然就要开始检票了吗? 我怀疑地借甩手的动作看腕上的表,原来刚才匆忙中看错了时间,已经四点零五 分了。匆忙地往头顶的指示牌看去,我急忙地找寻往头等舱候机楼去的途径,既 然答应了戴维的要求就一定要做到,何况我还特地翘班去买了礼物,连斯诺·格 菲根的那一份都没有忘记呢。 " 格菲根先生,格菲根先生,您就行个好,出来一下吧,就当是同情我们这 班记者也好,哪怕只随便说点什么,或只拍张照让我们好回去交差啊" " 是啊,格菲根先生,您就出来一下吧!" " 格菲根先生" " 格菲根先生" 头等舱候机楼外,机场保卫人员与拿着摄像机、照像机的各路记者们对峙两 边,大声的呼喊一波比一波焦灼且热情,我随便扫视的眼居然就看见几张似曾相 识的面孔,记起大约一个月前的出机口处,同样的情景下发生的事情,也是同样 职业的一批人无意中见证着我与斯诺·格菲根的相识:一个喷嚏与一脸口水,多 搞笑的相见" 欢" 场面,忍不住咧开唇角,我前行的步子又自动地缩了回来。我 要怎么样才能进去呢?上次是凭着musicsong 的名牌,顺理成章地接机,这次没 有了公司的名义,我若自称是斯诺·格菲根的朋友怕只会被警卫挡在记者群里, 而且回去还要被四十妖姬得意地嘲笑气死。烦恼地躲在候机大厅里漂亮的罗马式 圆柱旁,我开始后悔没有问戴维要他的手机号码,其实我只要占用他极少的几分 钟送了礼物,表示一下送朋友的诚意就行了。唉,望着不远处攒动的人头与高举 的闪光灯,我除了叹气真的无事可做,看见手表上秒钟快快地移动,四点十分了。 " 笨女人,你躲在这儿干嘛?像个小偷一样鬼鬼祟祟的,见不得人啊。" 大 掌拍在我因为烦恼而紧绷的肩上,吓得我整个人反射性地一缩,转过身去,对上 意料之外出现的蓝眸男子:" 斯诺·格菲根,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该在里边等 着上机的吗?" 我惊奇地睁大眼,瞥向众记者围堵的头等舱候机楼门口,又转回 来。" 头等舱候机楼好象除了登机口就只有那一个进出口了。" 我咬着唇看他, 心里奇怪到了极点。 " 我根本就没进去过,当然不会被那群白痴发现了。" 蓝眸男子不耐烦地解 答我的疑问,打量着我还揉着额角的手," 你又怎么了?" " 赶得太急,司机又没开窗,我好象晕车了。"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一直谨 慎注意着头等舱候机楼门口记者的眼好象瞄到有人回头看向这边,深怕斯诺·格 菲根被发现后,自己也会被挤成肉饼,我主动伸手拉他往柱子后面站。" 过来点, 被那些记者发现的话,想再脱身就难了。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瞄到他半张 的口,我好心地问他。 " 没什么,我只是奇怪这一次你怎么没吐人家一车!" 蓝眸男子状似不满, 我认真地看他的眼,想起那辆BMW ,抱歉地笑:" 是呀,我晕车这么多次,也只 吐过你一个人的车而已。" " 你笨女人。" 孩子气地压低声音叫,斯诺·格菲根气乎乎的样子第一次让 我联想到正面的形容词,是因为他要走了吧,我对他的一切格外地容忍,而且脑 子里早习惯了他的粗鲁言辞,不过是被喊" 笨女人" 而已。我静静地看着他,不 知道该说些什么,蓝眸里有清楚的我的影像,他的脸好象有点红,我不太确定地 站着,只能站着。 " 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飞往纽约去的维珍航空A-79024 航班 已经开始检票。请各位乘客抓紧时间,检票上机,飞机停靠五号登机口。" 机场广播的声音再次提醒我时间的流逝,我抬起手腕看表:四点二十分了。 深吸口气,我放下按在额角上的手,将手提袋打开,拿出两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递给斯诺·格菲根:" 这是我送给你和戴维的小礼物。说来惭愧,虽然也和你们 一起工作了一段不算太短的时间,可是我还真无法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所以就按 照自己的想法买了两样东西,希望你和戴维能够喜欢。是离别的礼物,不打开来 看看吗?" " 笨女人能送什么好东西?" 嘟嘟囔囔的声音伴着快速拆礼物的动作,我不 过是随口找话说的提议,他居然立即照做。我紧张地站在原地,像等待判成绩的 学生,看见蓝眸里隐约的兴奋,专注地看着手上的黑色锦盒,我是特地挑的这个 盒子,记忆里斯诺·格菲根老是一身黑,今天也不例外。打量到他又是一身衬得 整个人更冷更酷的黑色皮衣皮裤,我突然想起有东西忘了给他,不好意思地开口: " 呃,斯诺·格菲根,不好意思,你的皮衣我放忘在家里了,要不然下次我把它 寄回给你好了。" " 随便你了。唉,笨女人,你送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啊?我又不是女人,还 戴手链?" 根本没在听我说话的斯诺·格菲根好容易拆开了包装,打开了黑色的 小方盒,黑色的绸缎上蓝色的藏青石手链静静地躺着,在阳光的作用下反射出七 彩的流光,真的和我在店里看到的一样漂亮。我满意地点点头,无视斯诺·格菲 根嫌厌的表情,将粗犷风格的人工制手链取出来:" 你不喜欢吗?真的一点都不 喜欢吗?我在古董店里看到它的时候一下子就想到了你的眼睛,清澈但是又时常 随你的暴躁脾气变色,可是自身的光华却是怎么也无法被抹煞的,就像这串藏青 石,它也是我的生日幸运石噢,我说了好久才让店主以极低的价格买下它的呢, 你别嫌东嫌西了,戴起来看看嘛!" 不管他不情愿的缩手,我执意地抓住他的左 手,将手链套上去,大小正合适," 真得很适合你。" 我看着藏青石手链与蓝眸 相映成辉," 试着戴戴看,直到讨厌了再取下来,好吗?" " 哼,笨女人才会做得无聊事。" 抽回了自己的左手,斯诺·格菲根倒没再 执意褪下手链,拿着另一个给戴维的盒子,他狐疑地挑眉," 这里面又是什么? 不会也是一样的东西吧?" " 当然不是,你们俩又不是一样的人。" 我生气地瞪他一眼,听到机场广播 里又一次响起的登机通告,四点二十五分了," 你快进去吧,飞机要起飞了,再 不走你可是会误了这趟班机的。" 我焦急地推推依然不动如山的高大身躯,奇怪 蓝眸里浮现的迟疑," 怎么了?你还不走?真想误机啊!" " 笨女人,我也有礼物给你。" " 给我的礼物?" 我惊奇地看着他,看到他拉开皮衣的拉链,从怀里拿出一 个大大的蓝色锦盒," 喏,给你的,拿着。" 他把蓝色礼盒塞到我的手里,礼盒 太大了,我一只手抓不住,只好两手并用的捧着:" 是什么?" 好奇地问,我看 着包装精巧的盒子," 不是很贵吧,我怕会受不起。" " 啰嗦,给你就拿着,别废话。好了,笨女人,我走了,你多保重。别老是 一幅白痴样地老生病。" 粗鲁地拍一下我的肩,斯诺·格菲根转过身去。 " 祝你和戴维一路顺风。" 我刚把话说出口就知道说错了,果然刚转过身去 的斯诺·格菲根闻言又转了回来,忍耐地闭了一下蓝眼又睁开:" 白痴女人,你 就不能好好地说一次祝福的话吗?祝我和戴维一路顺风,我们是坐飞机回纽约哎, 你想我们死啊!" "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说祝你们一路平安,顺利到家啦。" 我补救地赶忙 道歉,中国人向来有出行的忌讳,"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就算面对一个不见 得懂这种忌讳的外国人我也不该口没遮拦,何况这个外国佬好象还挺在意这个的。 " 算了,笨女人。" 放弃地耸耸肩,斯诺·格菲根生气地挠了挠头发。 " 快走吧,要停止检票了。" 我小声地提醒他,听到广播里最后一遍的催促: " 飞往纽约的维珍A-F9024 航班就要结束检票,请还没登机的旅客抓紧最后的时 间" " 知道了。" 斯诺·格菲根不耐烦地点头,气还没有消的样子,我只能抱歉 地一直看着他,希望他不要因为生这种无谓的气而放戴维和其它人的鸽子,真的 误了班机。 " 我走了,笨女人。" " 嗯。" " 我走了" " 嗯!" 我用力地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话他要说两遍,看到蓝眸清澈 的颜色里一抹留恋的不舍。是不舍我吗?我呆了一下,所以当炙热的唇再一次熨 烫在我的唇瓣上时,我只能又一次怔怔地看着他,又一次看到蓝眸里自己的样子: 经过修饰的素颜上,颊面染过两抹浓重的涩红,像刚抹上了大红的胭脂。 " 我走了,笨女人。" 轻轻地在我耳边重复自己的话语,斯诺·格菲根放开 了抓住我腰的手,转过身,这一次头也没有回。 " 格菲根先生,是斯诺·格菲根!" " 斯诺·格菲根!" …… 啪啪的按快门声此起彼伏,闪光灯亮得晃了眼,我站在罗马式圆柱的后面, 看着一身黑色的男子昂着头,不耐地闪躲着各式镜头的追捕:" 让开,白痴,我 要去赶飞机!" 机场警卫们从各处赶来,努力地隔开记者,让斯诺·格菲根进入 头等舱候机楼的大门,我依稀望到戴维的身影,他拉着斯诺·格菲根往里跑去。 " 怎么搞的?弄了半天,斯诺·格菲根居然不在候机楼里。" " 就是,那个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这次又摆了我们一道。" " 真是的。" …… 确定再也逮不到一点有用讯息的记者们四散着分开了。我听到走过身边的他 们不满的言语,很想笑。抱着大大的礼盒走到视野开阔的机场大厅,玻璃的落地 窗外可以见到大片的绿色停机场。 " 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飞往纽约的维珍航空A-79024 号航班 已经结束检票,准备起飞了,各位旅客请注意……" 不知道那一架飞机是维珍航空的A-79024 ,我靠在玻璃窗前的护栏上,有些 累,把手提袋扔在脚下,我费力地拆开蓝色锦盒上的包装纸,一定不是斯诺·格 菲根那个家伙包的,这么细致的活儿他可做不来。我一咬牙,整个破坏了漂亮的 玻璃包装纸," 哗" ,包装纸褪去后,一个同色的上下翻盒制品出现在眼前,我 把包装纸扎成一团扔在手提袋里,用右手托住盒子,左手打开盒盖:一件米色的 羊绒制品安躺在盒子中央,上好的质地触手生温。是那件" 只接受固定客人内部 订购的不大量贩卖" 的风衣。我牢牢地记得那天永雅百货的售货小姐恭敬却不容 商量的语气,所以连做梦都不会让自己再去想它。可斯诺·格菲根怎么会知道它 的?我把盒盖放在窗台上,伸手取出了这件漂亮的风衣,"L" 号的大小正适合我 的身形。有一张小纸条从展开的衣服里掉下来,我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 丑衣服配笨女人斯诺·格菲根" 龙飞凤舞的罗马式签名据说是很值钱的,我把它放进风衣的口袋,那个讨人 厌的家伙,我抱着风衣靠着护栏,望到窗外有架飞机正准备起飞。 " 轰" 刺耳的声音后,飞机在跑道上滑行了一小段就以一个漂亮的弧线飞上了天空。 维珍A-79……我惊鸿一瞥,只看到这么多,应该就是那家伙的飞机了。真是讨人 厌的家伙,送礼物也不会说好话,我暗暗地抱怨着,抱着风衣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上好的羊绒暖暖的,触着肌肤好舒服。我的眼有些不适,用指尖抹一下眼睑,湿 湿凉凉的,是因为不舍吗?我默默地叹了口气,承认内心的情绪:还是有点舍不 得的,那样嚣张浑身闪光的一个暴躁男子呢,以后也不会遇见了吧。心绪有些乱, 情绪低潮,眼睛湿了,我只能抱着风衣,看向窗外,那架飞机早飞得看不见了。 * * * 十二月四日,小雨。时间过得真的好快,一转眼又要到年关了。天气愈发地 冷了,每天早晨的起床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磨人的意志较量。天气阴沉,雨细且 密。晴天的记忆好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正在努力地忘记。 又是星期一的早晨,尽心地玩了两天的同事们在等电梯的间歇,边打哈欠边 打招呼,一向优雅的姿态难寻,处于梦游状态中的众人各个红肿双眼,拖沓着步 子。Musicsong 的十二层大楼里满是咖啡浓郁的香气。 " 啊唉" 大大地呼出一口的睡意,我一路贪婪地猛吸着咖啡因的余韵,步履 蹒跚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我把湿透的雨伞放在桌下的小伞桶里," 唉,这时 如果有人能送上一杯味道正宗的蓝山咖啡的话,我甚至愿意嫁给他,阿楠" 谄媚 地送上笑脸,灵敏的鼻子比眼睛先一步嗅到来人藏在背后的私酿,我疾疾地伸出 手摊开在他的面前,湿漉漉的刘海下,一双与别人相同的红肿眼半眯着,应该是 很让人同情的样子吧。我暗暗地想着,得意地看到他摇着头,将满满的一杯蓝山 递到我的手上:" 拜托,你都多大了,还想学广告里的清纯美少女啊,这样就想 让男人心软了,星菲,女巫师姐说得没错,你真得很欠这方面的再教育呢。" " 你管我。" 满足地大啜一口热烫的黑色液体,深谙对阿楠这种人要" 过了 河立即拆桥" ,否则后患无穷的我立即拉下脸做赶人状," 好了,咖啡已然送到, 你还不赶快回去工作,听说你最近很忙的,就不要再浪费宝贵的时间了。" 用马 克杯暖着手,我突然想起上个礼拜加班时还剩下的苏打饼干应该还在抽屉里,忙 掏出钥匙打开储物柜," 哈哈早饭有着落了。" 我庆幸地低呼,将苏打饼干塞进 嘴里。 " 我是很忙没错了。" 阿楠对我的逐客令听若罔闻,从旁边没来的同事那儿 拉来一张椅子,他一屁股坐在了我的旁边,一边和我抢饼干,一边喝他自己带的 另一杯咖啡,悠然自得的样儿像是在餐厅里。我不满地瞥他一眼,用力的嚼饼干 而无法听清他的说话:" 你刚才说什么,听说了什么?" " 我说虽然我很忙,可你被逼去吃相亲宴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阿楠一字一 顿的说着,说完还喝了口咖啡补充了一下口水,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因为极度气愤 而绷紧的脸,他好笑的表情没变。 " 你怎么知道的?" 我停下吃饼干的动作,在他给出答案前还不算太笨的脑 子已经自行解答出谜题," 是我妈对不对?天,她居然到处去说,她到底想怎样 啊!" 挫败地叹气,这一时间连最爱的蓝山都无法平复我心里的怨气。想到前天 的事我就火大,一向热心工作的爸妈居然说要搞家庭聚会联络感情,我自然乖乖 地奉召而去,结果餐厅里只见两个陌生的长辈挑剔的眼光与一个眼睛同样长在头 顶上神经男子三八兮兮的问题,什么" 啊,杜小姐,令尊令堂都是医生,你怎么 进了唱片公司呢?""在娱乐界工作的女孩子能洁身自好吗?" 之类的,问得我不 但一口饭吃不下,而且想拿起盘子砸人,一场灾难性的约会,我是绝对的受害人, 而且可能是唯一的。忍耐地闭了闭眼,我怀疑地斜眼看他:" 阿楠,这么烂的主 意不会是你告诉我妈的吧?" " 开什么玩笑,我会那么没品吗?" 阿喃一脸受辱状,我想想以他一贯的性 情,虽然多舌却不多事,应该不是他:" 那不会是师姐吧?" 我询问地看他。 " 天啊,那男人真的那么糟吗?听伯母说对方可是医院里的黄金单身汉呢, 身价百万计的呦!" " 架子是很像了,好了,阿楠,你不要扯东扯西的,你到底想来跟我说什么? " 从阿楠的表情里肯定主意也不是女巫出的,那就行了。除非女巫与我妈联手, 否则我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范的,顶多下次以工作为由推了老妈的饭局就好了。我 把没吃完的饼干扎好放回抽屉,摊开行事历。今天有两场企划会,还有些琐碎麻 烦的小事要做,临近圣诞期,公司旗下的歌手又要准备发片,我也闲不下来了。 " 唉,星菲,不要又急着赶人吗。听我说完下面的话再赶也不迟啊。" 阿楠 仍死赖着不走,一副打算长期抗战的坚定模样。我被他烦的什么事也做不了,只 好先停下手中的笔,转过身对着他:" 你说吧。" " 你妈听算命的说你的真名天子已经出现,十二月是保红鸾星的重头月,一 定不能放过机会。所以她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已经为你开了一长串可 能的相亲名单,囊盖了台北所有适婚年龄的医生,而且她会想尽一切方法逼你去 相亲,你想逃也逃不了的,除非" " 除非什么?" 我听得毛骨悚然,相信阿楠的准确情报,爸妈为了我的单身 已经痛苦到几不欲生的地步,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有可能。急忙地开口,我寻求好 友的帮助,虽然他时常地不可靠,但也总该有一次两次例外的时候吧。 " 除非你离开台北一个月,山高皇帝远,伯母抓不到你,再加上时间的过去, 她就只好死心了。" " 拜托,阿楠,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呢。" 泄气地低下期待的眼,我看自 己还是靠自己会比较有保障," 离开一个月,你说得轻松,我不用工作吗?马上 就是圣诞节了,一年里公司最忙的四个档期之一,你想害我被炒鱿鱼吗?" " 唉,星菲,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我当然是已经有了万全之策,让你又能 离开台北又不用怕被炒了。" 阿楠的口气如表情一样严肃,很可靠的样子。我怀 疑地挑眉:" 真的?阿楠,你干吗这么好,这么为我着想,你有什么企图?" " 天地良心好不好,我能有什么企图。我只是不想你随便地相亲嫁人,毁了 一生幸福,好了,星菲,你现在安心工作,其它的事包在我身上。等我的好消息 吧!" 很阿莎力地拍拍胸脯,阿楠在我明白过来以前站起了身,还椅子、端咖啡 的动作一气呵成," 走了,星菲。" 向着我诚恳地点一下头,他径自地回执行部 去了。 什么什么呀?我的脑子有些涨,只记得阿楠说等他的好消息,可以离开台北 一个月又不会被炒鱿鱼,也好!我转过身重新对着桌上的资料,先写好林嘉欣的 圣诞贺辞吧,她的新专辑因为海报的缘故大卖,已俨然是个小天后了,语气要亲 切自然,我想了一下提笔,心里还在想阿楠的话:那家伙真的靠得住吗? * * * " 呀,星菲姐,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啊?"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朋友还是可以依靠的。据阿楠发话后不到四十八小时, 我就被许二老板第二次叫进了企划部经理室,出来的时候已然美差在身:随那些 进入了" 明日之星" 决赛的俊男美女们一起远赴美国阳光灿烂的加州海滩拍摄宣 传专题,时限一个月。 " 这本是宣传执行部的事,可这次大赛是我们musicsong 进入新世纪后的第 一次大规模选秀活动,公司与赞助的大亚企业都很重视这次的赛况。所以决定抽 调企划部的专门人士去帮助策划宣传专题片的内容,负责的执行部同事推荐了你, 我也觉得从协调林嘉欣海报的那件事情上,你已经呈现了自己的实力,所以批准 了他们的要求,你收拾一下行装,把手上的工作交接一下,明天下午就和其它的 工作人员一起先飞纽约吧。" 许二老板一脸宠爱有加的郑重表情害我也只能装作惶恐地连声做谦虚状,虚 伪了好一会儿,才能退出经理室。我按老板的吩咐交接工作时才发现昨天带回家 赶的宣传词都没有带来,已经快下班了,明天再来上班又不合算,我正为难。好 心的工读小妹妹已自告奋勇要帮我解决难题,我乐得带她回家,让她帮我带回公 司。 " 噢,还好啦,小蕾,可乐?" " 好,谢谢星菲姐。" 一进门就好奇地左右打量的小妹妹一脸羡慕地接过我 扔向她的可乐,坐定在沙发上。 " 其实这房子本来是我和爸妈、姐姐四个人一起住的,可我爸妈嫌房子离工 作的医院太远就又买了幢邻近的房子,我姐三年前又嫁人了,于是只剩下我一个 人看房子了,你要是想来住几天玩玩的话,我可是随时欢迎的噢!" 在沙发的另 一侧坐下,我拉开大圆茶几下的暗格抽屉,昨晚在这儿一边看电视一边赶稿子, 后来居然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早上起来后应该是习惯性地将东西堆到抽屉里去了, 才会忘了带走的。果然,我一拉开抽屉就见到了一堆词稿,拿出来装进档案牛皮 纸袋里送给小蕾:" 谢谢小蕾了,拜托转交给阿仁,跟他说可以随便修改没关系 的。" " 噢,好。" 小蕾认真地点头,把档案袋小心地收进自己的双肩大背包里, " 那,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 不留在这儿吃晚饭吗?" " 不了,星菲姐,你还要收拾行李呢,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你回来以后再找 你玩吧。" 小女孩体贴地告别,我想想也是,家里好象也没什么好吃的:" 也好, 下次自己来玩吧。" " 嗯,星菲姐再见。" " 小蕾,再见。" 轻轻地关上门,我回身关了大厅的灯,走进自己的卧室,又是一个人了,拉 开麻布的印花窗帘,我打开禁闭了一整天的窗子,潮湿的细雨随风飘洒了几滴在 我的脸上,有点悲凉的味道。嘲笑地对自己做个鬼脸,我从床底翻出久未动用的 行李箱,准备远行的行装。 " 去加州之前,你要先和执行部的阿楠去一趟纽约,拿一下总公司的基本意 见书,顺便领取大亚的支票,他们的总部也在纽约,就在曼哈顿商业街上,很好 找的。" 想起许二老板的话,我打开衣橱,看见清一色的淡色衣服中鲜明的黑色皮衣, 要不要带着呢,趁机还给斯诺·格菲根。可是我也只在纽约停两天而已,要怎么 才能拿给他呢,他那么忙,都不知道现在在不在纽约。为难地抿抿唇,我望到皮 衣旁被护在玻璃挡尘纸中的羊绒风衣,想了一下先把它取了出来,摸出被塞在风 衣口袋里的那张纸片,翻转过来,看着背面的一长串数字,这还是我从机场回来 后放衣服的时候才发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斯诺·格菲根的电话,试试看吧。小 心地将衣服摊在床上,我拿起床头的电话,纽约长途的话应该先拨我翻了翻老妈 留在桌上的电话黄页,迅速地按下了一长串数字键,心跳得有些快,我在害怕或 是期待些什么吗? " 喂,请问" " 那个白痴啊,不是说了早上九点以前我不接任何人的电话吗?想死啊,靠! 熬了四个通宵好容易睡个觉,戴维也不知死哪儿去了,让我自己来接电话,真是 的" 电话铃声响了七、八声后,才有人在我挂电话以前接了起来,我还来不及开 口,就有熟悉的怒吼直烧过电话线传进耳膜里,有些不由自主地咧开唇角,我抬 起手腕,台北时间晚上六点三十七分,那么纽约时间就是早上七点三十七分了。 对于习惯熬夜的他来说,好象的确有点早了:" 对不起,斯诺·格菲根,我是杜 星菲。" 我怀疑他是不是又睡着了,怒吼的声音后来逐渐变小,然后就是平稳的 呼吸声代表人还在,试探地稍提音量,我报出姓名,那边没人应答。" 要不然, 我晚一点再打来好了,你先睡吧。" 我有点尴尬,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可能是他根 本已经忘了我是谁了,所以酷酷地不做应答。想起来自小蕾的消息,斯诺·格菲 根从来不记他认为不重要的人或物,所以住在纽约还会迷路,合作了好几次的公 司总裁,他也会认错,小蕾说这是天才的又一个非凡表现,我却怕他的这个才能 令我伤心。伤心?我一惊,自己在想什么啊?震惊地就想挂了电话,探明自己的 心绪。电话那头突起的又一声大吼却吓得我差点扔了手中的话筒" 笨女人,你别 想挂电话。" " 没,没有,我没有挂电话。" 费了好大的劲儿压住狂起的心跳,我重新拿 好话筒," 你醒了吗?" " 废话,没睡醒怎么跟你打电话呀,真是笨女人。" 话筒那边的声音逐渐清 晰,虽然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可听上去已无睡意。 " 呃,你还好吗?怎么鼻音这么重,感冒了吗?" " 可能吧,大前天在加拿大拍外景的时候遇上场大雪,戴维说我发烧了,硬 灌我吃了几片阿司匹林,我只是觉得嗓子疼,其它也没什么吧。" " 噢,你要注意保重身体啊。" " 嗯。" 感觉怪怪的,第一次隔着东西和斯诺·格菲根对话,两个人都好象克制着什 么似的尽量彬彬有礼,好不习惯这样的斯诺·格菲根,我握着话筒,原本想说的 话都卡在了嗓子里,倒不出来。 " 嗯,你有什么事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的他才又开口。 " 我,其实也没,没什么事啦,我……" 我有种想挂电话的冲动,眼睛在卧 室里扫来转去,就是故意地不去看衣橱里的黑色皮衣与床上的羊绒风衣,我到底 在怕什么。 " 没事,没事你打什么电话?" 那边的他忍耐力也被我磨到了快到极限的地 方,刻意压柔的男音有些扬起了。 " 那,那我先挂电话好了。" 我好象在和谁赌气似地任性起来,是因为隔着 电话线的缘故吧,否则我怎么敢对斯诺·格菲根这样说话。 " 你,你,你这个笨女人,你在搞什么呀?没事打个电话,说没几句又要挂 电话,你以为我很闲啊,天天这样等你的电话,七天了,一个礼拜哎,你也只打 来这一个电话而已,你白痴啊,靠,真是,真是猪脑子" 他大声地吼着,轻轻的 咳嗽嵌在并没因此而中断的连串英语中,我听的清楚,心一下子被谁用手轻拨动 了一下,发出清晰的" 筝" 的声音:" 你在等我的电话吗?" 我轻轻地说着,小 声的嘟囔本以为电话那头犹自喘气咳嗽的他一定听不见的," 你又没告诉我纸片 后面的数字是你的电话,要不是我要去纽约,想先试着和你联络一下,根本就不 敢当电话来拨。" " 你猪啊,不是电话的话,我写一串数字给你干吗?又不是数字游戏,猜大 奖号码,真受不了你,笨成这样!你真的有二十五岁了吗?智商都不知道有没有 三岁小孩来的高。" 咳嗽了一下,电话那头的他声音有些哑," 你要来纽约,真 的假的,什么时候?" " 明天下午四点半的飞机,还是维珍航空的那一班,你真的没关系吗?你好 象咳得蛮严重的。" 我低低地回答,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你有去看过医生吗? 戴维怎么说?" " 又没生病看什么医生,谁知道戴维去哪儿了,可能回自己家去了吧。唉, 笨女人,你到纽约来干什么?" " 其实我是要和同事到加州去拍' 明日之星' 大赛的宣传片的,途中先到纽 约办点事。你知道的,musicsong 的总公司在纽约。" " 嗯,那你在纽约待几天?" " 两天。" " 加州呢?" " 一个月吧,至少一个月。" 不知道他干吗问得这么详细,我却也只能老实 地作答," 对了,我想把你的皮衣还给你,到纽约后怎么和你联系呢,还打这支 电话吗?" " 嗯,这是我的私人手机号码,只有几个人知道,你打的话,我应该会第一 时间接到的。" 电话那头的他好象在思考着什么,声音里有点儿不确定的计较。 " 噢,好。我到了纽约就给你打电话。" 我点着头,打算等会儿一放下电话 就把这个电话记到手机上去,免得丢了。 " 唉,笨女人,你的手机是全球通吧?" " 嗯。" " 把号码告诉我。" " 干吗?" " 问那么多干嘛?说就是了。" " 噢。" 乖乖地报了手机号码,我觉得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不自觉地用手指 绞着电话线,我迟疑地开口:" 那就这样吧,我到了纽约再和你联络。" " ……" " 斯诺·格菲根?" 听不到他的应答,我不放心地提高音量低喊。 " 就这样了?" 他好象很不满的样子,声音闷闷的,我想象他臭着脸的模样, 蓝眸里一定又有隐约的火光了吧。 " 还有事吗?" 我不解地问。实在没话可说了吧,我跟他又不是多熟的朋友。 撇下唇角,我强迫自己这么想。 " 笨女人,你难道就不知道我们已经分开七天了吗?" " 那又怎么样?" " 怎么样?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吗?你,你难道算了,没事就挂电话吧。" 他气冲冲地疾吼着,咳嗽得厉害。我担心地听着他不断地咳嗽,忍不住摇头:" 多喝点水吧,你好象真的咳得好厉害,去看医生好不好?" " 不用你这个笨女人假好心,我病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毫不犹豫地挡回我 的善意,沙哑的男音里有强弩之末的苦撑。 "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不管你了,你以为,你以为我就这样随便让人 骂来骂去的嘛,离开了七天,离开了七天有什么了不起,我管你在哪儿,台北一 直在下雨,我要忙的事多着呢,才不会在晚上看着你选的东西失神呢,我才不会, 我才不会留着你那张破签名,我……" 我在说什么呀,天,我在说什么呀,猛地 住了口,我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脸烧得厉害,我一定也有点发烧了吧,都开始 说胡话了。" 我要挂电话了,刚才,刚才你当我胡言乱语好了,再见!" 我勉强 地说完脑子里由理智组织完的语言,想放下手中的听筒。 " 等一下,笨女人。" 他咳嗽的大喝拖住了我的行动。 " 又干嘛?" " 那个,纽约风大,你穿上那件风衣吧,别又生病吐我一车。" " 小气鬼,吐你一次记一辈子。" " 那有什么不好?笨女人,再见!" 啪这一次电话是真的挂断了,我缓缓地放下听筒,耳边还回响着疾疾的男音 沙哑的反驳,他真的要记一辈子吗?斯诺·格菲根,我看着手中纸片正面那龙飞 凤舞的罗马式签名,脸还在发烫,心口有些暖。才不过分开七天,我没有想过他, 可是为什么总记起他蓝眸里的火光,暴躁的口气,那句无奈又生气的" 笨女人". 我真的宁愿自己是个笨女人,或者再后知后觉一些吧,对于自己,对于他。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