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2)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钞票,觉得幸福无比。这是我和四九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为
了用那张皱巴巴的支票换出这四百元钞票,我估计自己喷洒了大约一吨重的口水,
一直到那个极不耐烦的女职员舒舒服服飘入云眼里这才罢休。四九也没闲着,不时
在我耳边小声嘀咕——凡在垄断行业工作的职业女性“更年期综合症”多半会提前
二十年,甚至乎三十年。有时,一些刚迈出校门的小女孩子还没闹明白活着是啥味
道,就令人遗憾地患上了此症。所以为了这些女人,打破垄断也势在必行。
四九的话让我笑得肠子打结。我脸上的笑容也因此更为殷情。虽然我极想抽四
九一大嘴巴——这世上的女人若全都花枝招展柔情似水了,那么上帝交付夏娃监管
亚当的重责又让谁来承担?又换句话来说,女人不凶悍,那岂不成了摆设用的花瓶?
女人若全是花瓶了,那男人又用什么来暖被窝?我为自己严密的论证得意起来。我
知道,所谓科学的论证也大抵如是。四九是无知的,他不知道为何一个从韩国泊来
的《我的野蛮女友》能在中国大行其道其深刻内涵所在。我把四九这个笑话的高度
不停地往上拔,一直拔到当我们点好钞票走出冰凉的营业大厅后,不得不立刻瘫软
在黑色的大理石墙壁上。
我把钞票掏出来,分给四九一半。四九没客气,接过来揣入口袋。
我说:芋头他们为何不给现金,只开支票?
四九笑了:这是为了以后方便开空头支票打发我们。
我说:他是我的哥们儿。
四九仍笑:我相信。虽然今天你们是第一次见面,但你们真他妈的臭味相投啊。
哎,哥们,有一句话得提醒你,哥们归哥们,钱归钱,以后与芋头合作得多长点心
眼。呵呵,不过,看你这个傻样,准得被他卖了还满心欢喜帮他数钱。
我说:那就卖呗。能被人卖,那是我们的荣幸。学好十八般手艺,售于帝王家。
活着,简单点说,就是一个卖,一个如何卖的过程。
四九嘻嘻地笑:你丫的还真是一个幸福的白痴。
我乐了。我忽然真真切切触摸到幸福的实质。我是江西人,江西很多地方比江
西还有名,其中一个是庐山。这与人们常常记不住你的名字,却总能想起你何时露
出过笑脸或伸腿绊他一跤的道理并无两样。我没有去过庐山,但从书本上知道,那
里有一种云雾茶,沾满晨露,幽幽生香,阳光吹来,云蒸雾蔚,气象万千。这种想
象很让人愉悦,因为想象力可以无穷无尽把一个光晕放大。这种活只要是人都干过,
只不过一些会码字的人便因此写下一篇篇洛神赋之类的玩意。但根据我不多的旅行
经验,想象与现实差距太大,为了避免自己心脏受伤太重,所以我决定,若非情不
得已,决不上庐山,我情愿它就永远停留在自己脑海里。
我一直在想,大师切下的那根鸡巴最后派了什么用处?估计那时还没有敢把它
视同虎鞭泡酒里喝的人,那么这根鸡巴最大的可能是发臭后被扔入山间最后成了土,
不过,不管它成为什么东西,它都与大师毫无关系。大师溶入了清风明月。这个故
事把许多人弄出了神经病,也让不少人疯狂学习。譬如前不久的报纸上便出现一则
新闻。有个男人,从小就想当女人,几十年因为自己的鸡巴而痛不欲生。令人欣慰
的是,现代医学水平帮他切掉了那条鸡巴。他成了她。从此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穿超
短裙,戴胸围,涂口红,当然也包括使用另外一个男人的鸡巴。
我哈哈大笑,心中涌起一阵明悟。
四九白了我一眼,喃喃自语:君度方式,各有其适,参差百态,才是幸福起源。
但这是从社会这个高度来看的,这不是幸福的本质。话一经说出,这种客观存在就
必然有局限。谁也没法子让一根棍子忽扁忽圆忽长忽短。毕竟人不是孙猴子呐。哲
人的话在某种程度上说,也应该是偏见或有意无意的欺骗。悖论让这个宇宙荒唐可
笑而不可解。
我白了四九一眼:南海有帝,名;北海有帝,名忽。常去混沌处瞎逛。混沌对
他们好得一塌糊涂。为报答混沌老哥,两位老兄苦思冥想。┧担人有七窍,用来吃
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混沌老兄却什么都没有,活得再久也等于白搭啊,让我们帮
他凿开这七窍吧。忽说,好吧!于是,这世上多了一个结果——混沌凿七窍而死。
四九愤怒了,拍案而起:这是神话。所有的神话都是对现实的歪曲,是一小撮
别有用心的分子为蛊惑人心散布的谣言。这也是一帮子软皮骨的家伙们说出来的话。
他们最经常挂在口上的便是——若这世上没有一个上帝,那也得重新创造出来一个。
我站起身冷冷地笑:神话是人类信仰的共相;这种心灵的活动是思想的具象体
现;它一定是客观永恒;是超自然的意象;是严肃的;是虔敬的。现代弗洛伊德以
神话解说他的性心理学。史学家吉朋和汤恩比创造了一套历史的神话。吉朋的罗马
兴亡史为什么出名?基本上他是以神话的架构写的。容格认为神话是人类集体的潜
意识。社会学家孔德用神话开创社会学……
一只碟子掉在地上,当的一声脆响,竟然,没有碎。它就像一名绝世的舞者以
碗底某一点为圆心飞速旋转起来。
我闭上嘴,与四九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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