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吉昊然又找了一个新的矿粉加工点,距镇上五公里,交通比较方便,我又被派 到这里作宣传布置。 这里的名称叫900 ,环境比小屯坡差多了,住处就对准劳动场地,相距不过五 米。迷漫的粉尘,轰轰的机器噪声,直往屋里灌。小屯坡还有二十多平方米的平地, 这里一块平地都没有,房屋建在山前,后墙距山只有几十公分,屋里又黑又暗,又 潮又湿,房屋陈年失修,一下雨就漏,外面雨停了,屋里还滴滴嗒嗒下个不停。 拘役队的干部大部分都到信阳来了,两个劳动点至少要八个干部,金队也被派 来管这两个点。 这里的干部是三个月一换,在这里搞了三个月,再回拘役队,换其他人来,就 这样轮流转。来这里的干部,还没来这里的干部,一个个直把吉昊然痛骂,你他妈 的还想咋个表现,你再是在顾处长面前表现,也不会再叫你当队长,你还不是要在 信阳呆下去。现在吃苦的是我们,在大山里面,要什么没有什么,女人都很少见到, 生活条件又如此的艰苦,这和劳改犯有什么区别,最多是不劳动,这相当于充军发 配。吉昊然调到900 来了,还从拘役队调来三个干部:陈彤、文思泉,卫敏洪。尽 管曹队叫吉昊然在900 负责,但是他们根本不甩吉昊然。 这天,要装三百吨矿粉往外运,一辆东风车装十吨,要装三十辆车,晚上以前 全部装好。平均下来,一个学员要装一车。为了保证时间,机器也停了下来,刚下 班的学员也叫起来,三个班的学员分为三个组,每个组装十车。 三个组在干部的组织下,展开了劳动竞赛。名为竞赛,实际上是被逼着干的。 尤其是刚下班的那个组,连续干了八个小时,又累又困,他们胡乱扒了几口饭,刚 躺下休息,又被叫来装车,一点精神也没有。陈彤正是管这个班组。 三位干部都在为自己所管的班组鼓劲,采取的方法各不一样。 陈彤对他的班组喊道:你们给老子加把劲,抢到第一,老子请你们抽三五烟, 晚上还有酒喝。完不成,统统格杀无论,连拐子一起整,你们是领教过我的厉害的, 听见没有? 众学员齐声回答:听见了! 拿不拿翻他们? 拿翻! 文思泉则叫手下的大拐拿着皮鞭,催促着本班组的学员,不要说偷懒,只要动 作稍微慢点,一鞭子便甩过去。我从来没有见过用皮鞭监督劳动的,只是在电影里 面见过,那是国民党日本兵对待老百姓的手段,当时我们对这些满面横肉一脸凶相 的坏蛋恨之入骨,现在却亲眼目睹了。只不过受虐待的不是老百姓,而是劳改犯, 是理所当然要受折磨的。 吉昊然指挥得比较亲善,他管伙食,可以用物质作为引诱,他不时也喊道:加 把劲,我们也不要落后,明天改善伙食,有肉吃。 陈彤这个班组由于刚下班,体力明显跟不上,速度渐渐慢下来,他要采取措施, 杀一儆百,便拿一个瘦小的学员开刀。 这个学员腿部残疾,站都站不稳,也被叫到信阳来劳动。平时他只是在矿粉出 口处接矿粉,装车上包根本派不上用场,现在只能躲在一个角落,看着其他学员装 车。 陈彤走上前就是一脚,踢得他翻了几个跟斗,嘴里骂道:你家妈的* ,别个都 在这里劳动,你跟老子躲在这里,站起来。 这个学员畏畏缩缩地说: 报,报告干部,我实在是,实在是扛不动。 他一脸的苦相,颤抖着站了起来,又摔下,站起来,又摔下。他站立的姿势看 起来很费劲,两手两脚撑在地上,慢慢地弯起腰,最后才把手收回。站立时身子前 后摇晃,平衡不住又摔下,平衡住了,才算站立起来。当他站立时,不要说用手推, 用指姆点一下,他都会重新爬在地上。 你跟老子装病。 陈彤一脚又把他踢翻在地。 这个学员一身都是矿粉,衣服已分不出本色,脸上头发,包括嘴里鼻里全是矿 粉。除了两只又干又涩的眼珠子在转动外,不会认为他是人。 他用微弱的音调说到:报告干部,我真的没有装病,我真的扛不动。 扛不动?好,你也不能闲着,你给老子也要出点力,你站在矿粉上,用这根棍 子当话筒,给这些学员唱歌,唱流行歌,去! 他很艰难地爬上矿粉堆上,费了好大力才站立起来,然后正一作二地拿起棍子 当话筒,轻声唱起来。歌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尽管很微弱,却给我极大的震憾。 他一脸的苦相,看起来真叫人心酸,再加上在最痛苦时逼出的歌声,我仿佛听到来 自地狱的呻吟。 你家妈的* ,你是唱给你听还是唱给大家听。 陈彤几大脚又踢过去,把他从矿粉上踢滚下来,然后大声地说:你们听到他唱 没有? 众学员没有一点表情地回答:没有! 跟老子滚上来,重唱! 这次他的声音要大点了,我也断断续续地听到一点旋律和歌词,是流行歌,还 是比较欢快的歌曲,听起来却是那样的痛苦。他就这样唱了二十多分钟,没有人看 他,也没有人听他的歌,因为大家都在忙碌,陈彤也暂时忘记了他。 当陈彤再次回过头来时,他的歌声已经停住,或者说微弱得听不见。陈彤上去 又是两大脚。陈彤不愿意动手,他不愿把手打脏,现在,他要换一种玩法。 你家妈的* ,你不想唱,那老子让你舒服,你跟老子把鸡巴掏出来,打手虫, 打手虫给大家看。 然后他转过身问众学员:你们说好不好? 已经麻木了的众学员一致回答:好! 这个学员又露出了为难的苦相,他说:这,这…… 不愿意?老子让你舒服你还不愿意,别人在辛苦劳动,在为社会主义出大力流 大汗,叫你在这里过干瘾,玩鸡巴,你还不愿意? 他又挣扎着站了起来,站在高高的矿粉垛上,掏出黯然干涩的生殖器,面对空 旷的生产车间,面对热气腾腾的劳动场面,面对几十个学员和干部,还有不时路过 的行人,打起手虫。 他的生殖器,不仅对着矿粉厂,我看到的,是对着全中国,对着全世界。 即使在最黑暗的奴隶社会和中世纪,都没有如此惩治犯人的先例,这一切,却 发生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站在一旁的我闭上了眼睛,我仿佛看到干部们餐桌上的 红烧肉,那亮晶晶闪耀着的,不仅是猪油,也不仅是犯人们的汗水,泪水,血水, 还有犯人的精液。 在信阳矿区,这些学员吃的是没有油水的素菜,一个星期才见到几片肉,干的 是超过体力极限的繁重劳动,早已营养不良,体能大大透支。现在还要被逼着把精 液弄出来。 他搞啊搞啊,折腾了许久,终于,阴茎硬了,精液出来了。他将精液射在手心, 对陈彤说:报告干部,我打出来了。 陈彤头也不回地说:老子没有看见你打出来,会不会是口水。不算数,重打。 是我打出来的,不是口水,真真是打出来的。 陈彤叫拐子孙韬检验,孙韬看了看说:看上去粘糊糊的,有点象。 从孙韬的回答可以听出,他是同情这个学员而憎恨陈彤的。他是犯人,不能把 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他同样反感这种虐待犯人的作法。 有点象?有点象就不是,重新打。 陈彤命令。 这个学员简直要瘫了,再有多好的身体,都不可能在几分钟内两次手淫。他竭 力地申辩说:干部,是打出来的,不是口水。 他的样子极为凄惨可怜。 陈彤是说一不二的人,没有那个能劝说他。 文思泉见后,于心不忍,便过来园场: 你家妈的* ,是不是打出来的? 报告干部,是打出来的。 好,今天就饶你这回,在鸡巴上撒上矿粉,包起来,把鸡巴收回去。 所有学员都在紧张地装车,他们没有时间来观看这些,他们已被过度的劳作压 得喘不过气来,在表情上他们是麻木的,但是在内心里,他们又是怎么想呢。我想, 绝大多数人会象我一样的愤慨,只是不能说话,把话留在以后去说。这件事也许不 会有人相信,在阳光灿烂的神州大地,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事发生。 为了证实这一切,第二天,在没有干部看见时,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干部,我叫陈庭友。 他们总是把我当成干部,因为我总是穿得干干净净,从不参加劳动。平时也和 干部们在一起。 我又问:你是哪里人? 报告干部,我是织金县城关乡人。 你的腿是怎样断的? 报告干部,是去年坐拖拉机摔断的。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