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万籁俱寂,皇城内的某个密室中,微弱烛光斜照下,可看到四名气势异于常 人的男子各立一方。 半晌,其中一名把玩着火焰长剑的红发男子说道:「近来真是无趣得紧,怎 么冽风尚未指派任务给咱们?」害他闲得发闷! 另一端的金眸男子露出一抹嗜杀的笑意,「或许我们该自行去找些人来磨磨 快要生锈的武器。」杀人,他可是乐在其中。 「别胡来,没有冽风的命令,咱们不可擅自行动。」说话的蓝发男子不苟言 笑,嗓音低沉严肃。 「哼!」红发男子冷哼了声,「知道啦!」 说说罢了,他也不会真那么做,干嘛一下子就说出那么扫兴的话来?令他原 本的大好心情一下子就变差。 密室另一端,银发男子听着同伴之间的对话,依旧默不作声,置身事外。他 向来只听从冽风的命令行事,可不会自找麻烦。 他们四个凭着异于常人的敏捷身手以及高超的杀人技术,成为冽风旗下最神 秘也最受倚重的密令杀手,只听从冽风一人的命令进行暗杀任务。 至于他们为何愿意遵循冽风的指示?除了冽风是皇上之外,更因为冽风心机 深沉,武学造诣又在他们四人之上,才让他们甘心听命于他。 想起主子冽风,就不禁想起之前也是他们同伴的项天。 「项天那家伙当真死了吗?」红发男子将燃烧着火焰的剑身置于手掌心,压 根就不怕被火焰烧伤,因为他与火同体。 「哼!那表里不一的家伙才不可能这么容易死。」金眸男子神情万分不屑, 对那种诈死的家伙,他才懒得多谈一句。 下一瞬,密室的门突然开启,一面令牌随之射入。蓝发男子一个箭步上前准 确接住令牌,其余三人则无动于衷,因为这并非指派给他们的任务。 蓝发男子看着手中的令牌,上头清楚地指示着,这回要暗杀的对象是一名贪 赃枉法、草菅人命的贪官。他神情一黯,全身立即散发出骇人的杀气。 他是阎王,天生就注定在暗夜中审判、处决罪人。 暗夜,除了草丛内偶尔传来的虫鸣声之外,一切寂静。 皎洁月光斜照在官府外头的石狮像上,远远望来竟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诡谲阴 森。门外,两名官差一边守门一边打着盹,心底则不断嘀咕着:夜深人静的,有 谁会来报官?教他们放着暖被窝不睡来这儿守备,真是件苦差事啊! 倏地,一道人影自他们头顶掠过,动作之迅速让人无从发觉。他俏然落在屋 顶上,行走时一点声响都没发出。不一会儿,他停下脚步,专注地凝视下方某处。 底下是一间仍亮着灯火的厢房,透过半开的窗户可瞧见一名体格微胖、身着 官服的男子正满脸愉悦地翻阅着手中帐簿。 「嘿嘿……这下子可又让我净赚一笔钱了!」他得意地笑着。 多亏了那些盗贼,抢到东西后都会分他一杯羹,让他的财富与日俱增。 月光斜照下,站立于屋脊上的男子长发随风飘扬,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感存 在,俊逸非凡的脸庞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不苟言笑是他的一贯作风,而奉命杀人则是他的任务。他是密令杀手——阎 王,向来只在暗夜里行动,欲行刺的对象绝对见不到明日朝阳。 阎王一个俐落翻身跃下屋顶,同时扬手射出一面令牌,劲道之大,竟得以将 坚固厚实的门扉贯穿,直直钉在官吏身前的桌上。 「与盗匪私下勾结,纵容盗匪抢劫人民财物。办案不公,收取大笔金钱替有 罪之人翻案,却让无辜民众成为罪人入狱。你可知罪?」低沉且阴森的嗓音幽幽 响起,令人不寒而栗。 「你……你是谁?」看着刺在令牌上的种种罪名,又听到阎王阴森骇人的嗓 音,那名官吏早巳吓破胆。 外头究竟是谁在说话?为什么会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你,准备好受死了吗?」阎王不知何时已进入厢房内,将令牌锋利如刀的 前端抵在他颈上。 官吏惨白着脸,想要放声大叫:「救……」 只可惜声音还来不及传出,阎王手中令牌便已划开他的颈子,大量鲜血立即 涌出,染红了他的身躯,也染红了桌上记录他与盗贼之间秘密往来的帐簿。 没有一滴血喷洒在阎王的衣袖上,就连那面用来杀人的锐利令牌也没沾上一 滴血,依旧泛着耀眼的银光。 收回钉在桌上的令牌,阎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没人见到他的身影,没人发觉他的存在,一切回归平静,月光依旧皎洁,虫 鸣依旧是静夜唯一的声音。 寝宫内,冽风横卧于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阅着奏折。 突地,一面令牌准确地落在他身旁的奏折堆上,冽风见了不禁轻挑眉峰,笑 逐颜开。 阎王无声无息地来到他面前,「属下已将罪人除去。」 「很好!」冽风起身走到阎王面前仔细端详着他,「近年来,你为朕除去不 少罪人,或许该放你几天假,到皇城外头好好散心,你以为如何?」 「谢皇上。」阎王依旧面无表情。 他这副模样教冽风看了不太顺心,「你跟着朕多年,为何从未见你笑过?你 还真是够资格称为阎王。」 就是这样,才让他更想要好好地改变眼前被他赐名为阎王的冷漠男子。呵呵 ……他最近似乎是作媒作上了瘾,想要大玩这批直属于他的密令杀手。 阎王沉默以对。对于冽风的话中玄机他不是没听懂——他们四人在经过项天 与女神官一事后,早就对他们的主子心生提防,知道他满脑子作媒的念头,想让 他们全都有心仪的对象,之后再来观察他们为情所苦的模样。真是一个为属下着 想的「好」主子! 「怎么不答腔?」冽风故作不满地问。 呵呵……阎王虽面无表情,但他内心所想之事,可是一点都无法瞒骗过他这 双利眼。 想要提防他作媒?啧啧啧,真是不知好歹,怎么可以辜负他的一番美意呢? 越是如此,他就越想要见到他为情所苦的样子。 「属下不懂得如何将情感表现在脸上。」阎王淡淡地答。这是与生俱来的, 也算是一种残疾吧。他就是不懂得如何表现出喜怒哀乐。 「喔?」冽风眼底净是笑意。 不懂得如何将情感表现在脸上?他可不觉得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总有 一天阎王一定会有所改变的,而他十分期待着那日到来。 「若皇上没有其他指示,请恕属下先行告退。」语毕,阎王径自离去。 看着阎王远去的背影,冽风轻拍手掌,立即就有一群负责搜集犯罪资料的情 报分子现身。 长期以来,他一直派人进行着搜查工作,待罪证确凿后便指派密令杀手执行 暗杀任务,藉以维持冽风国的安宁。在这动荡不安的年代,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在 他的国土内作乱。 「去执行你们的任务。」冽风淡淡地吩咐。想要控制他人,就必须先将对方 的一切都掌控在手中,这道理他自六岁就知晓了。 在冽风国最为偏僻的一片山林内,正传出宛若黄莺出谷般优美的歌声。唱歌 的村姑小手抱着竹篮,里面装满了要洗的衣衫,神情愉悦地朝河边走去。 听到她愉快歌声的邻人们笑着向她挥手,「爱染,今天也是愉快的一天吗?」 「是啊!」她笑着朝众人挥手,动作之大,让所有的人都无法忽视她。 对她而言,每天都是愉快的一天,她喜欢这世上的所有事物,即使路旁的野 花野草,她也觉得可爱万分,怎么看都看不腻! 而她也不忘对来往的路人投以灿烂的微笑,并亲切地予以问候。在她的想法 里,要是每天一早可以听到一声亲切的问候,那么一整天工作下来都不会觉得累, 因为好的开始足以让人精神百倍。 当爱染到达河边时,已经在打水洗衣的大婶们立即亲切地吆喝:「爱染,过 来这边啊!」 一见到脸上永远都带着笑容的爱染,她们心里就欢喜得紧,爱染的笑容好比 阳光般耀眼迷人,要是一天没见到她的笑容,就仿佛少了什么似的。 「好啊!」爱染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大婶们身旁一同洗衣。 没一会儿,大婶们就开始闲话家常。 「最近啊,老是听到一些姑娘家消失不见的消息。」 「消失不见?怎么可能?」 「对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也不晓得是怎么了?邻村一些末出嫁的姑娘一个个从村庄内消失,连她们 的家人都不晓得她们上哪去了!」 说来说去,就是一句——无故失踪。 这宗玄案让村落的村长大伤脑筋,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未出阁的姑娘 家会一个个消失不见,有的是单独一人在家就失去踪影,有的是一出门后就再也 没回来,但却没听说她们与情郎私奔的消息。若说是遭人拐骗,在这平静安宁的 村庄内,又从来都没有什么坏人出没啊! 一切就是这么的匪夷所思,就连村长去报了官也不了了之,真教那些痛失爱 女的父母们情何以堪。 听到这消息的爱染,不禁难过得落下泪来。要是她也消失不见了,爹爹一定 会很伤心的,而爹爹为她伤心,自然其他人心里也一定不好受。为什么这样子的 事会发生呢?真希望那些失踪的女孩可以早日回来。 「说也奇怪,为什么都是些未出阁的姑娘消失不见?」众人对于这一点感到 不解。 「照这么说来,已嫁人的女子就不会有事喽?」爱染一面洗衣,一面猜测道。 闻言,大婶们不禁露出捉弄的微笑。「喔!那你何时要嫁给他呢?」 爱染被她们取笑得羞红了俏脸。大婶们口中的他,她不是不晓得的。 「瞧瞧爱染都羞红了脸,既然郎有情、妹有意,何不赶紧叫他来提亲?」 她们都知道,村内有位年轻有为的小哥待爱染可好着。要是他们可以早点成 亲,让众人喝到他们的喜酒,那可真是村内的一大喜事。 「可是……熹哥为爹爹做事,恐怕忙得很。」想起从小到大一直陪伴在她身 边的仇熹,爱染不禁在心中轻叹口气。 成亲……她从没想过这件事,而且对象还是仇熹,实在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呵,他怎么会忙呢?」 「是啊!要是他没空的话,咱们就去同你爹说一声,让仇熹放几天假,准备 迎娶你的事。」 听着大婶们左一句、右一句地说着到时候宴客要请哪些人,又要准备哪些菜 色,仿佛这桩婚事已经说定了。爱染羞得低下头不敢见人。她知道此刻她的脸有 多红,要是被仇熹瞧见,那可会令她更羞赧。 偏偏就在下一瞬,自她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爱染在这里吗?」 「在在在,就在那呢!」大婶们笑得可开心了。还真凑巧!才说着他呢,他 就来了。 一听到仇熹的声音,爱染连忙掬起冰凉的河水轻拍脸颊,让脸庞不再燥热, 然后才回首看着他。 「熹哥。」 「我来跟你说一声,待会儿我就要同你爹出发到外地去贩卖物品,这几天你 一人待在家中,可得万事小心。」他温和的声音让人心醉神迷。 爱染看着眼前的仇熹,俏脸又不禁微红,「嗯……我知道了,我一人在家会 凡事小心。」 仇熹从她小时候起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他与爹爹都极为疼爱她,让她就算 没有娘陪伴也不觉得寂寞。 对了!今日是娘的忌日,她得去娘的坟前祝祷啊!真是的,她竟然差点忘了。 此时,大婶们开始对仇熹笑嚷着。 「仇熹啊!你什么时候要娶爱染为妻呢?」 「是啊!你与爱染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成亲的时候了。」 听见这些话,爱染更加羞得不敢见人,垂着头怎么也不肯抬起。真讨厌哪! 大婶们怎么对仇熹说起这些话来?这下子教她怎么去面对他? 「这事急不来的。」仇熹微微一笑,并没有正面回应大婶们的问题。对他而 言,爱染是独一无二的珍宝,不容任何人玷污——包括他在内。 「啊?」爱染不解地俏俏抬眼看向仇熹,却只看到他的侧脸,无法清楚瞧见 他的表情。 他说得没错,婚姻大事是急不来的,但是……除了他之外,她从没有和任何 男子有所接触,心里也只有他一人。 那么他呢?他对她的感觉又是怎么样? 「我先走了!」仇熹笑着摸了摸爱染的头,随即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爱染怅然若失。依旧是摸头,从小到大他都这么待她,是还 将她视为小孩子吧! 想要成亲?怕是难了!他似乎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啊! 大婶们见了爱染脸上的神情,忍不住开口安慰她。 「放心,咱们也没见仇熹与其他女子往来,他最后一定会跟你在一起的。」 爱染笑了笑,继续洗涤衣衫。 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究竟是怎样呢?与熹哥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是与爹爹在一 起般,令她窝心。但这就叫做爱上一个人了吗?说不上来的失落感油然而生,爱 染总觉得她的人生中似乎少了点什么,但她究竟想要追求什么,她又说不出个所 以然来。 唉!还是别想了吧,每天这么安稳踏实地过日子,才是她所要的生活。 「张大婶,你的外孙女什么时候会再过来?到时候我把缝好的新衣送给她。」 爱染随口起了一个话题。她最喜欢小孩子了! 张大婶笑咪咪地回答。「呵呵……那我就先谢谢你啦!再过几天,我女儿就 会带她回来。」她也是思念极了自己的小外孙女。 接着众人又讨论起哪家女娃生得最美、最可人。 听着大婶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谈论着,爱染不禁甜甜地笑了开来。她最喜欢 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