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哎呀!她竟然忘了到娘坟前祝祷,看看天色,再不去肯定会迟了!爱染连忙 撩起裙襬往外奔去。 越过一座山头,爱染抵达母亲的墓前,动作轻柔地拾起掉落在坟墓四周的枯 叶。 「娘……您好吗?我今天跟一同洗衣的大婶们谈起我的终身大事,真是令人 羞赧极了。」回想起早上的情景,她不禁害羞地摇了摇手。 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熹哥时会脸红。但……人们不都说遇到喜欢的人 时会心跳加快吗?为什么她却没有?呃……有的时候是会心跳加快啦!但是仿佛 又少了点什么……她真的想要就这么与熹哥在一起了吗? 爱染轻颦蛾眉,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最后,她绽出抹耀眼迷人的笑容。「娘,爹爹与熹哥都待我极好,我觉得自 己很幸福,娘不必为我担忧。」 她想要说的就只有这些话,也希望娘在天之灵可以保佑每一个人,让大家都 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爱染双手合十对着墓碑拜了一拜,这才笑吟吟地转身离去。她踏着愉悦的步 伐,在经过一片密林时,突然有些口渴,想起在林内有一个天然湖泊,就决定去 那儿饮水。 踏入林内,爱染直往湖泊方向前进,只是她万万没料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幕。。。。。 一名裸身男子正背对着她伫立于湖中,掬起冰凉湖水泼打在身上,清澈湖水 顺着他强健的手臂往下流,滑过结实的腰身、修长的双腿……最后又回到湖泊内。 好……好惊人的一幕啊!爱染的心加速跳动,呼吸急促不已。她是不是该在 不惊动那名男子的情况下,迅速离开这里呢? 才往后退了一步,她脚下踩着的枯叶便发出沙沙声响。 男子立即回首查看,爱染不由得惊慌失措地一手蒙着眼,一手胡乱挥动。「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说谎!她什么都看到了。他的强健身躯,以及她活着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的 俊逸脸庞——飞扬入鬓的眉、深邃而漆黑如墨的眸,高挺鼻梁底下是坚毅有型的 唇。 世上怎么会有男人生得这么俊逸好看?令人不心动也难……心动?哇哇哇,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该死!在这山林内竟会有人经过!这名女子看见他的脸庞,他得下手杀了她! 阎王眼中净是肃杀之意。 在爱染忙着挥舞小手,又蒙着眼的时候,阎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回黑 色劲装,微湿的长发恣意披在脑后,任风吹干。 他身形一闪便已到了爱染身前,大手对准她的天灵盖,准备取她性命。看她 身上的服饰,应该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村姑,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不过……她的活力却挺惊人的!那么瘦弱的手臂,仿佛风一吹就断,为什么 能够一直挥舞着?她都不累吗?阎王不禁对眼前女子产生难得的兴致。 「别再挥了。」 低沉的嗓音传入爱染耳内,令她立即停下所有动作,她怔了怔,抬眼瞅向他。 方才可是他在说话?好低沉的嗓音,但……她觉得很好听哪!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观看我多久了?」阎王一面问话,一面打量着眼 前女子。 小巧的脸蛋,有如两道弯月的蛾眉底下是双水灵眼眸,乌黑亮丽的发以木钗 随意簪上。她的容貌算不上出色,却有股特别的味道。 特别在哪里?就是她全身散发出来的过人活力吧!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的 动作如此之大,再看看她的蜜色肌肤,可想而知她是经常曝晒在阳光底下——这 点倒是与他截然不同,他是生活在暗夜中的杀手,阳光对于他而言是种奢侈,他 的肤色甚至比她来得白晰。 嗯……仔细观察之后,他对这个女人似乎越来越有兴趣了。 糟糕,他可问到了最为重要的一事!爱染讪讪地回答:「我是到我娘坟前祝 祷完毕后,觉得有些口渴,才会想到这里来饮水,并没有看你多久。」但也已经 看光了就是。 唉!老天爷一定要帮她作证,她真的不是故意偷窥他的,一切纯属意外啊! 「没多久?那你看到些什么了?」阎王明知故问。想不到他会被个陌生女子 看光身躯,这还真是个难得的经验。 不过,他的五官被她瞧得一清二楚,想不杀了她都不成。这是她自找的,将 来别怨他心狠手辣。 「呃……」一回想起方才的情景,爱染不禁羞红了脸,连忙又挥舞起手臂。 「不多、真的不多,我只有看到你的背部。」是啊,就这样了,要是再看到他的 正面,她恐怕真的会羞死! 阎王看着她剧烈的摆动动作,实在觉得有些碍眼。「可不可以别再摆动手臂 了?」 她的手都不会酸吗?这么大的动作压根就不像是女人,不过也因为这一点, 才让他没有马上杀了她。 「啊?」她又摆动手了吗?「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这样了。」爱染连忙 将双臂环抱于胸前,以免她的手又不自觉地挥动起来。 「习惯这样?」哪个女人有这么特殊的习惯?看来她真的很不一样!因为她 的出现,这一回的假期似乎多了些趣味,让他不至于无聊到发慌。 「是啊!」爱染腼腆地笑着。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呢? 阎王瞅着她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间:「你可知道在这附近哪里有供人住 宿的地方?」 「嗯……」思索了会儿,爱染笑逐颜开地说:「你可以来我家住。」他的样 子不像是坏人,刚好爹爹又出门去做买卖,她一个人在家也会觉得闷,不如就找 他作伴吧! 「妳家?」轻易邀请陌生男子回家居住,她一点都不顾虑自己的安危吗? 「是啊!我家就在过一个山头的村落内,若是你不嫌弃的话,我家旁边还空 着一间木屋,虽然地方有点小,但还是可以遮风避雨的,有空的话我也会多煮一 份膳食给你。」爱染一鼓作气地说完。 阎王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好,我们走吧!」早晚要除掉她,住到她家去 倒也挺方便。 「嗯!」爱染连忙转身往自家的方向步去。 身后这名男子虽然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她却直觉他不会是个坏人,更不会 对她怎么样,毕竟她也没有什么好让人觊觎的。 走了一会儿,爱染突然发现身后完全没有脚步声,她连忙转身查看他有没有 跟上,却意外地撞上一个强健宽阔的胸膛。 「哎哟!」撞得她鼻子好疼,他的胸膛还真坚硬呀! 奇怪的是,她明明就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为何一回首他却紧跟在身后? 阎王难得好心地扶住她,不愠不火地问:「你在做什么?」 不是走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转过来?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那个……」背后那双略微冰冷的巨掌,让她心里产生一种异样的情愫,抬 首看向他俊逸的脸庞,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哪个?」阎王不自觉地轻皱眉峰,对于她的欲语还休有些不耐。 「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心中的奇异感受让她有些不安。 阎王依照她的希望放开她,心中却有些纳闷。为什么他会不由自主地搂住了 她的身子?她跌不跌倒都与他无关啊! 爱染轻轻喘了口气,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撞上你的,是一直没有听到你 的脚步声,才想要回头查看,没想到就……」那么准确地撞上他的胸膛。 「现在可以继续往前走了吗?」阎王问道,抬首看了看天色。他当然不可能 告诉身前的女人,他在行动时向来无声无息,不然怎么进行暗杀的任务? 「可以啊!」见天色已暗,爱染知道再不赶紧回去也不行,她一面迈步一面 说道:「我叫爱染,你呢?」 为免她再频频回首看他有没有跟上,阎王索性与她并肩同行,却在听到她这 么问后,脚步停顿了下,但随即恢复正常。 他的名字……该说吗? 等待了许久,爱染都没听见他答腔。「是不是不想告诉我呢?我不会介意的 啦!」她又习惯性地摇头摆手起来。 好半晌,阎王才缓缓开口道出自己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名字,「阎王。」这 是冽风赐给他的名。 「啊?」爱染停下脚步,不解地瞅着他,「你方才说什么?」她没有听错吧, 他叫阎王? 冷漠的黑眸望向她,「怎么了?」是被他的名字吓到了吗?那么要是她知道 了他那密令杀手的身分又会有何种表情? 哼,搞不好会被吓破胆,到时候就看她的手臂还会不会像这样不断挥舞着。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名字真特别,可说是这世上独一无二呢!」她可是头 一次听到有人叫阎王。 「独一无二?」她的答案令阎王有些诧异。 「是啊!我觉得每一个人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举个例子来说好了,爹娘 生下我们,在爹娘的眼里我们自然是独一无二的;而且在这世间也只有一个你存 在,所以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任谁也不能够取代,你说是不是?」 闻言,阎王没有开口回应,依旧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她的观念令他有些讶异,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好一个独一无二,大概也只有 像她这样天真无邪的人才会这么想。 「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他为什么不说话?老是这样面无表情的,她 很难看出他的想法。 「你没说错什么。」阎王冷淡地说。 她的想法与他无关。的确,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当他杀了她之后, 这世上也不会有第二个她存在。 「喔!」见他依旧这般不苟言笑,让爱染就算有再多话也说不出口了,没那 心情啊! 两人就这么沉默不语,直往爱染所住的村落步去。当他们到达村落时,早已 入夜,四周漆黑一片,邻居也都已就寝。 「妳的住所在哪?」阎王早已习惯在黑夜中视物,望向四周,净是些简陋木 屋,看来住在这里的都是伐木、务农的寻常百姓,他暂居此地应该无虑。 「嗯……」爱染眯起眼努力想辨认出方位,却是困难重重。 没办法,这儿的人们早已习惯一入夜便熄了烛火就寝,加上现在又没有月光 照射,令她想要认清方向是难上加难。 「你住的木屋前可有什么特殊的物品存在?」阎王见她看了老半天还是没个 结果,只好替她解困,省得继续浪费时间。 「呃?」她都看不清楚方向了,他会有办法吗?爱染内心有些怀疑。「我住 的木屋旁有一个用来装水的圆瓮,屋前则种了一些花卉。」 夜色昏暗,他真看得清吗?她还是努力靠自己吧!唉,说也奇怪,走了这么 多年的路,她早该熟悉自己家的方向,却迷糊得老是认不清。 有了她的形容,阎王没一会儿便瞧见她所说的木屋。「走吧!」大手直接搭 上她纤弱的肩膀,带领她走到目的地。 麻烦的女人,还要他带路找到她住的地方,愚蠢! 察觉阎王的大手搭上她的肩膀,爱染心跳加快,脚步也微微不稳。他的手… …好大,爱染脑海突然空白一片,什么事都无法细想。 此刻月娘终于露了面,洒落一地的银白光芒,也让爱染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啊!他真的走对方向,准备无误地来到她家门前了。 爱染又惊讶又崇拜地抬首看向他俊逸非凡的侧脸,不知不觉竟瞧得痴了。他 怎么会生得这么俊呢?还有,他的长发在月光照射之下,竟泛起耀眼的蓝光。。。。。 「到了还不进去?」她想待在门口发楞到什么时候?阎王感到十分不耐烦。 「啊,请进!」爱染回过神来,对于自己的频频失常感到丢脸。 她进屋燃起烛火,带领他前往另一间木屋。 「这里虽然不大,但是屋内应有的摆设都有,你可以安心地住下来。」 阎王打量着简陋却洁净的木屋,「我会在这里叨扰几日,应付的房租不会少, 请你开个价码吧!」他向来秉持着不亏欠任何人的原则,即使对方再过不久就要 死在他手中也一样。 不亏欠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卖他人情,就不必担心在执行任务时遇上无法 顺利下手的对象。毕竟,这点可悲的人性他还是有的。 爱染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没有要收你的房租,若是你真愿意住下来的 话,就帮我准备些柴火好了。」她可不是因为贪图钱财才邀他前来借宿的。 「就这么简单?」她似乎真的不想收取房租。 像她这么没心机、天真的女子,在这世上已不多见了,也就是因为这一点, 将来她注定会死在他的手下——收留阎王住宿,就是替自己招来毁灭。 「嗯!」怕他仍然不相信,爱染连忙用力地点头。她对阎王说的话,都是出 自一片真心,打从第一眼见到这名神秘的男子,她心中就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忍不住想要亲近他。 「那好。」他们之间的约定就这么成立。在这片山林内暂时过着与世隔绝的 生活,感觉似乎还不差,他勉强可以接受。 「你还有什么需要?若是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我都会为你达成。」不论 他想要温暖的炉火,还是丰富的菜色,她都会尽全力为他办到的。 看着她充满热忱的眼眸,阎王再次确定她是个只会为他人付出一切、严重缺 乏心机的愚蠢女人。「我只要一壶茶水,以及几本书籍解闷即可。」他依旧是冷 淡不容人轻易靠近的语气。 爱染微瞪杏眼,「这样就好了?」他这个人挺好伺候的嘛! 「就这样。」他在不执行任务的时候,向来都以阅读书籍打发时间,算是增 进自己的知识。 爱染不禁对他绽开耀眼的微笑,「你这人真的很不一样呢!要书还不简单, 我明儿个一早就替你送来。」之前有人送给她几本介绍药材的书籍,不晓得他会 不会看? 「嗯。」看着眼前灿烂耀眼的笑脸,阎王轻应一声。 她真的很不一样。而且似乎挺爱笑的,与他恰好完全相反。 笑究竟是什么感觉呢?和她在一起就会知道该怎么笑了吗? 阎王心神一凛。不,他不需要懂得怎么笑,他只要执行暗杀任务即可,完全 不需要懂得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晚安,明天一早我再来找你。」爱染将房门关上,开心地回到隔壁的木屋 内。呵呵,帮助人的感觉真不错,她最喜欢帮助他人了。 在爱染离去后,阎王径自以掌风熄灭烛火,看着黑暗中那缕袅袅升起的烟雾, 黑眸中有股异样的情愫。 为什么她的笑靥依旧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说不上来,也无从解释。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