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里的钢琴演奏真是越来越没格调了!” 韦家琪从与她互不相干的褚爱江一直批评到店里的钢琴演奏,岳舞心想,这 大概是孕妇在怀孕期间的焦虑所导致的吧! 突然,店里响起此起彼落的阵阵呼声,岳舞和韦家琪也被热闹异常的钢琴平 台吸去目光。 “是他?!”岳舞扬起了又惊又喜的声音。 “说人人到说鬼鬼到。”怎么她买乐透就没那么准过?韦家琪很不屑的撇着 嘴角。“怎么这家店什么人都可以上去弹,他分得出黑白键吗?” “这家店本来就是可以让顾客即兴发挥的呀!”岳舞看着被簇拥着上台的英 俊男人,瞧,他笑得多开心,他活得多率性。 “这是魔音穿脑,我们走吧!”韦家琪拉着她的手就想起身。 “不要,”岳舞又把她拉下来。“我们听听嘛!” “小舞……”看小舞这模样,她该不会是迷上褚爱江了吧?韦家琪心里七上 八下的想着。 褚爱江将衬衫的扣子打开几颗,半露出精健的胸膛,连袖子也被他胡乱的折 到手臂上,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刘海盖住他的眉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有分 随性的潇洒。 岳舞仰望着他,内心不自觉的泛滥着倾慕之意,他像个天生的明星,在万丈 穹苍中最闪耀的一颗星,而她则是星火渐暗、即将消逝的微小星子……他们之间 的差距如此之大,褚家人都这么生气勃勃,而她岳舞……一闪而逝。 褚爱江弹奏着热闹的节奏,性感的嘴唇贴近麦克风,唱着八○年代的民歌。 “我在长堤上等着你,天空忽然下着毛毛雨,我想回家拿把雨伞,又怕你找不到 我……” 他一个挑眉、一个音节就挑起了群众的热情,店里的客人都开口跟着他和, 连岳舞一向沉静的心也随着他燥动起来。 他多快乐,嘴角的笑从没消失过,岳舞对他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好奇,他曾经 哀伤得想流泪吗?他曾经愤怒得想对某个人挥拳吗? 不,她猜想他绝未哀伤过或愤怒过,因为他是一个幸运的人,出色的外表、 傲人的家世注定了他受众人奉承的命运,他的人生充满了希望,有无限的可能。 而她,可能谈一场恋爱?可能亲吻她想吻的人?岳舞哀伤的看着平台上的男 人,从十五岁那一年发现她得了白血病,她的人生就已经没有太多可能了。 “他根本就是在糟蹋那架钢琴。”基本上,她认为色魔都该被打下十八层地 狱,根本不应该在人间出现,所以尽管褚爱江获得多数人的掌声,韦家琪还是讨 厌他。 “不会啊!我觉得他弹得挺好的。”岳舞虚无的浮起一个微笑。人是不是都 很羡慕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所以她才会这么羡慕褚家兄妹的快乐无忧。“听他弹 琴让我也想弹了。” 褚爱扛连弹数曲,餐厅里响起如霄的掌声,客人们大叫着安可,希望他再多 表演几首。 “这可不行,我怎么可以霸占着座位不放呢,也许还有其他客人想上台表演。” 褚爱江站起身,嘴边的笑还是没消逝,他搂着一名长相妖娆、身材火辣的女 子入座。 岳舞和学姐坐在角落的位置,看着坐在不远处褚爱江坐的那桌,他的手正上 下抚摸女伴的背脊,然后两张嘴唇不甘寂寞、旁若无人的蛇吻起来。 她从来没有这么忘形过,但是褚爱江的确挑起了她的琴致,她不由自主的站 起身,走向平台。 没有人料想到在褚爱江之后还有人敢走上平台,这名长发女子居然一点也不 怕会被比下去。 褚爱江一眼就认出岳舞,他抽离贴在女伴唇上的嘴唇,勾着似笑非笑的邪魅 笑意盯着平台上的女子。 在餐厅朦胧的灯光下烘托出岳舞晶莹剔透的柔美,但她还是显得过分白皙, 那削瘦的脸颊令人心疼,她垂下头,纤细的手指弹奏出空灵的琴声。 热闹的气氛瞬间降温,绵绵不绝的琴音如泣如诉的回荡在人们四周,让人如 实五里迷雾之中,找寻不到目标,辗转流离,漂泊流浪。 如果说褚爱江把人们带上热闹非凡的伊甸园,那么岳舞就是将人拖向阴暗缥 缈的幽冥界,餐厅里的温度瞬间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顾客们听了她的琴音皆 生一股莫名的哀伤。 “什么嘛!她真是超级冷气机耶!她是在弹五子哭墓还是孝女白琴啊?” 褚爱江身旁的女伴不悦的批评。她可是使尽浑身解数才能在今晚和褚爱江有 第一次的接触,现在看他猛盯着平台上女子的出神模样,她内心的危机意识不由 得节节升高。 褚爱江笑而不语,对于他准备要抛弃的女人,他并不想浪费口舌跟她多说些 什么。 众人的思绪被她的琴声拉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就在她琴音落下最后一个音符 时,还没有人回过神来,约莫过了几秒才响起零零碎碎的掌声,而带头的人正是 褚爱江。 她弹得很糟糕吗?噢!是的,她从不认为自己有天份。岳舞局促不安的走下 平台,对于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勇气百倍的走上台去感到不解,似乎是被褚爱江源 源不绝的热力所感染的吧! 褚爱扛……他真是个危险人物!她感觉得到他燃烧着火炬的眸子正紧紧盯着 她不放。 脸红心跳呵,她从来没有这种感受,为什么遇到褚爱江就让她比发病更加不 对劲? 岳舞脚步有点轻浮走回座位,她坐了下来,一直深呼吸,褚爱江炙人的视线 让她有缺氧之虞。 “小姐,”一个服务生端了一杯酒过来。“那位先生请你喝一杯酒。” 他指向褚爱江的位置。 岳舞偏过头去,褚爱江正跟她眨眨眼睛,嘴角有抹顽童似的笑意。 “跟他说,这位小姐不会喝酒。”果然,褚爱江要把他的“触须”伸向小舞 了,她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惨案在她眼前发生,而不伸手搭救她的小学妹呢! 韦家琪很不客气的把酒杯重新放在服务生的托盘上,酒杯内的琥珀色酒汁还 溅了整个托盘。 “这……”褚爱江是店里的常客,他在店里面约女人一直都无往不利,服务 生也算不清帮他端过几次酒搭讪女人了,可这还是头一次吃闭门羹,所以服务生 有点不知所措的回头望向褚爱江。 褚爱江俊傲的五官依旧漫着笑意,他不顾身旁分明已气得七窍生烟的女伴, 风度翩翩的走向她们。 他每走一个脚步,岳舞的心就猛跳一下,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又引起了什么 并发症? “我没什么恶意,只是听小姐弹得一手好琴,所以请小姐喝一杯酒而已。” 褚爱江很自便的拉开椅子,坐在岳舞身边。 “谁知道你有没有在酒里面下药?”韦家琪很不客气的说。依这男人在八卦 杂志上花名漫天飞的不良纪录,谁晓得他是不是用这种下流手段,才使得这么多 美女前仆后继的上当。 “学姐,你说到哪里去了?”岳舞红着脸,从褚爱江坐在她身旁的那一刻起, 她的双颊就持续地以不正常的高温燎烧。 糟了!看样子涉世未深的小舞很明显地抵挡不了男色的诱惑,她可知道这男 人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的夭寿恶行就是玩弄女人感情,到手后又抬乱终弃, 体弱多病的小舞怎么禁得住色魔的摧残? “我还不知道小姐你的姓名。”褚爱江不理韦家琪,丑女讲话通常都会让他 自动摒除耳外,更何况是一个死会又带球跑的孕妇。 “小舞,不要理他。”韦家琪在桌子下用脚轻碰她的小腿。 “我叫岳舞,岳飞的岳——”但是岳舞也跟他一样,对韦家琪的话置若罔闻。 “跳舞的舞。”褚爱扛紧接着笑道。 “呵……”面对他,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神经,嘴角老是跟他一样高 高的扬起。 “小舞,我们走,我想回家了!”韦家琪眼看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她拉着岳 舞的手起身就想走。 “我可以送你回家。”褚爱江决定追一个女人,不到手绝不放弃。 “走了啦!”韦家琪硬生生拉起她。 “学姐。”她……她并不想走。 “不用你多费心,我们有脚,自己可以回家。”韦家琪拿起帐单,硬是拖走 瘦弱的岳舞。 “拜拜!”岳舞偷偷的跟他挥手再见。 褚爱江理解的点点头,送她一个飞吻。 “死八婆!”褚爱江瞪着大腹便便的女人身影。想要泡那个林黛玉,还是要 闲杂人等不在身旁干扰。 ※※※ 褚忆文坐在书房里,审查着褚恨山成功取得了和阿拉伯伊斯兰海运公司合作, 拓宽中东往来亚洲的货柜运输路线的契约跟企划书。 “恨山,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褚忆文看完后,很满意的点点头。 “老爸!”褚橘儿突然撞门们而入。 “橘儿,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进来也不敲门。”褚忆文皱起浓眉。 他工作太忙,没心思照顾家里跟管教小孩,自从和第二个老婆离婚后,橘儿 就被丢给退休的老太爷——也就是他的老爸褚允邦照顾,结果,不照顾还好,一 交给老太爷,橘儿马上就从小公主变成小顽童,刚好跟越老越顽皮的老太爷配成 令人头疼的一对。 “我是要来跟你说大哥总算玩回家了。”她是专门来打小报告的。 “叫那个浪荡子进来见我。”褚忆文说话的声音开始蕴酿火气。 “遵命!”褚橘儿很兴奋的又跑出书房,冲向玄关。“大哥!老爸叫你去书 房找他。”她从小就被爷爷训练成报马仔,专门潜伏在家人四周,把他们的一举 一动向爷爷报告。 “橘儿,一定又是你跟老爸打小报告。”褚爱江伸出手轻敲她的头。玩了一 晚,他本来想回家补眠的。 褚橘儿在他身后,边推着他边跑。“快去领罚吧!二哥也回来了。” “恨山回来啦!”太好了!这样最近那个搞得他头昏脑胀直航北韩的案子, 就可以找恨山替他上阵了。 褚爱江快步走向书房,他有一大堆关于工作的苦水要向亲爱的孪生弟弟抱怨, 但是一开门,就看到父亲眉头打死结的严肃脸孔。 “天亮了,倦鸟归巢了!”褚忆文用着冷冷的声音挖苦他。 褚爱江学着某位女性政治人物嘿嘿嘿的笑了三声,然后坐在跟他长得一模一 样的褚恨山身边。“亲爱的弟弟,为兄的好思念你啊!” “老爸的脸色很难看你没看到吗?”褚恨山看着他笑嘻嘻的面孔,如出一辙 的五官,可他却从没像爱江一样老是笑容满面,有时候他会怀疑爱江是不是得了 什么歇斯底里狂笑花痴症,不然为什么高兴也笑不高兴也笑。 “看到啦!”褚爱江伸长腿,两手枕在脑后,凑过头在他耳旁笑道。 “只是装做没看到。” “看到了还一副吊儿郎当样,他快要发火了,正经点。”褚恨山用手肘撞撞 他的腰,示意要他直挺腰杆、坐正身子。 “反正他常跟我发火,我早就练就一身铜皮铁骨,而且老太爷不也三天两头 就对我家法伺候,我还不是每次都全身而退。”褚爱江用着小小声的音量笑道。 “老太爷都拿我没法度,老爷我更不放在眼里。” “看到了没有!”褚忆文站起来,拿着契约书走到兄弟俩面前,然后他瘦瘦 的身子停在坐没坐相的褚爱江前面,把契约书丢到沙发前的长桌子上。“恨山已 经帮你跟伊斯兰海运签好合同了!” “多谢你了,恨山,我就知道交给你准马到成功。”褚爱江握起拳头激赏似 的轻敲褚恨山的肩头。 褚恨山无所谓的撇撇俊逸的嘴角。他早就知道这个孪生大哥很会装傻。 “你……”褚忆文看着个性截然不同的两兄弟,同一个娘胎出生,一个放荡 一个严谨,如果能平衡一下多好。“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才肯收心?恨山没有 欠你,你什么事都丢给恨山去做!” “爸,反正都是家里的事业,我做也是理所当然。”这种烽火连绵的危急之 秋,褚恨山基于手足之情,总会出言维护他大哥,不过他说得也是实话,家里的 事业他做得很甘愿。 “恨山!”哎……如果一丝不苟的恨山能有一点点像悠闲过头的爱江多好。 “你不要把什么都往身上揽——” “对啊!”褚爱江很顺口的接下他老爸的话。“老爸,不是我不想做,是恨 山一直抢我的工作,由于我们手足情深,他那么想做我就顺他的意让他做啦!” “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你这样算是恨山的大哥吗?他喜欢工作你就一直丢 给他做……”褚忆文指着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他哪一天要是得到心脏病,一定是 被爱江这个不肖子激出来的。 “我爱弟心切嘛!”褚爱江两手一摊,一脸理所当然。 “你最好闭上嘴。”褚恨山翻了一个白眼,压低声音警告他。 “我告诉你,从今尔后,你要是对公司没有任何建树的话,不准你跟公司拿 钱!”褚忆文佛也发火似的像包公开铡。 看着褚忆文浴火的身影锢出书房,褚恨山站起身,两手插在西装口袋里,低 头看着他兀自一脸无所谓的大哥。“你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在老爸面前 你就不能装得奋发上进一点吗?” “我怎么能骗老爸。” “你那张嘴巴能骗得女人团团转,不能骗老爸?”褚恨山嗤之以鼻的说。 “他是老爸耶!生我的老爸,亲生老爸!”褚爱江索性把脚跷到长桌上,抖 呀抖的。 “就因为他是你亲生老爸,你才应该要装上进让他得到一点安慰。”褚恨山 摇摇头,他这个风流成性的大哥总是歪理一堆。 “不行,不行!我要是装上进,他派一大堆工作给我做怎么办?”那他不累 死。 “工作有什么不好,瞧你视如洪水猛兽似的。”褚恨山真是摘不清楚,他把 工作当灵丹妙药,但爱江却认为是毒药砒霜,有时他也跟家里人一样,会觉得两 兄弟怎么兴趣会差那么多。 “我不想让自己太累,古人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是我自 小到大而且准备奉行一生的座右铭。”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认为人生在世就应该飞黄腾达、扬名立万。”他是个 很实际的人。 “真势利。”褚爱江是性情中人,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快乐更重要。 “这世上就是有人以玩家为职志,我不予置评,可是老爸跟我可不一样,他 对你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生态度一直耿耿于怀,这次他可能要气很久。” “算了吧!老爸这招在三年前用过一次还记得吗?”褚爱江皮皮的笑道。 “对!那一次还把你降为工友,可是为期不到一个月,就因为你泡尽公司小 妹,让他颜面大失,不得不又恢复你副总裁的位置。” “反正你还是会买我对吧!”拿不到钱就跟恨山要,恨山对他一向很大方的。 褚爱江很厚脸皮的说。 褚恨山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叹了一口气后走出书房。 连续让父亲跟弟弟这样摇头叹气,褚爱江还是一点都不以为意,因为他觉得 他这块朽木还是能雕出很多花样的。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