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白梅没有责怪赵啦啦一句。但她的眼神里有嫌赵啦啦惹事的味道。白梅一向是 不喜欢惹事的,什么事最多伸出手试试水温,烫了凉了,都要赶紧把手缩回来。跟 潘放之间也是这样吧,什么都没有开始就结束了。离婚这么多年来,她像一个守节 的寡妇。她是真怕麻烦。 赵啦啦想,白梅之所以不责怪,那是因为她也是她的朋友,虽说没有何丹那么 重要,但也是她重视的人。她可能把一切都归罪于夏城南了吧。像白梅这种人,是 顶讨厌花心美男子的。她甚至反感一个男人长得好看。有一次赵啦啦到她的组里去, 正好在做一个当红小生的访谈。赵啦啦对这小生印象很好,饶有兴趣地看。白梅在 她耳边小声地说:“你听听他说话,还像那么回事,至少是读了点书的。好端端的 一个小伙子,干吗吃娱乐圈这碗饭?”赵啦啦也小声说:“他长那么漂亮,不吃这 碗饭那不是浪费吗?”白梅皱着眉头说:“那他为什么要长这种脸蛋儿?真是作孽。” 跟白梅从茶楼分手之后,赵啦啦胡思乱想,想她那句话:“可能,这一次跟以 往不太一样吧。” 她发着愣,神思恍惚,没看见红灯已经亮了,一头跟前面一辆雅阁的车屁股撞 上了。好在撞上的一瞬间她踩了刹车,下车一看,雅阁左边的尾灯碎了,赵啦啦的保 险杠往里凹了点。雅阁的车主也下来看,然后抬头问: “新手?” “是啊是啊。正在磨合呢,结果磨合到你了。真是对不住。”赵啦啦一脸媚笑。 他走到她驾驶座那儿看了看,说: “瞎掰什么你,两万四了。”他说的是公里数。 “二手车。” “说不圆了吧?两万四,算新车,谁会卖给你?” “这车是我朋友的。” “朋友呢?” “死了。” “车祸?这种凶车你也敢买?” “得病死的。他老婆不会开车,就转手卖给我了。”赵啦啦眼皮都不眨一下。 “哦,你就会开车啊?” “真是对不起对不起。”赵啦啦献媚地笑。男人很生气,但并不凶狠,好像是 个心肠比较软的,于是她更加笑得柔和,充满歉意,“你说怎么办?是我给你尾灯 的钱,还是等交警来?” 男人仔细看了看尾灯,说:“还是等交警吧。我们都有保险,是不是?也替你 省钱了。” 她没看错,这男人心肠不错。 赵啦啦打电话报警。电话里警察心情不好,边记录边骂人。 赵啦啦和那男人把车子都开在路边靠着。也谈不上事故现场,一目了然,肯定 是赵啦啦的全责。男人靠在车头抽烟。路灯挺亮,赵啦啦突然发现这个人肯定是她 的一个故人。这张脸她是见过的,而且见过不止一次。她想了半天,没个头绪,干 脆问他: “我们俩见过?” 男人笑了。赵啦啦也回过神来。最老套的套瓷办法,只是一般用于男套女,鲜 见女套男。可是有什么好笑的?赵啦啦想,一个矮矮胖胖面目模糊的男人,居然会 以为我要套他?妈的,现在人自我感觉怎么这么离谱?我好歹也算一美女,而他也 不过只开了一辆雅阁。 男人突然正神地说:“咦,不对,我们俩是见过。” 赵啦啦判断对了。但看他的样子也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赵啦啦提议 倒着数数两人的履历。他现在是某个中等公司的营销经理。这公司赵啦啦听都没听 过。前面一点,可在广州、深圳、南京干过?没有。在美国呆过?他说前年去过, 呆了一个月左右。那也跟她没关系了。大学?大学在哪儿上的?北京。哪所大学? 人大。 赵啦啦突然全想起来。是人大,而且,他跟夏城南一个系。她见过他几次,匆 匆地,他跟夏城南点头打招呼。当时他瘦得像饥民。 赵啦啦什么都想起来了,甚至他叫什么都想起来了,王二小。别人就这么叫他。 不是小英雄王二小的那个意思,听夏城南说过,此人姓王,倔头倔脑一根筋,应了 北方一句歇后语:“二小拾粪——认准一块地。” “王二小。”赵啦啦叫他。 他还是想不起来她是谁,疑惑地看着赵啦啦,“你是那什么,那什么呢?” “你记得夏城南吗?” “我们是同学,同级不同班。” “我是夏城南的,怎么说呢,当年的相好。” “哦,你是那个英语系啊!哎呀,你可——”王二小把话咽回去了。 想必他想说“你可老多了”。 他们两人都微笑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然后,王二小找到一个常见的切入话 题:“那什么,夏城南现在,我毕业后就没和他联系了。你和他,怎么样?结婚了?” 赵啦啦笑出声。真是可笑。结婚了还会自我介绍说是“当年的相好”。也不怪 他,要不然他说什么呢?王二小也自嘲地笑笑,知道自己问得蠢。 “你那时候真好看。” “是吗?现在难看啦?” “不难看,但没有当年好看。” “能具体说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