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台湾—— 关银荷穿着工作时惯穿的白色亚麻上衣搭着七分裤,脚踩着缀有亮片的夹脚拖鞋, 整天待在工作室内。 透过办公室外的玻璃往内看,她粉嫩的小嘴咬着一枝木头原色铅笔,手里拿着设计 图,视线却从未落在设计图稿上。 她轻轻拧着细眉,来回在室内走动,偶尔抓抓发丝,那感觉像正在为什么事而苦恼 着。 “关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助理小云突然打开门采进头来,似乎有点看不 下去她的苦恼。 看起来不像在烦恼设计图稿的事!这是小云研究了好久才推断出来的结论。 “没事,你忙你的,不要管我。”关银荷的脚步终于暂时停了下来,她朝小云摆摆 手打发道。 “喔,那没事的话我想下班了,今天晚上我有约会。”离下班时间还有十分钟,希 望老板不会计较这一点点的时间。 “去吧。”她离开正好,因为关银荷正需要独处空间。 小云开心的下班了,办公室内瞬间变得冷清。 放下铅笔和设计图稿,她关掉了办公室里的灯,走出阳台外,看着外头热闹的马路。 下班时间接近,市区的马路开始出现车潮,让街道显得特别拥挤。 低头望着脚下的拥挤,她的心却是一片空荡荡。 今天是他生日,一整天她都在想着,他会找谁度过这个重要日子? 自从上个星期她和皇焜离开法国返回台湾后,他们之间就失去了联系,仿佛那段在 湖畔旅馆的美好是一场梦,随着他取消和皇焜的见面,随着她回到台湾而消失无踪。 既然双方没再联系,那么他的生日她当然也没机会参与,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好远 好远,而他或许也早就忘记当初的承诺——他信誓旦旦说着要等待她回头重新爱上他的 承诺。 一颗心苦苦酸酸的…… 为什么现在她觉得后悔自己没留在巴黎? 也许一个星期前她留在饭店等他出现,现在的他们之间的结局会不一样,会是另一 番美好,而不是现在独自面对孤单。 蓦地,手机响了,暂时打断了她低落的心情。 纤细的身影转进室内,走到工作桌前抓起手机接听。 “喂,先说好我今天绝不出门,谁请客我都不会赴约。”声音无精打采。她打算今 晚不管谁来约她出去喝酒跳舞,参加什么社交宴会,她一律都拒绝。 因为今天她的心情非常不好。 “那可就糟糕了!我现在迷了路,你不出来领我回家,那在台湾这块土地上还有谁 肯理我?’电话彼端却传来一道出人意料的熟悉声音。 关银荷吓得手机掉了。 啊!毁了,电话会不会断线? “喂,哈啰?雷艾森,你还在吗?雷艾森?”紧张的蹲下来急忙将手机捡起来,她 心里急得差点哭出来。“雷艾森?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小荷,别慌,我在,我永远都在。你忘了我一直在等着你吗?”雷艾森的声音带 着笑意,他知道自己这趟飞来是对的。 因为从她急切的叫喊声中,他明白自己还没被她抛弃,也没被她遗忘。 “你在哪里?真的在台湾吗?”教她怎不心急,她以为错过了这通电话,就永远错 过他了。 她想过了,再也不能错过他,谁叫自己爱惨了他呢! “我在忠孝东路四段,这里很热闹,人很多,很多精品店,巷子也多,多到我找不 到正确的路去见你……”手里抓着由欧阳明丽调查到的资料纸条,上面写着关银荷的住 处地址和手机号码。 他从机场自行搭计程车来到台北市,以为来到接近她的地方就可以依照地址找到她, 结果因为太急于见到她,忍受不了塞车的冗长等待,他要求司机让他在路口下车。 可是一下车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完全搞不清楚方向,被大批的人潮给淹没在人行道 上。 现在,他迫切的需要她来解救他。 “告我你现在站的位置的店名,我马上过去找你。”她也一样,迫切如惊涛骇浪冲 击着她。 过去一个星期里,她疯狂的透过各种管道搜集有关雷艾森的消息,证实了他的确没 有跟葛爱伦订婚,他甚至还公开发表过一篇强烈抨击葛爱伦的荒谬的言论。 这些消息让她全然相信雷艾森的感情,并期待着他再度来到她的面前。 现在,他终于来了! “我看不懂中文,不过路牌上有英文标示……”他照着路牌的英文拼音念着;他认 识的中文只有几个字而已,就是上回他写卡片的那些字。 “这样吧,我走回SOGO前面的广场等你,那里人特别多,目标很明显。” “好,你先到广场去。你放心,我一定能找到你。”因为他已经住进了她的心里, 深刻得令人难以忘记,也难以忽视。 “好,我等你来。”雷艾森感觉到她的急切和渴望,还有那份浓烈的爱,他在挂电 话前温柔的告诉她——“我爱你。” 关银荷开心的哭了。 她挂了电话立刻跑出门,急切的忘记关上办公室的灯光,忘了锁门。 一路奔出巷子,兴奋的眼泪从眼角飙出来,纤细的身影从巷子跑到忠孝东路上的SOGGO 百货前面,最后的重点是雷艾森宽阔的怀里。 激情一触即爆。 两人来到关银荷的屋子,在她从没与人分享过的粉色床上,甜蜜共享了愉悦而满足 的几次缠绵。 当夜色深沉,当忙碌的马路车潮归于寂静,他们也从剧烈的喘息中缓缓调匀了气息。 “真高兴我又找回了你的心。”亲吻她的额角,雷艾森万般眷恋的将她抱在怀里, 大手爱抚着她冒着薄汗的娇躯。 “好累。”浑身逼近虚脱的关银荷已经没有力气应付他,整个人缩在他的胸前。 只要他不过分需索,就任由他的大掌继续不安分吧。 “你知道当我从经理口中得知你已经返回台湾时,我的心有多痛吗?”那是一种心 脏被撕裂的感觉。 滑在她浑圆粉臀上的大掌蓦地一缩,他闭上眼,试着挥去那种痛苦的感受。 “我好困呢!”而且臀部被他捏得有点痛哩。“不要吵我好不好?我好想睡觉……” 眼皮闭上,沉重得再也睁不开来。 “你睡吧,我陪着你。”幸好,她没有放弃他。 雷艾森全身又放松下来,替她拉来被单盖上,让疲倦的她安稳入眠。 这一晚,他也睡了个难得的好觉,连续一整个星期的失眠症状,今晚终于治疗好了, 而她是最好的治疗师。 当夜结束,黎明曙光将大地染上一片明亮。 关银荷先醒了过来,净丽的脸蛋从他壁垒分明的胸膛抬了起来,看着他斯文的睡脸, 以及他微乱的发,一颗心像初升的朝阳般暖洋洋。 轻轻拉开他摆在她腰间的光裸手臂,她离开他的怀抱坐了起来,细致的手指迷恋的 抚摸着他英俊深邃的面孔。 他是如此的迷人,而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 嘴角扬起甜甜的笑意,她俯低脸,在他闭着的薄唇烙上一个温柔的吻。 她只是想给个早安吻,没有别的企图,谁知却被他给困住——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 耳的速度扣住她的后脑勺,瞬间加深这个早安吻。 温柔轻浅的吻蓦地转为热情澎湃的深吻,他精壮的身体利落的覆上她娇胴,眼看一 场缠绵又即将展开。 “不行,半小时后我跟大哥有约,迟到了可不好。”被吻得气喘吁吁、险些又落入 魔掌的她,及时恢复理智,用薄弱的意志力阻止了。 “不要离开我。”他却还是紧紧抱着她,不愿放手。 “你可以跟我去,我想把你介绍给我哥认识。”纤细的手拍拍他宽阔的背,安抚着 他。 “你真的把我放进心里了,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有多雀跃吗?”他抬头深情的凝视着 她,两人之间的关系从遥远到拉近,终于找回往日的亲密深爱,实现了他多年来的期待。 “那你呢?有把我放进心里吗?”她颤抖的手摸上他的胸膛,那里是他心脏的位置。 “早在四年前就放进去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取代。”他厚实的大掌覆盖在她细致的 小手上头,低头吻住她美丽的嘴。 他的心、他的人,已经完全献给了她。 关银鹰是个长相俊美的男子。 如果他愿意,他绝对有资格踏进演艺圈,成为所有女人心目中的明星偶像。 只是他狠戾的眼神破坏了俊美的皮相,破坏了一点点美感……这是雷艾森看到关银 鹰第一眼的感觉。 他心里明白,关银鹰此刻狠戾的眼神完全是针对他而来。 “你确定他是你的男人?” 眼前这个褐发灰眸的法国男人,竟然是银荷的男友?! 这几年来,他一直以为银荷的男友是某服装公司的小开,因为他们平时走得近,而 且不管外型、家世或职业都很相配,绝对是很合适的一对。 更重要的是,那位小开对事业有冲劲,可是个性却很老实,是那种婚后绝对不会乱 来的好老公,而且结婚后一定会待在国内,不会让银荷离他太远。 像那种好男人才是适合银荷的好对象,而眼前这个极可能将妹妹带往法国生活的男 人,在他眼中是百分之百不及格的。 “哥,我十分确定。”从见面之后,大哥已经问这句话问三遍了。 “你真的跟他交往?到什么程度了?”拔高的音嗓和愤怒的神情,再次提醒着雷艾 森,关银鹰有多不认同他和关银荷的交往。 虽然雷艾森听不懂他们用中文说些什么,但却可以准确无误的感受到关银鹰对他的 敌意。 “他昨晚来台湾就住在我那边,躺在我的床上,这样够明白了吗?”大哥怎么这样, 竟然问这种私密问题?不过他既然敢问,她也没什么不敢讲的。 “什么?你们已经到这等地步!该死!你的眼光真差,竟然会看上他?他看起来斯 斯文文的,能做什么大事业?该不会是在法国某乡下小学教书的教书匠吧?” 这样的工作和收入,哪养得起他娇贵的妹妹。 关银鹰从椅子上跳起来,在他的办公室里用力踱步,不认同的眼神一直射向雷艾森。 “哥,你的眼光才有问题咧!艾森看起来有那么差吗?人家他可是法国知名的大银 行家,身家背景富可敌国,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不过就算雷艾森是个乡下来的教书匠 又如何?爱就爱了,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什么?”脚步一顿,他再度提高八度音,方才瞪着雷艾森的狠戾眼神转为高度怀 疑。“你刚刚说什么?” 再说一次,他是不是听错了? “你又没耳背,我干么还要多费唇舌?”大哥的态度让她非常生气,关银荷起身拉 着雷艾森就要离开。”艾森,我们走吧,我大哥今天是存心约我来浪费时间的,我不想 在这里多待一分钟。” 她决定直接带雷艾森回家去见父母亲,虽然语言的沟通可能有障碍,但只要她拿出 耐心当翻译,绝对能让父母接受雷艾森。 “抱歉,等一下好吗?可不可以让我跟你大哥单独说些话?”一直保持沉默的雷艾 森终于开口了,他用英文跟关银荷对谈,拉住一脸气呼呼的她。 “我哥他很顽固,从以前就管我管得很紧,这个不行、那个不准的,到现在还是这 样。”关银荷却意外的用法文回答他。 她的意思是要雷艾森别浪费精力在关银鹰身上。 雷艾森只是笑笑,以为关银荷故意说法文是不想让她大哥听见,可当他瞥见关银鹰 突然横眉竖目的表情,心里不禁讶异他竟也听得懂法语。 看来他低估了关银鹰的语言能力。 “让我跟他谈谈吧。”这次,他改用法文,为的是证实自己的揣测。 “我们是有必要把话说清楚。”没等关银荷反应,关银鹰已经用流畅的法文插话, 印证了雷艾森的揣测。 两个大男人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答应。 “小心点。”关银荷当着大哥的面投入雷艾森的怀中,仰起绝丽的脸蛋给他一个加 油打气的吻,故意做给大哥看。 雷艾森很想加深这个吻,不过碍于旁边有只快要冲过来咬人的迅猛龙,只是轻啄一 下那诱人的瑰唇便让她离开。 办公室的门关上,宽敞的密闭空间只剩下关银鹰和这个将来可能是他妹婿的法国男 人。 “你会把小荷带到法国去,所以我不能接受你们交往,将来更不可能同意你们结婚。” 关银鹰立刻开门见山的说出他反对的立场。 “如果我愿意将一部分事业移到台湾呢?我保证每年都会带小荷回台湾住上一段时 间,而小荷随时想要回来我也绝不阻止,这样是不是能够让你以及你的家人接受我和小 荷的交往,并祝福我们将来的婚姻?”雷艾森也直接将自己的盘算坦白说出来。 “我是法国斐林银行的总裁,你可以去查证我的身分,而且我愿意以我的人格和财 产来担保,我对小荷是真心的,这辈子我要的女人只有她。” 他和关银荷已经分开了四年,从现在开始,他要把握每个机会、排除一切的阻碍, 让她真正成为他妻子。 关银鹰一脸震惊。 没想到这个男人如此干脆,而他那脸执着完全不容别人质疑。 切!先前他还以为这个斯文男人很好应付,结果才说一句话就被他的气势给震慑住 了。 “咳,在我还没看见你实现你的允诺之前,我持保留态度。”过了好一会儿,关银 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至于你的身分,我当然会查证,很快我就会知道结果。” 他打算等这个法国男人一离开,就马上去查清楚。 “谢谢,我打算在六个月内完成我的承诺,到时候欢迎你来参加斐林银行台湾分部 的开幕酒会。”诚挚提出邀请后,他退出了关银鹰的办公室。 这短短的谈话让雷艾森对娶关银荷的期待更加强烈了,希望也更大。 因为关银鹰已经被他说服了一半,他不再说反对的话,而是改持保留态度。 很好!他很满意这个结果。 等在外头坐立难安的关银荷,一见他出来立刻跑过去。“我哥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吗? 艾森,如果我哥说了什么,你别在意好吗?” 她看来颇为担忧,雷艾森给她安抚的一笑。 “没有,我们谈得很愉快,而且顺利。”少了关银鹰那狠戾的眼神威胁,他可尽情 的尝尝她甜美的唇了。 将关银荷纤细的身体搂入怀中,低头给她一记热情的吻。 在台湾停留五天后,繁忙的公事让雷艾森不能再耽于私人行程,必须返回法国了。 “小荷,跟我到巴黎去。”夜幕低垂时,他抱着她,用低沉富磁性的音嗓在耳边诱 惑着她。“就算只停留一天也行呀。” 每天晚上,当他们相拥而眠或缠绵时,他总是这么诱惑着她,希望她能点头答应他 的请求,跟他一起回巴黎。 “暂时还不行,我有我的工作得完成。”一如前几天,她还是只能给他拒绝的答覆。 她的设计工作室正为某品牌内衣做设计,目前在赶工交件阶段,她不能说丢下就丢 下。 要去巴黎,也得等她先将工作都告一段落,而这大概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好久哦!一想到两人将分开近三个月,她的心情也好不起来,跟他一样陷入惶乱之 中。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成立一个服饰品牌,设立一间专属于你的大型设计公司, 只要你肯到我的身边,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以他的财力,没有什么办下到的。 关银荷很心动,但却还是不能答应。 “这个承诺可不可以暂时保留,让我有点时间考虑好不好?” 她的回答令他垮下了肩。“好吧,那就先保留着吧,希望你能快一点做决定。” 既然分离在即,那么他该好好把握时间与她培养亲密感情,将她深刻的记着。 抓起她的手扣置在她的头顶,他俯身欺下唇,吻住浑圆的粉胸,又撩拨起另一场情 欲。 她吐气如兰的呻吟,在他的点火下,弓身交出自己…… 即将离别的此刻,她也渴望好好与他缠绵一番,今晚的一切就当是未来分别时间思 念的记忆。 激情瞬间展开,这一夜他们两人都舍不得入眠,深深的记忆着彼此的身体、彼此的 气息,直到疲惫不堪,直到天色亮了。 隔日,关银荷没有送他到机场,因为她担心自己会丢脸的在机场大哭,坚持只送他 上计程车就好。 雷艾森舍不得她哭泣,只好带着浓浓的失望独自离开台湾。 当飞机离开地面,离开台湾这块小小的上地时,他的心出现一个缺口,已经开始陷 入严重的思念状态…… ------ 凤鸣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