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慕弈之看着「嘟嘟」声不断的话筒,微微地一愣。 「谁啊?」慕曜茗看到大哥拿着话筒不说话,好奇地开口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打错了吧。」慕弈之对着弟弟微笑,将话筒挂了回去。 「喔。」慕曜茗回头继续看他的报纸。 慕弈之睇视着身旁的电话,沉思半晌。 看一眼壁钟,下午五点半,略略犹豫一下道:「曜茗,谦御有说他什么时候 回来吗?」 慕曜茗将报纸翻到体育版,「二哥啊?他说加班不会超过六点,所以应该快 回来了吧!」他头也没抬地回答。 「汐诏呢?」去加班……那就表示有开车了。 「他?他被大姊拖去买东西,大概也快到家了。」还说什么只要小弟一笑就 可以多拿把葱,他都不知道,原来那个大胃王能够迷倒欧巴桑,明明在学校没什 么女人缘的。不过这种事好象没什么好光荣的,哈哈! 慕弈之打开窗户,外面的气温比室内冷上好几度。他眉间轻皱。 「谊庭有开车吗?」 「没有啊,她是去附近的黄昏市场而已。」走几分钟就到了。哇,今天有回 放篮球赛,休斯敦火箭对多伦多暴龙耶! 「她的车钥匙放哪?」慕弈之穿起外套。 「就在门后面的袋子里。」股市大跌?唔,难怪他们导师最近脾气不太好。 「我出去一趟,你叫大家不用等我吃饭,我借谊庭的车,帮我跟她说一声。」 慕弈之拿起车钥匙,转身往大门走去。 「喔。」慕曜茗正在看影剧版的八卦新闻。「车上目击亲密动作……嗯,在 车上也敢,最近艺人都这么大胆……咦、咦咦咦,车?!」他猛然抬起头,哪里 还有慕弈之的身影。 刚刚谁说要开车?大哥吗? 大哥要开车去哪里啊?大姊说过最好不要给他开车的! 慕曜茗连忙追到窗台一看,刚好瞧见车尾跟他说再见。他流下一道冷汗。 完蛋! 死定了! *************** 唰! 一道劲道狠厉的藤鞭打在他身上,让他瞬间皮开肉绽。 他面无表情地伫立着,任由新的伤痕撕裂尚未完好的旧疤,不躲不闪,不抵 抗不吭声,甚至连眉头都没抽动一下,狰狞的血丝缓慢地从手臂上滑落。 第二鞭、第三鞭,数不清的鞭打落在他身上,像是没有知觉,他只是承受着, 黑眸里尽是冰冷的坚决。 只要打累了,停手了,一切就过去了,再痛他都能够忍受,他绝对不妥协的, 就是给父亲钱,让他换取那永远要不够的白色粉末。 没有钱,父亲买毒品的机会就少一点;没有钱,父亲打完他就会跑出去,只 要忍耐就好,忍过了,就可以恢复平静。 每一次,都只能在冬夜里用冷水冲掉身上的斑斑血痕,新旧伤口交错的太严 重,被布料黏住,脱衣服就变的万分困难,那种硬是撕开皮肉的疼痛,常常会让 他流下冷汗。 有时候他因为伤口溃烂发炎而发烧,只能独自地躺在空旷的木板床上发抖, 没有人会照顾他,也没有多余的钱拿去看医生。 火辣的痛楚重重地袭击着他的意志,有好几次,他觉得死了还比较好。 死了,就不用忍受这些非人的折磨;死了,就可以结束一切什么也看不到。 反正,也不会有人为他伤心。 可是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师长的歧视,不甘心同学的嘲讽,不甘心在这种贬低下以最没用的 方式结束生命。 他要爬到比任何人都高的地方,他要向那些人证明他们有多么地错误愚蠢! 他做到了,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可是,他却觉得什么也没变。 纵使他再怎么样说服自己,再怎么样不肯承认,每个入梦的夜里,他还是觉 得跟少年时躺在木板床上发抖的自己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是一个人,一样那么黑暗,棉被和床铺虽然很高级昂贵,却仍是融化不 了他冰冻的思绪。 他多么希望,在他张开眼时,看到一个能给他温暖的人。 能走进他的世界,能了解他的内心,能分享他的喜悦,他多么希望,能有这 样一个人…… 有吗?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吗? 用着不所回报的真切关怀,一丝一缕地唤起他亟欲不为人知的渴望…… 如果说,真有那样一个人…… 好凉。 本来燥热难当的身体,缓缓、缓缓地有一抹凉意抚平那种无法忍受的灼烫。 很舒服的,沁入他的心底。 是……谁? 黑暗的视线敞场开了一丝光芒,柔和的晕光里有一道很模糊的身影在晃动, 淡淡地,虚幻地像是随时会消失的感觉。 管晔心里一急,不及思考就伸出手朝那身影一把抓住。 「你醒了?」干净的嗓音有着明显的关心,慕弈之垂首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大 手,讶异地看着突然抓住他的管晔。他手上还端着水盆,正要去换水,却被他吓 了一跳。 管晔有一瞬间无法了解这是现实还虚幻,他抚着额头,不仅觉得灯光有点刺 眼,更觉得头疼得像是要爆裂开来。 「你……」他想要说话,没预料到自己的声音竟然破碎地像是坏掉的录音带。 「嘘。」慕弈之细心地将床头的灯光调小,露出令人安心的笑,「你发烧到 39度,喉咙也有发脓的现象,幸好没有转变成肺炎,医生帮你打过针了,你刚退 烧,先躺着休息。」语毕,就想转身去换水,却发现管晔仍是抓着他没放。 他有点疑惑地看向管晔,管晔一下子回过神来,不自然地放开了手。 慕弈之微笑,「我去倒杯水给你。」说完后就走了出去。 是现实……管晔看着天花板,这是他的公寓,他的房间。 他想坐起来,才一动作就立刻感觉到骨头的酸痛,额上的冷毛巾也掉落下来。 皱了皱眉,他无视沉重的身躯,用力一撑,靠坐在床头边。 他低喘一声,调匀呼吸后,身上已经流下不少汗。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生过病了。看着落在床被上的白色毛巾,管晔忆起适 才梦里那种清沁入心的舒和感。 强迫自己挥去对那清凉的依恋。微一抬眸,正好看到上慕弈之端着盘子进来。 对了……他怎么会在他家? 「先喝点水。」慕弈之走进床边,先将温开水递给他。 管晔接过,顿了一下才一饮而下。干渴的喉间得到滋润,霎时舒服不少。 「你……咳!」他的声音还是很沙哑,但在刚睡醒的慵懒下却更有一种性感。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开口就是劈头的质问。 慕弈之拿下他手中的空杯,淡淡地笑着,「要先吃东西才能吃药,我煮了粥。」 他没急着回答问题,将盛着鸡肉粥的瓷碗递到他面前。 管晔蹙眉,没有接下,「你没有我家钥匙,是怎么进来的?」他不可能没锁 门。 「我跟楼下的管理员说我有急事找你,请他代为传达,结果你家的电话一直 打不通,我请管理员拿着备钥跟我上来,一进来就看到你发高烧躺在床上,我把 身份证压在管理员那里他才让我留下的。」慕弈之浅笑,将碗放到他手中,「先 吃吧。」 热粥的蒸气稍稍地雾开了两人间的视线,管晔看着瓷碗,「你……是特地来 的?」 「嗯?」 「你……知道那通电话是我?」怎么可能?他只说了一个字!管晔不可置信 地看着慕弈之。 「我不知道。」慕弈之轻了摇下头,他微微笑着。「趁热先吃吧。」其实他 不是很确定,只是隐约觉得是他而已。 他知道,他肯定知道! 可是……为什么?只凭一个字就可以认出是他的声音? 管晔凝睇着他,一时无语。看了看床头上的电子钟,明白地指在凌晨两点。 他……一直照顾他到现在吗? 管晔的心中在瞬间起了不小的波涛,但却模糊地让他无法理解。 他……慕弈之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懂,甚至自己对慕弈之的感觉也开始无法掌控。这个认知让管晔的手心 出了汗。 「你有衣服可以换吗?你身上的都汗湿了。」慕弈之没察觉他的心思,只关 心他穿著湿衣服会再次着凉。 管晔猛然回神,他想平着声,一脱口却又马上感到自己的摇摆。「衣柜里有。」 慕弈之踱步,从衣柜里找到一套休闲服,「我还以为你的衣柜跟冰箱一样不 会放任何东西。」他笑道。还好他后来开车去了一趟超市,不然什么也没的吃。 「你要先换衣服吗?」他看他始终没有动手吃粥,猜想他可能因为生病胃口不好。 他抬手摸上管晔的额头,确定他应该退烧了。 管晔却因为他这个动作而僵愣住。慕弈之白晰修长的手心柔软地熨贴在他的 皮肤上,微凉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沉溺。 「退烧了呀……」慕弈之放下手,朝他微微一笑,「如果吃不下的话就别勉 强,但多少吃几口,空着胃服药不好。」 太过靠近的距离,泄漏了他身上惯有的清香,纯净温雅的淡淡香味,那足以 使人沉醉上瘾的柔和浅香…… 那一次,他也是完全地深陷在这温香中,没有迟疑地拥抱了他。 无法克制地被吸引,管晔倾身上前,更加地贴近慕弈之,贪恋着他颈项间美 好的香味,放逐了自己的坚持。 好平静。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 慕弈之微愕,但也没有退开,只是任由他轻抵着自己的肩头。 他单纯地以为管晔只是病累了,才想靠着休息一下,但传达到身上的体温却 让他没办法忽略。管晔的气息喷吹在他的肩窝,引起他一阵战栗,虽然他的嘴唇 并没有碰着他,但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管晔在轻吻他颈子的感觉。 一阵燥热袭上他的面颊,慕弈之连忙撇开心里飘荡的思绪 「你怎么了?」轻声地询问,一贯的无私温柔。 管晔沉默,他缓缓地抬起头,一双幽深的黑眸直看进慕弈之的洁白。 他不曾忘记过,慕弈之那晚的生涩和颤抖,纯洁地几乎教人叹息……管晔的 双眸曜黑地看不见底。 「管晔?」慢慢移近的俊美脸庞让慕弈之疑惑地启唇,他轻推了下他。 犹如当头兜下一盆冷水,管晔瞬间从暧昧的咒语当中清醒,他看见慕弈之瞳 中的不解,这才发现他几乎快吻上了他! 可恶!他是中了什么蛊?! 管晔略显失措地退开身,不敢再看向那毫无尘埃的面容,他别过脸,双手握 紧成拳。 「你不舒服吗?」慕弈之关切地询问。他的样子真的很奇怪。 管晔抿着唇,他闭了闭眼,沙哑道:「我想先睡,隔壁有客房,你也先去睡。」 「你不先吃药?」好不容易才退烧,不吃药不行的。 「我想睡了!」他恶声恶气地撇下话,接着就躺回床上,翻身背对他。 慕弈之不想勉强他,略略思索才道:「……那我不吵你了,有什么事,我就 在隔壁。」本来是想回去的,可他担心管晔半夜又发起高烧,没人照顾不行。 幸好刚才他有打电话回家知会一声,明天他还得去学校呢。 慕弈之看了管晔一眼,然后轻轻地带上门,让他能够独自地安静休息。 他一出去,管晔就立刻翻被坐起,看着昏暗的室内,他一点都不能平静! 为什么……他会有一种想吻慕弈之的冲动? 为什么他又被他所吸引? 成年以后,他也曾经有过女人,但都是很理性的关系,他从来没有这么迷惑 过! 更何况,慕弈之和他一样都是男人! 他从未如此地想要从对方身上抓住什么东西,这样令人无法抗拒的感觉,他 不曾碰触过……似乎只要牵扯到慕弈之,什么都会乱了! 「真该死……」管晔低语,眉间紧锁。 他知道,他的思维已经完全地被缠绕上,甩脱不开,逃避不了。 被那抹清香,被那抹清逸的身影。 *************** 「大哥,你最近有点奇怪。」慕谊庭的声音有些委屈,她扁着嘴。 「嗯?」好柔和的男中音,像是低沉的风铃。 「你最近真的很奇怪,你以前都很少晚回家,就算晚回家也一定会打电话, 可是你最近不只常常忘记,前几天还在外头夜宿。」以前大哥绝对不会这样的。 慕弈之微微一愣,「让你们担心了,我以后会多注意的。」他指的是打电话 的事。 「唉哟,重点不是这个啦!」慕谊庭坐在沙发上,手指死扭着抱枕,「大哥, 你……你最近是不是跟些……呃,不平常的朋友走得很近?」肯定是那个姓管的! 遇见他以后,大哥就变得怪怪的。 慕弈之漾开一抹笑,「我的朋友你们都认识,没有不平常的。」 怎么会没有?就是那个姓管的啊! 慕谊庭皱皱鼻,她前几天才发现原来那个叫管晔的家伙,是某名牌的专属模 特儿,就说嘛!难怪她老觉得眼熟,原来家里的杂志就有他的照片。 她睇慕弈之一眼,「大哥,如果有人欺负你,你要讲喔!」她从没忘记管晔 对她亲爱大哥的冷淡态度。哼哼,敢对大哥出手,真是差劲! 「我会的。」慕弈之轻笑,弟妹维护他的认真他全都看在眼底。 「你才不会。」慕谊庭低声嘟嚷。大哥要是会开口抱怨的话,早几百年前就 说不完啦! 「妳别叽叽喳喳的吵大哥了,大哥是个成年人,妳老是管这管那,很烦的。」 慕谦御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进客厅,他刚在厨房听见两人的谈话。 「要你管!」慕谊庭老大不客气的拿起怀中的抱枕丢向大弟。 慕谦御偏头闪过,将盘子放到茶几上,轻轻松松。「妳的恋兄情节真是越来 越严重,问东问西的,大哥离妳远一点妳就神经紧张,我看妳啊,一辈子都离不 开大哥!」他无视慕谊庭的瞪眼,凉凉地道。 「才不是恋兄!」慕谊庭大声否认,真想剥了弟弟的皮。「我只是……只是 ……」 「只是什么?」慕谦御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欠揍。 「谦御,别闹她了。」慕弈之温语,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只是关心他而已。 「我只是……」慕谊庭觎一眼慕弈之,脸红的像苹果,「我只是很注意大哥 而已,因为要是大哥找到能能相伴一生的人,我一定要当面鉴定,不然没办法放 心。」她小小声地开口,耳根都热了。 她真的很希望大哥能幸福,不管什么同性异性,她只愿大哥能无忧无虑,过 得比任何人都美好,虽然……虽然她会很舍不得,但是只要大哥开心,她就开心! 只是……大哥表面上温柔,除却了亲情的羁绊,其实根本没有人了解他的心 思,这也是她十分担心的地方,所以,大哥只要有一点异样,她都会特别注意。 真是个……敏感的话题。慕谦御推了下眼镜,选择不答腔。 要是连大姊都感觉到了,大概也瞒不了多久吧?除了早出晚归外,大哥的心 境上可能多少也起了波动,那样如死寂般的沉静已不复存在,但大哥到底是怎么 想的呢?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谢谢妳,谊庭。」慕弈之只是微微地笑着,一如他的声音那样清柔。 相伴一生的人……吗? 不可能的,他这样拥有污点的身份,没有资格伴人偕老,更重要的,他的感 情,早就在很久以前被埋葬。 所以,他是不可能动心的。 慕弈之的心口上有着自己都完全察觉不到的细微裂缝。不知道为什么,他的 脑海里浮出了管晔俊美的脸庞。 「麻薯、米粉、高山茶……呃,你家是不开伙的吧?你也不太吃甜食,所以 只有高山茶比较有用,其它的我就带回去自己享用了,你可别说我小气。」岳湛 詺一身便装,翻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最后只拿出一小盒茶叶出来,下南部游玩一 趟的脸上却没有疲累。「我跟你说,你可别小看这一小盒茶,一年只有产20盒, 600 公克要价台币五万,我买的很心痛,你要珍惜点喝。」先把珍贵处说明,这 样泡的人才会比较小心,免得糟蹋。 管晔睇他一眼,然后看向壁钟,早上八点,托他的福,最近越来越早起。 「你真有精神。」老喜欢扰人清梦,明知道他作息不正常,还总是做报时的 公鸡。 「有精神倒没有,不过早睡早起身体好嘛!」岳湛詺假装听不出他的弦外之 音,「你真该多出去玩玩走走,真的很有趣,去风景区看看啊什么的,保证你放 松又愉快!」不过他这一次游玩的主旨是美食就是了,难得嘛!到处都有美味的 名产小吃,他不趁机吃够本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肠胃? 「不劳你费心。」管晔坐在沙发上,刚起床的单薄衣衫让他低咳了两声。 「你感冒啊?」岳湛詺十分惊奇,照理说,一个冷若冰霜的人,应该是会先 冻死感冒病菌的才对呀! 管晔并没有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下星期的晚会是在哪里?」 「感冒了就应该好好躺着休息才对啊!」答非所问,「早上天气那么凉,你 穿这么少坐在这儿,生病怎么会好?」 应该好好躺着休息?「我坐在这里是因为谁?」管晔冷眼一瞥,罪魁祸首马 上察觉自己说错话,拿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呃……」岳湛詺眨了眨美眸,识相地转移话题。「下星期二,晚上七点在 凯悦饭店,会有人带你去的。」这是公司突然差给他们的工作,实际上是一场慈 善的募款活动,像这一类的晚会,他是绝对有多少力就出多少力。 他也知道管晔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只要是慈善活动,他一律无异议出席。 「嗯。」管晔低应。 「对了,再过两个星期就放完假了,你要玩就趁快,不然等回到巴黎,堆积 如山的工作会做死人!」再怎么说,他们也懈怠了三个月,只要想到之后可能的 忙碌生活他就头皮发麻,不过即使回到工作岗位必须加紧脚步,他还是希望能够 多放长假慰劳自己。 再过两个星期……吗? 管晔自顾自的沉默。只要过了这十几天,他就要去半个地球远的国家开始那 僵化已久的日子,他将专注在工作上面,没有多余的心思再想任何事情;他将继 续接触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物,掠过一张又一张的脸孔,融不进陌生的空气。 他也将……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慕弈之。反射性的,他的心底对这个认知 起了很强烈的排斥感。 管晔皱眉,他居然为了慕弈之而动摇? 为什么? 他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他究竟入侵的有多深?为何自己的思绪会被他左右? 一阵门铃声打断了管晔的沉思,岳湛詺自告奋勇地上前开门,出现在门口的, 是紧紧纠缠管晔的温和面容。 看到开门的人是一名未见过的美丽男子,慕弈之先是一愣,随即礼貌地问道: 「请问管晔先生在吗?」 「呃……在、在啊!」岳湛詺一向滔滔不绝的口舌有些结巴,他难掩惊艳地 看着眼前的斯文男人。 好……好纯净的一个人啊!不知该如何形容或解释,总之给人一种柔和如水 的清新感,不染泥尘的飘逸,温雅的气质令人舒服地几乎叹息。 「先生?」慕弈之被盯看的有些疑惑。 岳湛詺连首回神,「嗯、喔,抱歉,管晔就在里面。」他让过身方便慕弈之 进屋,顺便回守唤道:「管晔,有人找你!」 「你来做什么?」管晔瞇起眼,看着走进门的身影,他冷漠的内心不仅动摇, 也逐渐地开始摆荡。 「只是路过,就上来看看。」慕弈之将手中一袋水果放在桌上,轻轻地笑道。 其实是因为担心管晔的感冒没有完全好,不过看他现在的气色不错,而且又有朋 友在,他也安心了。 「路过?」谁都知道那是个烂借口,他们住的地方方向根本相反,怎么会「 只是路过」?管晔蹙眉。 岳湛詺欺进他身旁,好奇地低声问道:「喂喂,你去哪里认识这种……嗯, 气质干净的人啊?跟你这冷淡的家伙真是南辕北辙……哎,好吧,我闭嘴。」在 凛冽的瞪视下,他识相的噤声。 本来就是嘛!像管晔这种不亲切的人怎么会有如此温文儒雅的朋友?简直就 像天使和恶魔结拜作兄弟。 这边不讨好,他索性投靠另一边,「啊,我还没自我介绍,敝姓岳,是管晔 的同事。」他热情的伸出手。 「你好。」虽然有点讶异陌生人突如其来的盛情,慕弈之还是牵起一抹诚意 的笑。 真……真美!岳湛詺素来魅力无穷的棕眸差点掉出来。 不是长相上的那种美丽,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善洁,让这个极为温文的男子散 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独特美感。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他一向知道自己长的漂亮,不过那也是仅止于皮相 上和视觉上而已,从来没有想过有人居然能从心里面美到外面的!虽然这温和男 人让他一向坚强的自信有点小小的龟裂,但他还是得承认,那浅浅的微笑看了好 舒服。 「呃……你、你有没有兴趣作模特儿?」这种人才埋没太可惜了! 慕弈之轻轻一愣。 岳湛詺上前一步,「你一定可以很快就红起来的,我们公司待遇很好,你问 管晔就知道了。对了,管晔,你怎么可以知情不报?明明认识这么优秀的璞玉, 居然也不跟公司讲,如果经纪人看过他,肯定也会有跟我一样的评价……」一阵 压迫感袭来,他下意识地回首,就发现管晔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们身旁。 而且……脸色似乎还不太好。 「你说够了没有?」管晔寒着声沉语,表情冷硬。 「你干嘛?」好象很生气的样子,谁又惹到他了?岳湛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 脑。他自作聪明地朝管晔建言:「你也来劝劝你朋友,也算是帮公司多挖一棵摇 钱树,要是被人捷足先登那我可是会很扼腕的,还是说你朋友根本就是我们业界 的人?可是我没看过他啊——」 「你闭嘴!」管晔怒吼一声,不仅截断他的话,还差点把他吓去半条命。 「管晔?」不知该如何开口婉拒岳湛詺好意的慕弈之,也惊讶他突然的情绪 爆发。 管晔略过那双担忧的瞳眸,直接瞪视岳湛詺,切齿而语,「他不是模特儿, 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他根本就不适合,你听懂了吗?他根本就不适合!我 绝对不会允许他暴露在其它人的眼光下!」绝对……绝对不会允许!因为慕弈之 的笑容是专属于他的! 就像是某根强制的弦在脑中毫无预警的断裂一样,管晔对于心底骤然爆开的 强烈独占欲感到错愕! 慕弈之……是专属于他的? 他怎么会这样想?怎么会?他不是应该排斥慕弈之吗? 对于他的善意,对于他的关心,对于他从一开始所对待自己的点点滴滴,他 应该都是觉得很厌烦才对!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感觉开始改变了? 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开始? 这种无法抓住的情感丝线又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 没有察觉管晔极度混乱的心思,岳湛詺忍不住皱起眉,「什么你不会允许? 你怎么这么独裁?你朋友要不要做他自己不能决定吗?人家好歹是个成年人,顶 多给他点意见让他参考,你怎么可以阻碍他可能的发展,你又不是他的谁……咦、 咦?咦咦咦?」一下子想起了些什么,他倏地住了口。 他记得,管晔之前在酒吧跟他说过的话,那时候他推论,管晔应该是跟一个 男人有所牵扯,他还清楚地记起管晔没有当面反驳他的推测,以管晔的个性,没 有的事情绝对就是说没有,所以他猜管晔一定、绝对、肯定跟一个男人之间发生 了什么事情。 现在他这种无故发飙的态度,是为了眼前这个温雅斯文的男子,那么说,可 能,也许,这个人—— 「难、难道这个人就是——」 至此,岳湛詺多日来的疑问得到解答。 真相终于大白。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