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秦芹几乎是在朱劭亚的欢爱中体力不支而昏睡过去的,在最后一次释放之后, 他轻柔地抱着怀里的秦芹,缅如雨点般的吻落在她的额头和唇瓣,然后他像抱着最 珍爱的宝贝般沉沉睡去。 待秦芹醒来时,已经过了中午。 她觉得自己的骨头好像快散了似的,全身又酸又痛,薄被在她坐超身的动作中 往下滑,待她清醒到足以发现自己浑身赤裸时,小脸又整个烫红了。 昨夜疯狂缠绵的记忆回到脑海里,身体依稀还记得朱劭亚的每一个爱抚和亲吻。 她忍不住把脸埋进被子里。 昨天她根本就是默许朱劭亚那么对她的,在他每一次越界之时,她分明有足够 的理智和时间拒绝他的。 可是她心里完全没有一点后悔,甚至觉得,就算她不能与他在一起,昨夜也会 为她留下美好的回忆。 床边的椅子上已经放了另一套衣服,秦芹裹着薄被走下床,虽然现在卧室里只 有她一人,她仍是觉得害臊。 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件质料极柔软舒服的裙装,瞥见裙子一角银色的A 字,秦芹 知道这套同样是朱劭亚的杰作之一,回异于前两件是属于外出服和小礼服,这件白 色的裙装看起来较像简单的居家服,却仍然有着秀丽优雅的风情。 内衣裤则是全新的,昨夜被朱劭亚脱下的衣服已经不见了,秦芹猜想,应该是 佣人来收走的,小脸又泛起红晕。 在更衣间换好衣服,梳洗一番,再把薄被摺好叠在床上,秦芹这才走出卧房, 发现起居室的长桌上早已摆满各式食物,而朱劭亚则坐在长桌的一端正在看书,看 见她出现,脸上便露出温柔的微笑。 “来。”他朝她伸出手道。 尽管一身简单的家居服,但朱劭亚依然是那么的优雅,素净的装扮却难掩高贵 的气质,就像王子一般,秦芹不禁为他脸上那抹温柔的微笑而心悸,乖顺地朝他走 了过去。 她红着脸把手交到他的掌心,他拉着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并在她唇上印下一个 吻。 “早安。”他心情愉悦地在她唇边道,一手环上她的腰,在她颈间和颊上嗅闻 着,时而亲了亲她粉红色的小耳朵和脸颊。 “早。”秦芹头垂得低低的。 秦芹只敢在心里偷偷地感受那份甜蜜,却不知对朱劭亚而言,这是他崭新生活 的第一天,有她相伴的第一天,从今以后都将会如此。 “肚子饿不饿?”朱劭亚柔声问。 秦芹点点头,因为错过了早餐,加上昨夜的“运动量”,她怀疑自己根本是被 饿醒的。 “想吃什么?桌上有义大利面、小笼包、蛋饼、麦片、果汁和牛奶,如果都不 喜欢,看你要吃什么,我再让人去弄。”朱劭亚像个溺爱妃子的君王,好像就算秦 芹开口说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去盖个摘星台似的,这些食物都是他要佣人张罗的, 举凡各种想得到的食物,冷了就再换上新的,只等秦芹起床享用。 秦芹睁大眼看着一桌的食物,这才发现那分明是可以喂饱十人的分量。 “我吃不了那么多。”她嗫嚅地道。 朱劭亚轻笑着,一手拢着她耳后的秀发,让它们滑过他修长的手指。 “傻瓜,又没要你全部吃完,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那剩下的呢?”好浪费啊! 朱劭亚耸耸肩,他大少爷从不过问这种事。 “不知道,佣人会去处理。” 秦芹眉头微皱,不安地绞着手指头。 “可是我觉得这样好浪费。”这世上有多少人被活活饿死?而她只不过是为了 吃一顿早餐。 “那怎么办?”他可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不过如果秦芹烦恼,他也会把它变 成自己的烦恼,然后替她解决它。 老实说,朱家的管家对他们家大少爷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个性,已经不晓得叨 念过多少次了,但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过。 “以后不要这样,好吗?”虽然不知他的“以后”还有没有她的存在…… “好。”秦芹的一句话,胜过管家十几年的唠叨,“不过我怕你刚起床饿肚子, 又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怎么办?” 他绝对舍不得她挨饿啊!哪怕只是一下子。 看样子他好像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曾经整得她饿到两眼发晕,事实上也是因为 那次过后,他心里也有些阴影,怕是这辈子都不敢让她再累着或饿着了。 秦芹腼典地笑着,为他的呵护心里感到甜蜜不已。 “只要是你替我准备的,我都喜欢。”他替她决定什么,她就吃什么。 不过朱劭亚对这句话的理解可不是这样。 “好!我会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说完,他笑着亲了亲她的粉颊。 秦芹不知道,后来的日子,朱家大少爷每天早上亲自下厨,正是为了她今天的 话呢! “那桌上有没有你想吃的?”朱劭亚又问。 秦芹看了看长桌上满满的食物,然后挑了离自己最近的那盘奶局海鲜义大利面, “这个。” “好。”朱劭亚拿起他面前的叉子,将面条喂给秦芹。 秦芹红着脸张口吃下,“我可以自己来。” 朱劭亚却装作没听到,“吃蛤蜊。”拎起蛤蜊壳又喂到秦芹嘴边。 秦芹当然只得乖乖吃下了。 “好乖。”他奖赏似地亲了亲她的小耳朵。 这一餐,秦芹坐在朱劭亚的大腿上,让他慢慢的喂着,吃了一个多小时才吃完。 那天秦芹和朱劭亚到艾尔菲时,已经接近下班时间。 如果是一般人,大概就直接让上司炒鱿鱼了,不过角色换成朱劭亚,谁敢炒皇 太子鱿鱼?而秦芹这个私人秘书也跟着得到了特权,两人在下午走进公司,当然没 半个人敢说话。 不过秦芹私心想为朱劭亚辩白,其实偷懒的只有她,他可是起了个大早画设计 图呢!后来是为了贪睡的她才在起居室看书等侯。 在秦芹的心目中,即便昨夜朱劭亚分明就像大野狼一样把她吃干抹净,她仍然 认为他完美得没有丝毫缺点。 照例,朱劭亚到艾尔菲的第一件事就是视察排演进度,当史凯歌、朱劭亚和松 本龙一三个男人聚在一起,私底不像哥儿们,但谈起公事可就全换上一张严肃冷凝 的脸孔了。许多关于时装专业的部分和较为精深的领域秦芹不懂,在一旁又帮不上 忙,就决定自己找事做。 从模特儿经纪人变成朱劭亚的私人秘书,同事们虽然仍是不和她说半句公事以 外的话——因为太子殿不忘了收回成命,不过至少已经不再将她当成透明人,有事 或见面时仍会点个头,她对这样的改变已经相当满意了。 “秦姐!”裴伊一见到秦芹,就像见到老朋友般靠了过来,“史先生怎么把你 换掉了?真可惜。” 原本他还很开心,工作伙伴是自己有好印象的秦芹,以后不管在公事上或私底 下,也会更起劲些。 秦芹不再像上次那样,担心和裴伊说话会招来他人探问的视线,事实上经过这 几日,她整个人也有不小的转变。 过去第一眼见到她的人,总难以说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如今即便是走在街上, 偶尔总会有路人不经意地被她身上那股恬静温婉的气质所吸引。 也许是爱情造就的奇迹,一如每个恋爱中的女人总散发着独一无二的光芒,但 也可以说,是因为朱劭亚才能让她如此蜕变。 “因为劭亚需要一位私人秘书,而我之前又曾经有过秘书的经验。”秦芹说着, 却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的不称职而心虚。 她这个私人秘书在老板正忙的时候,竟然会闲到没事找事做!其实她本来想, 就算自己对时尚方面不熟,身为秘书,也该好好做做功课,不过眼下摆明了她只会 拖累劭亚的进度,自己还是识相点,继续捡跑腿的工作做。 裴伊看着她。那天之后他才知道朱劭亚对公司同事下的“秘密谕令”,而且听 说那天他离开之后,她被朱劭亚整得很惨。 他不禁担心地问:“他没为难你吧?” 朱劭亚都那样整她了,谁晓得在她担任他的私人秘书后,他会怎么欺负她? 秦芹微笑着摇摇头,“他对我很好。”她眼里忍不住闪耀着幸福的神采,双颊 也泛起瑰丽的粉红。 裴伊看了她好一会,心里有些了悟,原本不知该不该开口,最后还是忍不住担 心地问:“你们在交往?” 秦芹很单纯,这种单纯不是能够伪装或掩饰的,泰半在社会上打滚过的人,总 会被洗去初出社会时那股稚嫩的气息,可她仍然保有它们,足见在某些方面她其实 还涉世未深。 虽然还很年轻,可裴伊的心性有时是相当老成的。 秦芹红着脸,讷讷地道:“并不是,我和他还算不上男女朋友。” 毕竟只有她单方面喜欢他。 “如果我记得没错,现在是上班时间吧!” 朱劭亚的声音突然从秦芹身后响起,他脸上仍是那副冷峻阴沉的表情。 “劭……”秦芹想起现在在公司,连忙改口,“朱先生。” 却没发现,她的改口让原本脸色就已经阴沉无比的朱劭亚,眼里更是闪过冰冷 彻骨的寒意。 我和他还算不上男女朋友…… 是这样吗?朱劭亚忽然觉得,今天一早他所构筑的美梦全都瓦解破灭,原来那 一切不过是他的一相情愿,秦芹甚至在这个男的面前否决了他们的关系。 秦芹微笑着和裴伊道再见,却不知身旁的朱劭亚心思翻了几翻,满腔柔情早已 被自己的误解给冰冻了。 “秦小姐。”史凯歌在电梯处叫住秦芹,“这是劭亚刚刚跟我要的伸展台设计 图,我还有别的事,你替我拿给他,他应该还在后台。” “好的。”秦芹微笑着接过那一叠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 接近后台处,传来女人们的娇笑声。 在秦芹的记忆中,后台就是模特儿们的战场,顶多就几个人围成小国圈话八卦, 像这样热闹的气氛倒很少出现过,除非是朱劭亚在场。 秦芹嘴角勾起一抹笑…… 劭亚总是这样啊!他的出现总能让人们自动将他当成精神领袖,人与人之间的 小圈圈在他的魅力之下都会融合成大图圈,甚至没有界线。 “你说真的啊?我以为你和那个秦什么的在交往耶!”林宝儿娇声道。 秦芹停下脚步,因为听到自己被点名,紧张地心里打了个突。 朱劭亚依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角落的秦芹,乍听她否决两人开系时,心里的刺 痛又回来了,他狠下心忽略那股疼痛,带着他一向冷然的微笑道:“是她说喜欢我, 我才勉强达成她的心愿,你以为我会爱上她?” 原来是这样吗? 秦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拿着牛皮纸袋的手有些颤抖了。 她怎么能觉得心痛?劭亚说的也没错啊!秦芹不断在心里道。 是的,劭亚没错,错的是她,总是对自己耳提面命,不能够把未来想得太美好, 可是还是忍不住为两人独处时的甜蜜而深陷泥沼。 “你这么好心啊!”林宝儿凑向前,“那你怎么不达成我的心愿?” “你还需要我达成心愿吗?”朱劭亚又露出了魔鬼般魅惑的笑,只不过此时此 刻,魔鬼是真魔鬼,没有心也没有感情。“你可是男人们心目中的性感女神呢!” “是不是你心目中的?”林宝儿笑问。 “当然。”朱劭亚不去看秦芹惨白的小脸,吻上林宝儿红艳的双唇。 周遭的男男女女,一如过去,不曾为朱劭亚放荡的表现而反感,反而更加热闹 地起哄着。 朱劭亚尝着林宝儿口中和丰唇上唇膏的味道,眉头几不可察地微拢。 过去总是无所谓的,如今却觉恶心。 也许觉得恶心的并不是嗅觉或味觉上的,而是那种背叛与被背叛的感觉。 秦芹再怎么自我解嘲,再怎么对自己说她并没有立场为朱劭亚与林宝儿的亲热 觉得不快,但这一幕的杀伤力还是在她心头划出一道道伤口。昨夜与朱劭亚的缠绵, 在这一刻回想起来,直接而犀利地突显出她的作践与廉价。 当自己不懂保留的把纯真给他,却傻傻的骗自己,是为了没有结果也要珍藏的 回忆,直到现实在眼前摊开,是该怪对方无情薄幸,还是应笑自己太蠢、太自以为 是? 劭亚从没说过爱她,这原就是事实,他没骗她,是她自作多情,自己作践不爱 惜自己。 怪不了他啊! 想装作没听到方才的谈话,秦芹勉强自己拉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却让朱 劭亚早一步开口道:“哎呀!真巧。”朱劭亚再次把所有情绪深藏在冷酷的表情底 下,不去理会被强抑着的心软和心疼的声音,“你来得正好,快和大家说说,你那 天是怎么和我告白的?说得好精采,快来表演一下。”语气和神情里的讥屑,再明 显不过。 违背了内向易羞的天性,鼓起了毕生勇气的告白,在对方眼里原来是一场表演 ……秦芹原本强撑起的笑,再也无力挂上去了,她举步维艰地走向朱劭亚,几乎是 有些颤抖地将牛皮纸袋交给他。 “朱先生,这是史经理要我交给你的。” 双手举在半空中,朱劭亚却迟迟没接过。 原本热热闹闹的后台,此刻鸦雀无声,对秦芹来说,那是一种压得她喘不过气、 难堪的沉寂,几十双眼睛看着自己,那一道道不带任何善意的视线,像刀子、像针, 让她刺痛。 她原本就不属于有光的地方,痴心妄想得到光的眷顾,所以才会落得如此难堪 的下场。 “不会是你想要我注意你,才叫老史让你拿过来的吧!不过也对,我都忘了你 那天多么勇气可嘉,可能连害臊两个字都不晓得怎么写。”不想再欺负她了,可是 恶毒的话却像自有意识似的,从他口中溜出。 她说爱他是假的,否则为何又在别的男人面前否定他们的关系?朱劭亚对自己 道。 不要同情她!不要心软。 秦芹颤抖地举着那份文件,人群中的视线,饱含了轻视、讥笑……太多太多她 害怕去深究的情绪。 “连对不是自己男友的男人都可以上床了,我想,你应该也没有什么事做不到 吧?”朱劭亚这才终于伸手接过文件。 周围传来惊呼还有窃窃私言的声音。 秦芹觉得眼前的天地裂了,心也碎了。 “那不是一场表演……”秦芹却没放开抓着文件的手,和朱劭亚接过文件的手 僵持着,惨白的脸神色茫然,双眼无神,“我的自作多情让你困扰了,对不起。” 声音空洞得像不属于这个空间似的,秦芹缓缓放开自己的双手,木然转过身的 刹那,眼泪也不争气地滑落了。 她太软弱,没办法坚强地、骄傲地退场,只能选择最没用的方式离开。 耳边再也听不到其他,她的服里只看见眼前不知通往何方的路。 罢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朱劭亚胸口的疼痛几乎超越了自己所能伪装的,冰墙有一瞬间瓦解。 那滴眼泪落下的同时,像是他的心脏也被狠狠地捅了一刀,却淌血不止。 他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也看不见其他人的眼神,更不想去管他们想什么、做什 么、说什么…… 一切都不关他的事。 他想追着秦芹的背影,脚却像生了根似的,直到自己终于反应过来时,便如风 一般地甩开所有人,躲回他的办公室,躲进自己的世界。 他做错了吗?高傲的皇太子、从来没跌倒过的孩子、从来不主动认输认错的大 少爷,如此自问着。 不!他没有错!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这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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