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曲凌风用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门板,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不会放手。 佟天籁在他已经决定放弃她的时候引起了他的掠夺欲,她就要为此付出代价。她 那淡漠坚强的眼神,恬静恬然的微笑,随时随地流露出来的孤独脆弱,一切的一 切,他都想攫取,握紧,揉碎。他要抓住她那颗漂泊的灵魂,占有它,然后摧毁 它。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劣、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佟天籁会产生如此 强烈的占有欲,或许仅仅因为十几年前她母亲夺走了他的父亲,仅仅因为她在教 堂那声被称为懂事的祝福,仅仅因为她的那首《生命终点》。 开门的是天娇,她换了一套乳白色的休闲装,看起来稚嫩脆弱,年轻的脸在 看到他时刹那涌上一股红潮,偷偷打量他一眼,急忙跑回室内。她们没有逃走, 证明她们还不太笨,那剩下的还有什么招数呢?请曲离和韩梅来坐镇吗?如果他 郑重宣布要追求天娇,不知道两个老家伙会有什么反应,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无 法阻止他。屋里并没有曲离和韩梅的影子,难道佟天籁打算牺牲妹妹?还是,天 娇巴不得抓住这个机会亲近他?他为这种想法不悦,他可以肯定佟天籁没有离开, 那她怎能放任他毁了天娇的清白? 他甚至没有心情多看天娇一眼,在室内急切地搜寻天籁的身影。 浴室里传来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的笑声。孩子?曲凌风嘴角抽动。一把拉开 浴室的毛玻璃。 “哥哥,”凌云扬起湿漉漉的小脸,“你真的来了。哈哈,哈哈,大姐,你 弄得我好痒。”凌云光溜溜的小身子在浴池里乱蹦。 天籁脸上,手上,发上,身上都沾着泡沫,湿润的衣料紧贴肌肤,勾勒出窈 窕美好的曲线。她拿着海绵抓凌云,“别动,别乱动,就快洗好了。” 高明!居然搬出凌云来牵制他,他抛给天籁一个赞赏的眼神。他可以不在乎 曲离,却不能不在乎凌云,只不过,他随时可以将他赶回自己的房间,就像稍早 一样,当着凌云的面将她们姐妹俩劫走,她指望能抱着凌云当她们的护身符几分 钟? 曲凌风给弟弟一个温和的表情,“小云,为什么在姐姐房间里洗澡?” “大姐说哥哥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晚上和两个姐姐一起陪我玩。哥哥,你不 是来陪我玩的吗?”凌云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希冀和恳求。 他被打败了。他发现他无法拒绝这孩子的任何要求。凌云出生时,他已事业 有成。第一次见到凌云,他刚满周岁,伸着胖胖的小胳膊叫着:“抱、抱。”韩 梅软声诱哄:“叫哥哥。”凌云眨眨大眼睛,吐字清晰地叫:“哥、哥。”这声 哥哥唤醒了他血液中的亲情,也令他惊诧地发现,原来他的血不完全是冷的。也 有一种情绪叫做“感动”。 他无理由、无条件地爱上了这个弟弟,就像爱自己的儿子。佟天籁这次该死 的押对宝了。不过,他不会让她轻易获胜,他不能当着凌云的面对她们怎么样, 但是他可以做些别的事。 “是,”曲凌风蹲到天籁身边,拿过她手中的海绵:“哥哥不但要陪你玩, 还要陪你洗澡。”他动手解衣服钮扣。 天娇在门外惊呼。 “哇!不行了啦,”凌云哇哇大叫,“男生不可以在女生面前脱衣服。” “那你是不是男生?” “我当然是男生,”凌云挥舞着手臂,“我是小男生,你是大男生,小男生 可以,大男生就不可以。” 天籁站起来,嘴角噙着刺眼的微笑,他怎么看怎么都像带着嘲讽和得意。她 拍拍凌云光溜溜的背,“小云,让哥哥帮你洗,待会儿他还会陪你打电动。” “好耶,哥哥万岁!”凌云欢呼着扑进曲凌风怀里。 小孩子的精力出奇旺盛,一整夜缠着他玩这玩那,还要讲故事,讲他这几年 在外面的辉煌历史。将他哄去睡时,快凌晨七点了,房间里早已不见天籁和天娇 的影子。管家说六点多的时候,佟小姐开车送小姐回学校。天真的女人!她以为 过了今晚她就安全了吗?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将她掳到面前,她可以利用凌云 做挡箭牌,他也可以利用凌云做羽箭。不过,这次就算了吧,因为那种叫“感动” 的情绪还在他身体里流蹿,他残留的亲情在这个清晨突然强烈起来,让他变得善 良。他拿出手机,给目前正在交往的床伴拨电话。 曲凌风很忙,作为一名企业集团的领导者,工作和交际应酬占用了他几乎全 部的时间,所幸他天生拥有强健的体魄和旺盛的精力,每天只睡二四个小时就够 了,经常飞来飞去也不会产生时差问题。繁忙的工作几乎让他忘记了两个月前那 场宴会,也几乎忘记了佟天籁这个名字,只是“几乎”而己。 江涛手里无聊地翻着曲凌风的“红颜簿”。看着上面一条条的红杠杠,咂嘴 道:“老大,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月又甩了多少女人?” “不知道。”江涛就是有这本事,无论给他安排多少工作,他都有时间到他 的办公室里闲磕牙,并且不忘带上为他专门设计的“红颜簿”。 “五个。”江涛伸出一只大巴掌。“破纪录了。老大,你不是受刺激了吧, 那些女人又没有得罪你,干吗这么绝情?” 曲凌风皱眉道:“房地产开发那件案子做好了吗?” “做好了。” “今晚宴会与会人员的详细资料备好了吗?” “备好了。” “看来我给你的工作还是太少。” “不要吧。老大,我是在工作啊。我在帮你挑选今天晚上的女伴,也算是为 工作出力吧?只不过,你两个月内好像只甩过女人,没有找新的哦,怎么,转性 了?”江涛一张斯文的大俊脸快贴上曲凌风的。 他一巴掌打过去,江涛机警地避开,开玩笑,要是打坏了,多对不起把他生 得这么帅的老妈。“怎么样,今天到底带谁去?” “你看着办,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带秦昭。” 秦昭推门进来,将一叠档案夹放在他面前,看了一眼手表道:“我下班了, 离晚宴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足够你找一火车的女伴,我不奉陪。”随后自顾自 地走出总裁办公室,关上门。 “喝!这女人,”江涛忿忿地挥拳,“能不能不这么牛啊?好歹你是总裁, 她的上司。” “你要是知道我是总裁,就在宴会之前帮我搞定一个合适的女人。” “好好好,”江涛看着他不耐烦的脸色一直点头,心里哀叹待遇不公,为什 么总裁秘书可以下班了,而他这个行销部总经理要留下来解决总裁的难题? “嗨!搞定了。”江涛愉悦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是个新兴的小歌星,叫 楚楚,你老爸旗下的,说名字你一定不知道,最近大街小巷都在放的那首《生命 终点》你知不知道?今年排行榜第一位的那首,就是她唱的。说了你也不知道, 反正我带她在宴会门口等你就是了,保证让你满意。” 曲凌风记不得江涛唠唠叨叨的又说了些什么,他的思维只停留在《生命终点》 四个字上,佟天籁那茫然淡漠的眼神霍然跃上心板,还有那幽怨缠绵的歌声。他 以为他已经忘记了,他以为那种掠夺的欲望只是一时冲动,现在他知道不是,他 没有忘记过,甚至经过两个月的沉淀显得越发清晰。他心中有一股强烈的冲动, 他要见她,要得到她。而这时他才发现。他没有她的任何线索,电话号码,家庭 住址,工作地点,生活规律,什么什么都没有,除了她是韩梅的女儿,她的资料 一片空白。宴会开始之前,他没有时间去查了。 这个女人叫“楚楚”?她也能唱出佟天籁那天晚上唱的那首歌?那么瘦瘦弱 弱的,风一吹就能倒的蠢样子,肤浅得要命却又故作清高,两只眼睛大得像牛眼 睛一样,还总是挂着乌蒙蒙的泪珠,就像随时会哭。谁欠了她二十亿,还是谁掘 了她们家祖坟?或者她刚刚被男人骗了贞操又被抛弃了?江涛需要去配副眼镜了, 这样的女人他居然敢说“保证让你满意”。江涛没等宴会结束就溜了,曲老大眼 睛里的杀意是冲着他的,他决不会看错,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当然, 他还良心未泯地顺便带走那个同样无辜又深受其害的女人,她看样子真的要哭了。 曲老大今天怎么了?鬼附身了?楚楚这样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女人他还不满意? 先走为妙吧,他有的是时间搞清楚老大今晚的怪异,现在保命要紧,何况他手里 还牵着一个需要安慰的小佳人。 电话铃持续不断地响,吵得天籁无法专心创作。因为只有一个人住,所以音 乐室没有特意隔音。深夜两点打电话,这人不是真有急事,就是变态。在它第十 次响起来的时候,天籁相信这不是骚扰电话,如果变态也这么有耐心,就不是变 态了。 “喂,您好,佟宅。”在这个一般人都会破口大骂的时候,佟天籁的声音依 然温和有礼。 低沉粗糙的男性嗓音传来:“听声音,你还没睡。” 一股震颤的寒冷随着声音穿透了四肢百骸,她立刻就认出这个声音,曲凌风 的声音。她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在送天娇回学校之后的连续几天,她都提心 吊胆,每天给天娇打几十次电话,确定她和她都是安全的。在平安无事的两个月 后,她已经说服自己相信,曲凌风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并没有认真,是她自己 在吓自己。说不定那天早晨过后,他就不认识佟天籁是谁了,也说不定,凌云勾 起的那一丝丝亲情,可以让他放弃荼毒她们姐妹俩。可他毕竟还是来了,在她对 他解除防备的时候,这是他的战术吗?他有必要对一个小小的佟天籁运用战术吗? “你不说话,是因为太过震撼,还是太过惊喜?或者,你认不出我的声音?” 天籁保持声音平静,礼貌地问:“对不起,我的确听不出你的声音,请问你 是谁?” “佟、天、籁,”她的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字字都像钢钉,扎得她心惊胆 战。“无论你是真的听不出来还是装作听不出来,你都要为这句话付出代价。从 今以后,你会永远记住这个声音。” 不久之后,她就知道她当时的做法适得其反了,曲凌风这种男人,最不能容 许别人忽视他,无论他在不在乎你,你一定要在乎他。 “你是曲凌风。”到了这个时候,天籁没办法继续装傻。 “还好,你的‘失忆症’不是很严重。”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的‘失忆症’这么快又犯了?” “我不太明白。” “你不太明白?”疑问的口气中带有明显的轻蔑,“那么我就让你更明白一 点:我对你有兴趣。” 天籁冷冷地吸了口气:“我记得你当时说的是‘我今晚需要一个女人’。” “对,”电话那端传来类似闷笑的声音,然后郑重地重复:“我今晚需要一 个女人。” 天籁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居然自己画圈往下跳,她又吸了口气,“我以 为,那句话已经是过去时。” “本来是的。”他顿了顿,她怀疑自己听到的声音是叹息,“但是今天我见 到了一个人,她令我想起你,所以,我发现那句话不是过去时,而是现在时,可 能还会是将来时。” “曲凌风,你不可以这样。” “你又对我说了一次不可以。佟天籁,你记着。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我曲 凌风不可以做的事情,包括得到你。” “你不顾凌云的感受了吗,” 这次她明确地听出他在低笑,笑声中充满嘲讽,“我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笨 呢?你知道你的电话我是怎么得到的?是凌云告诉我的。你可以利用他躲避我, 我同样可以利用他找到你。只要我想,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他高举双手来帮我。” “曲凌风,请你不要这样。” “虽然你这次加了一个‘请’,但还不足以改变我的决定。”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天籁已经感到头痛了。 “不知道,也许因为你那首歌,也许因为你飘忽的眼神,也许只因为你是韩 梅的女儿。” “天!”天籁抚额,“曲凌风,上一辈的事情不是任何人的错,跟我们也没 有关系,你不能因为这个怨恨我母亲或者是报复我和我妹妹。” “如果你要把它定义为我的报复,那么就随你吧,总之我要你。我就在你楼 下,你下来,或者我上去,任你选。” “不,我两者都不选。” “你以为这次还由得你吗?我现在上去,你看是你主动给我开门,还是我自 己砸开。” “曲凌风,我会报警,我说真的。” “我不在乎,或者你宁愿我现在给天娇订电话。虽然她们寝室一定关门了, 不过我想她不会介意为我爬窗户。” “你卑鄙。” “这个词你已经用过了。五分钟,你不下来我就上去。” “曲……”电话的嘲响声截断了天籁的话音,她用力挂上电话,十指困扰地 插进头发。 怎么办?怎么办?曲凌风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她既不能让他深更半夜上 来砸她的门,又不能让他去打扰天娇,那么剩下的选择,就只有屈服。但是她不 甘心,无论为了何种理由,她都没有义务成为他的玩物。她只有五分钟,时间已 经在大脑停摆的过程中溜掉了两分钟。她抓起钥匙冲出大门。 曲凌风已经走出车外,往警卫室的方向前进,然后他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匆 匆而来。她走到雕花大门前面,隔着门朝他道:“我下来了,你想怎么样?” “出来。”他朝她勾了勾手指。 “我没有钥匙。警卫应该已经睡了。” 曲凌风摇头,“我不喜欢说谎的女人。你自己出来,或者你去叫警卫开门, 或者我跳进去,我相信自己的身手,这扇大门还难不倒我。” “有事不能等明天再说吗?这么晚了,大家都睡了。” “你还没有睡,我也没有,而且今晚,我想跟你一起。”他的语气没有一丝 暖昧或淫亵,却充满浓浓的挑逗。 “你——”天籁觉得受到侮辱。 “佟小姐,有事吗?”巡夜的警卫朝他们走来,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高大英挺 的男人,了然地笑道:“哦,男朋友不舍得走吗?那就请他上去坐啊!” “不是。”两人同时回答,天籁疑惑地看向曲凌风,却听他继续道:“我自 己相思难耐,忍不住半夜跑来找她,她却忘了带钥匙,害我想拥抱她一下也不行。” “曲凌风。”天籁大叫。 “看。”他朝警卫无奈地一笑,“她总是这么害羞,追她可真辛苦,白天的 时候不让亲不让抱。好不容易没有人了,她又不开门。” “别听他胡说,”天籁急了,“老李,他不是我男朋友,是个无赖,白天纠 缠不清,晚上还来捣乱,我是不想惊扰到其他住户才勉强下来见他的。”她转向 曲凌风,“你听清楚了,无论你怎样威胁我,我都不会让你得逞,你死心吧。” 她扭转头,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将曲凌风抛给冷下笑脸的警卫。 “对不起,先生,我想,你应该回家去了,不然,我就要行使我的权利。” 很好!曲凌风转回车里的时候在心中替佟天籁鼓掌,这是他第二次心甘情愿 地为她鼓掌。不是没有女人拒绝过他。不过都没有她做得绝,做得狠,如果他不 走,相信那个警卫就要伸出电棍了。很好!这么有趣的女人他怎么会轻易放手呢? 单纯的掠夺已经变成了挑战,单纯的霸占已经变成了追逐,一只不会反抗的猎物 是引不起猎人的狩猎兴趣的,而这一只,绝对是所有猎人梦寐以求的狩猎对象。 如果他得不到她。他就不配叫曲凌风。 如果天籁知道她总有一天会屈服,那天晚上她就不会反抗;如果她知道她的 反抗唤起了他的不服输,她宁愿她第一次就屈服。 又一个月过去了,曲凌风居然没来找她,好像经过那个被警卫驱逐的夜晚, 他就放弃了。可是她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如果他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就无 法跻身于二十一世纪最有潜力的企业家的前十名。 这个星期,她总是找不到天娇,同学总说她出去了,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她 有个不祥的预感,曲凌风会不会已经对天娇下手了? 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天额撑着天蓝色的碎花雨伞等在天娇的宿舍楼外,她 打过电话,她们说她还没有回来。十点多了,再过半小时,宿舍楼就要关门,天 娇去了哪儿?跟谁出去的?黑沉沉的天空,湿漉漉的空气,绵乎乎的细雨,整个 世界看上去都是灰暗阴沉的,天籁抱紧身子,收起雨伞,往玄关的石柱后面缩, 这样可以暖和一点。 一辆显眼的红色法拉利跑车停在宿舍门前,紧急刹车溅起的泥水溅了路人一 身,几个学生不满地叫道:“干什么?开跑车神气啊?”看到车里走出的那个高 大魁梧线条冷硬的男人,都识相地闭上嘴。 他撑起一把黑色雨伞。伸手扶出里面那个年轻女孩。光看背影。天籁就认出 那男人是曲凌风,不用说,年轻女孩一定是天娇,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曲 凌风的卑劣程度和天娇的盲目程度,都让她觉得心脏无力。 天娇朝刚才的那几个学生微笑道歉,然后依依不舍地抓着曲凌风的手,“那, 那我先进去了。” “嗯。”他冷漠地点头,突然瞥见石柱后头一抹天蓝色的影子,一把搂过天 娇,呼吸喷到她脸上,暖昧地道:“我舍不得你回去,今晚到我那儿去?” “不,不行。”天娇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吓到了,“我明天还要上课、而且、 而且、太快了、我、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小傻瓜,”他亲昵地点她的鼻头,“我逗你呢。好了,回去睡个好觉,要 想我,知道吗?” “嗯。”天娇觉得飘飘然的,这个月以来,他从来没像今晚这样对她这么温 柔。 “好了,进去吧。”曲凌风将她推向门口,坐上车走了。 天娇朝着他的车影用力挥手,直到看不见了,才双手捂着滚烫的脸颊,痴痴 地傻笑。 “天娇。”天籁从石柱后面走出来。 “姐?”天娇心虚地看向曲凌风消失的方向。 “我都看见了。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哦。”天娇钻进天籁的雨伞,姐妹俩紧紧靠着走进雨中。 “你跟他交往多久了?”天籁淡淡地问。 “没,没多久。” “一个月?” “呢。差不多吧,其实这个星期才开始约会。” “你跟他发生关系了?‘’ “姐——”天娇急着叫,“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么随便就,就跟男 人……” “你不随便?”天籁停下,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不随便怎么会跟他交往? 你忘了那天他说过什么了吗?你心里不清楚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天娇,你怎么这 么傻?” 她垂低头,“我知道,我知道他只是玩弄我。”她又激动地抬起头,“但是, 姐,我抗拒不了他。就当我傻吧,这是我惟一能把握的机会,我知道让他爱上我 的几率等于零,可是我总要试一试,我不想不战而逃。” “你知道试一试的代价是什么?这不是你看的爱情小说,也不是你躺在床上 做的爱情美梦。曲凌风是冷血的,他不需要任何理由,不需要任何手段,就可以 将你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不剩。” “姐。”天娇温温婉婉地笑了,那笑容中有着不顾一切的美艳,她的眼睛里 闪着炽热的火焰,“你见过飞蛾扑火吗?就算他将我烧得体无完肤,我还是会扑 向他,这就是爱情。” 天籁额跺脚道:“这叫傻,不叫爱情。” “不是,”天娇摇头,“姐,虽然你比我大,但是你不懂爱情,你太会保护 自己了,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爱情也是如此。” 天籁沉默了,看着天娇身后的绵绵细雨,仿佛见到了她心伤后的血雨。她叹 了口气:“这么说,无论我说什么也不能改变你扑向他的决心了?” “对。” “既然这样,我也不能说什么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除非你们结婚,否则不要跟他发生关系。” “姐?”天娇红了脸。 “你不答应,我就去告诉妈和曲叔叔,再不行,我就去找曲凌风,总之我会 用尽一切方法阻止你们。” “好。我答应你。”天娇慌乱地回答,“你不要去找他,你一去,我就真的 什么机会都没了。” “你不是在敷衍我?” “不是,我真的答应,郑重答应。”天娇紧紧握住她的手,“但是你也要答 应我,不要去找凌风,不要给他机会。” “好。”她摸着妹妹的头,心疼地道:“你好自为之吧。”那颗年轻的心, 注定要碎的,碎一次,就知道痛,就能学会成长。有很多事,不是亲人可以帮得 上忙的。 天籁缓缓走出学校,想着天娇的话,“飞蛾扑火”,“这就是爱情”,如果 世界上的爱情都像飞蛾扑火,那么人口问题将不再是第一大难题。天真的女孩子, 她怎样才能学会保护自己?难道她真的要眼看着妹妹被曲凌风伤害吗? 一辆跑车凑近她,用力按着喇叭,曲凌风格下玻璃,闲闲地道:“要不要我 送你一程?” 天籁淡淡地看他一眼,跨上人行道,离他远一点。 他大声道:“跟妹妹交涉完了,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天籁停下,走向他:“你看到我了?” 曲凌风耸耸肩。 “你故意对她做出那么亲密的动作,只因为我在旁边?” 他再耸耸肩。 “曲凌风,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卑鄙的人。” “我知道。”他嘴角居然勾起一丝笑容,阴沉的,诡异的。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我吗?我对你的下流手段感到不耻。” “喷喷,”他摇头。“我喜欢冷血的女人,你如果连自己的妹妹都不顾,那 就更合我的脾胃。” “无赖!”天籁已经想不出更恶劣的形容词了,转身就走。 狂猛的力道握住了她的手臂,她被迅速带进一副宽阔的胸膛,男性的冰冷的 薄唇压住她的,像暴风雨一样袭卷口腔和感官。他紧紧地箍着她腰身,令她不能 动弹,凶狠的力道几乎扭断她的手臂,细细的雨丝落在两人身上,天蓝色的雨伞 狼狈地掉在路边。 天籁拼命挣扎,却不能撼动他分毫,男人和女人在体力上的悬殊,天生就注 定了的。她甚至没有机会防守,他的舌头就已经侵入她口中,与她的唇舌激烈纠 缠,强迫她给予回应。她集中所有力气,狠狠地咬下去。随着牙齿陷入柔软的肉 里,她感到肩头一阵尖锐的刺痛,逼得她不得不松口。 他滴血的嘴唇离开她的,双手还紧紧地箍着她的身体。肩头的疼痛快吞没了 她的神志,让她品不出口中的血腥味。她的肩膀脱臼了。 他放开她,将她抱进车后座,踩下油门,冷冷地道:“你最好别动,我对治 脱臼没有经验,要是不想在到医院之前疼死,就乖乖躺着。” 混蛋,天下第一大混蛋!天籁在心中咒骂,可以减轻一点疼痛。从小到大, 父母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他居然将她的肩膀拉到脱臼。对女人动手的男人, 是天下最恶劣的男人。 上好关节,医生嘱咐:“近期之内不要用力,否则形成习惯性脱臼就难办了。” “谢谢。”曲凌风扶着她走出医院,他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暗红的血丝凝 在古铜色的皮肤上,像一条丑陋的虫子。 他打开车门,“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叫车。” “别惹我发火。”他双拳攥得死紧,像随时会揍她。 她看了看漆黑的空无一人的街道,低头钻进车里。她不想明天报纸上无头女 尸案的主角是她。 曲凌风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突出,好像要把方向 盘拔出来。 雨水顺着他额前的头发滴进眼睛,他连眨都没眨,突然开口:“我这辈子从 来没有愤怒到伤害女人,你是第一个。” 她沉默,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自己刚才的卑劣行为解释,还是 指责她惹毛了他?两者她都没有必要回答。 “我脾气暴躁。”他又说,“做事心狠手辣。” 他说这些做什么?剖析自己的个性? “但是我没有强迫过女人。佟天籁,你让一切都失控了。” 什么?“她”让一切都失控了?说来说去。反倒是她的错?跟这种男人,没 有道理好讲。她扭过头,看着车窗外面,随便他自言自语。 他猛地一踩刹车,车子在她公寓的大门外停下,害她被安全带狠狠勒了一下。 他不看她,冷冷地道:“下车。” 她伸手解安全带,一时心急反而解不开,名车的安全带扣子都这么紧吗? “快点。”他不耐烦地道,“还赖着干什么?不怕我改变主意把你带到我的 公寓去?” 她巴不得立即跳下他的车,却还是解不开。 他终于看到她的奋战了,伸出手来帮她,她反射地想躲,但是狭小的空间无 处可躲。“拿开你的手。”他恶声恶气的。 她乖乖地拿开手,将扣子交给他。啪!扣子打开了,他的手却没有离开她身 前,静谧的车厢内可以听见彼此紧张的呼吸声。天籁已经抓住了座位旁边的黑雨 伞,打算他一有行动就狠狠给他一下。他的手慢慢拿开,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突然,他双手扣住了她的双腕,迅速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又立即退开,盯着 她一字一句地道:“佟天籁,我发觉我无法放开你。所以,你做好心理准备,以 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