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个月过去了,侑涵的行踪竟像石沉大海,音讯全无。他几乎动员全台湾所 有的征信社,找遍整个台湾,竟然还是找不到蛛丝马迹。 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就像是无止尽的煎熬,他心底充满着矛盾的情感冲突。 一方面他对侑涵的背弃充满愤怒与怨恨。但另一方面,他却又渴望见到她美 丽甜美的容颜,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对她倾诉心底所有的苦痛。 起初,他怎么都无法原谅她的自私离去。留下他独自承受命运的磨难。对他 而言那是种背叛、是种遗弃,是对爱情的不忠,这样的事实让他几近崩溃。 但随着时问流逝,他的愤怒也慢慢沉淀,他开始思索她这么做的原因。 其实他很了解单纯善良的侑涵,绝不是个自私自利的坏女人,她的个性温柔、 甜美,宽容又善解人意。如果不是逼她走到绝路,她绝对不会一走了之。 第一次看到侑涵时,她灿然闪耀的双眸深深揪扯他的心,在他心底烙下无法 抹灭的印象。 即使他心中有着复仇的阴影,却怎么也元法忘却那个有双美丽星眸的女孩, 只因她那深情温柔的注视,让他感到温暖与平静。 甚至出国前那段甜蜜、和谐的日子,总是出现在他梦中、在他脑海里,令他 魂牵梦萦,无法忘怀。 扪心自问,他砸下重金、上天下海找侑涵,真的是要折磨她。向她复仇?还 是因为强烈的思念、渴望,让他无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随着时间流逝,找到侑涵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他对她的思念也越来越强烈… … 现在知道侑涵行踪的人只有游妈。他感觉自己先前对游妈宣示的决心正在崩 溃当中,让他真的想屈服于她的要求,放弃对侑涵的复仇计划,取消她和齐家邦 的婚事。 许多次,他都差点忍不住,只求游妈告诉他侑涵在哪里? 可是,积压多年的仇恨让他却步。他真的不知道,如果他放弃复仇的计划, 那他该怎么面对自己和母亲?他十多年来的坚持与努力又算什么? 但是,真要将他心爱的侑涵嫁给齐家邦,他舍得吗? 良与善,天使与恶魔,像两股抗衡的力量,在他体内角力着。他真不知哪一 方会是最后的获胜者…… “少爷,有一位齐家邦先生想找你。”一位佣人进房来禀报。打断他的冥思。 “请他进来!”说完后,他走到吧台前倒了杯烈酒。他需要酒精来安抚紧绷 的情绪,和培养应付齐家邦的耐性。 齐家邦大剌剌的走进雷霁霆的书房,一副兴师问罪的挑衅模样。 “雷大总裁。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怎么对我交代?婚期已经延一个月了。 新娘呢?”齐家邦不客气的捶打雷霁霆的桌面。 “我已经说过,找到侑涵我会通知你。”雷霁霆豪饮一口烈酒,企图压制逐 渐上扬的火气。 “我怀疑……根本是你把侑涵藏起来。对不对?”齐家邦一脸得意的模样, 好像踩到雷霁霆的痛处似的。 “你再说一次——”雷霁霆眼中射出愤怒的火花,语气冰冷异常的威胁道。 看到他肃杀的怒气,齐家邦有点畏缩不前。但想到就这样放开到手的肥羊, 他怎样都咽不下这口气。 “你不用威胁我,是你亲口答应要将侑涵嫁给我。你不能出尔反尔。”齐家 邦不上道的说。 “既然是我亲口答应的,那我自然可以说‘不’齐家邦,你现在给我听清楚。 侑涵跟你的婚事取消。就算我找到她,我也不会把她嫁给你。”雷霁珏口气冰冷 的说。 “想不到堂堂雷大总裁,竟然也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告诉你,你要是悔婚, 那我就去法院告侑涵重伤害,验伤单还在我手上,看你到时候怎么保她。我劝你 还是赶快把她交出来,这样大家都省事。”齐家邦露出狡诈的嘴脸,得意的威胁 雷霁霆。 “你们”辛隆科技“资本额是多少?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五亿台币吧!”雷 霁霆神情漠然的看着他,语气平缓沉稳的说:“齐公子。我想请问你,不知道五 亿美金有没有办法搞垮一间”辛隆“呢?”雷霁霆突然语气一转,双眼射出锐利 内光芒。 “你……你不会这么做。”齐家邦相信雷霁霆只是危言耸听,他绝不可能真 拿上百亿来搞垮他的公司。 “你可以试试看,要告尽量告,我会让你连请律师的钱都付不出来。到时候, 我还会反告你一条‘强奸未遂’,最少让你坐个几年牢。”雷霁霆眼神严峻的瞪 着他。丝毫没有玩笑的意味。 齐家邦看着雷霁霆阴狠认真的模样,心底不住的发毛,看来他不像是开玩笑。 如果真的和他杠上,可能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倾家荡产,还身陷囹圄,那 可真是得不偿失。 “算你狠!”齐家邦怒气冲冲的撂下话,心有不甘的离去。 一直站在书房外,听他们对话韵游妈,等齐家邦离开后,才走进房里。 “霁霆,你真的取消侑涵跟齐家邦的婚事了吗?”游妈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嗯!”雷霁霆用低沉的嗓音回应。 “那你愿意放下过去的仇恨,接受侑涵吗?”游妈满心期待的望着他 “游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能不能放下。”雷霁震长长叹口气,一 向自信傲人的脸孔,露出无所适从的茫然。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一定可以,游妈知道你也爱着侑涵,只要你愿意,你 一定可以办得到。”游妈激动的反驳他。 “我真的试过,可是每当我想抛下过去的一切时,我妈的脸孔就会出现在我 面前,充满怨恨的指责我爱上仇人的女儿,骂我背叛她,要我记清楚她惨死的模 样、记得我对着她的尸体发下的毒誓。”面对他最敬爱的游妈。他忍不住吐露长 期累积的压力,倾吐他所有的痛苦矛盾。 看到他痛苦挣扎的模样,游妈再也忍不住,即便会受天打雷劈,她也要违背 她的誓言。说出她守了三十几年的秘密。 再不说出这个秘密,她怕他永远都会陷入徐美绢怨恨的诅咒里,今生今世永 无解脱之日。 这样的结果不但会毁了霁霆、侑涵,还有侑涵肚子里的宝宝啊!她绝对要阻 止徐美绢自私的诅咒,免得拖累两个可怜的孩子。 “霁霆,游妈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我守了三十几年的秘密。当年。你妈要 我立下毒誓,死都不能说出一个字。如果我吐露这个秘密,让我这辈子遭天打雷 劈,不得好死。”时至今日,每当她想起徐美绢恶毒的嘴脸。她还是会有不寒而 栗的感觉。 “游妈,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说?”雷霁霆的眼神充满怀疑。 “因为,我不想再看你跟侑涵无辜受苦,那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连累 你们,更不应该让这诅咒像雪球般越滚越大,永无止息的一日。”游妈感伤的摇 头叹息。 听游妈这么说。他隐约猜到这个重大的秘密,跟他们一定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游妈才会不顾一切的背弃她立下的毒誓。 “霁霆,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故事,不管你心中有多少疑问,或有多少怀疑, 都请你静静听完它,好吗?”游妈慈祥的双眼乞求的注视着他。 雷霁霆平静的点头,等待游妈开始诉说这个真实的故事。 “唉……你父亲雷恩俊原是世家子弟,跟佣人的女儿颜伶两人是一起长大的 青梅竹马,从小就私订终身,发誓要厮守一辈子。但好景不常,你父亲家道中落, 为了还债,他被迫迎娶富贾一方的徐家千金,也就是你妈——徐美绢。 你父亲婚后非常痛苦、不快乐,再加上你妈总是用睥睨的口气指使、嘲笑他, 让他更是痛不欲生。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 而遭遇情变的颜伶,在你父亲婚后,发现她有了身孕,茫然无援的她求助于 你父亲。当你父亲听到这消息,再也顾不得一切,便打算带着颜伶远走天涯。 可惜的是,他的计划被你妈发现,颜伶的存在也曝光了。也从那天起,便开 始这段永无宁目的恩怨纠葛。“游妈无奈的叹息摇头。 雷霁霆默默听着这段往事,心中充满强烈的诧异。他从小就被母亲灌输:颜 伶是个抢人丈夫的贱女人、狐狸精。没想到,她跟父亲之问,竟有这么深刻的感 情。而这些,母亲从来没有提过…… “你妈根本无法忍受你父亲另有情人,而且那女人还怀着他的孩子。所以, 你妈找人绑架颜伶,借此要胁你父亲待在她身边。 而你父亲怕你妈伤害颜伶跟她肚里的胎儿,只好事事顺着她。不敢违逆她的 任何命令。可是,事实上,当你妈找人抓走颜伶的那天,就已将她强押到医院, 不顾她的哀求,硬是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拿掉。 她事后拿了一笔钱给颜伶的父母,叫他们带着她离开。并威胁他们永远不能 回来,否则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说到这,游妈的泪水已经忍不住落下。 “等到孩子应该出世的时间,徐美绢跑去跟一个穷苦人家买下刚出生的婴儿, 欺骗你爸那是颜伶所生的孩子。 她告诉你爸爸,只要他乖乖留在她身边,不再去找颜伶,那她就会好好对待 孩子。 不然的话。她绝对让孩子吃尽苦头,让他等着替孩子收尸。 为了保护孩子,他忍受屈辱,痛苦的待在你妈身边。这一待,就过了十几年, 也让大家安安稳稳度过十几年的好时光。 直到……你父亲又遇见颜伶,所有的秘密才被揭露。直到那时,他才知道他 疼爱十多年的宝贝儿子,竟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游妈。你别说了,我不想听。”雷霁霆语音颤抖的说,眼神中充满惊疑未 定的惶恐。听到这,他已经肝胆俱裂。心惊胆颤,没有再听下去的勇气。 “霁霆。故事已经开始,我一定要说完它。”游妈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可是 真相就是如此。不管他愿不愿意接受。 雷霁霆撇过脸,不再看着游妈,双手紧捶着拳头。咬紧牙根,忍受椎心刺骨 的打击。沉默的听着未完的故事。 “你父亲知道真相后,不顾一切的带着颜伶远走他乡。不管你妈如何哀求、 威胁。软硬兼施都无法挽回他决绝的心。 你妈的个性好强、不服输,怎么都无法接受失败的结果。更无法相信一向让 她踩在脚底的男人竟然抛弃她,和一个低贱的女人私奔。 生性高傲的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打击。所以,她扭曲事实、捏造谎言,企 图营造你父亲抛妻弃子的恶行。让你对他充满埋怨与仇恨…… 你父亲和颜伶离开台湾,到泰国定居,后来,还生了一个女儿。你妈知道这 个消息后,受不了打击,陷入疯狂的状态,最后自残结束她的一生。 只是,这段往事没有随着她的死亡湮灭,反而在她的诅咒下又延续了十几年, 你也莫名的背负这段仇恨十多年。“游妈感叹的说。 “那侑涵……”听完整个故事,让雷霁电感到晕眩无力,四肢冰冷。 “没错,侑涵是你爸爸跟颜伶的亲生女儿。而你,才是你妈买来欺骗你爸的 孩子。”真相虽然残酷,但她还是得逼他去面对。只有这样,他才能完全放下心 中的仇恨。 “我不信、我不信……你在骗我,这些都不是真的……”雷霁霆慌乱的否认, 英俊的脸庞受到沉重的打击,不住的摇头,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霁霆,你妈买下你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所以,相信游妈,这些都是事实, 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游妈不忍的看着他,语气沉重的说, “不可能!不可能!”雷霁霆愤怒的将桌上所有物品都扫落到地上,眼神充 满狂乱、痛苦的无助。 “霁霆,你别这样。”游妈担忧的看着他错乱的模样,不知该如何是好。 “出去!出去!”雷霁霆怒气冲天的将游妈推出门外,他不愿任何人看到他 的挫败与痛苦。像只受伤的野兽,躲在阴暗的角落舔着痛苦的伤口…… 一连几天,雷霁霆将自己关在房内,不肯面对任何人。 他的手上握着酒瓶,仰头就是猛灌,地上尽是散落一地的空酒瓶,不难想像 这几天他根本是酒不离手。 “为什么?为什么?” 雷霁霆蹲坐在墙角,痛苦的捶打墙壁。无语问苍天。 游妈说的事实,将他从高处狠狠推落深渊,让他跌的很重、很重,再也爬不 起来。 原来所有的一切,他的人生、他的信念,都是错误、都是谎盲、都是假的。 老天竟跟他开了这么大的玩笑,让他整个崩溃,再也不是完整的个体,再也 不是原本的雷霁篷,什么都不是…… 他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却怎么也无法忘记这残酷的事实。 他根本不是徐美绢的儿子,不是雷恩俊的儿子。他什么都不是,他只不过是 徐美绢复仇计划里的一颗棋子,一个任她摆布、玩弄的玩偶。 他十几年来,放弃自我、舍弃人生。心中只有怨恨,只有报仇。他不惜将灵 魂卖给恶魔。就为了实现他对徐美绢的承诺。 到头来,他不过是个傀儡,接受徐美绢洗脑,听从她的指令,代替她执行复 仇计划。 揭开真相后,徐美绢根本是个心胸狭窄、阴狠毒辣,心理变态的女人。她一 生都想控制别人,折磨别人。 当雷恩俊脱离她的掌控之后,她就狠毒的设计无辜的他。对她来说,他只不 过是个被她买下的商品,一个用来控制雷恩俊的东西。当雷恩俊离开后,他就变 得毫无价值。 雷恩俊的离去,让徐美绢彻底崩溃,失败的冲击让她陷入疯狂的境界,她选 择自残来报复臂恩俊跟颜伶。 她的死亡不是为了解脱,而是为了复仇。她带着诅咒,带着恨意离开人世, 也让他代替她,天涯海角寻找仇人,报仇雪恨。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哈哈哈——”雷霁霆仰天狂笑着,拿起酒瓶狠狠 痛饮,笑容里带着悲怆的哭音和苦涩的哽咽,让人间之欲泣。 朦胧中,他的脑海浮现一张绝美脱尘的容颜,一个有着清澈温柔的双眸,带 着爱来拯救他的天使。 “侑涵……” 他抛开手中的酒瓶,努力捕捉她美丽的身影,却怎么也碰不着她。 命运的捉弄让他崩溃。失去侑涵的痛苦,更让他陷入绝望的境地。 当复仇的迷雾散去后,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侑涵。 从他第一眼看到她美丽温柔的双眸,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随着时间流逝。 他的跟神也总是不由自主追逐她美丽的身影。 他总是以复仇为借口,解释自己对她无法克制的迷恋。他也一直深信,当他 完成复仇的计划。自然能将她推出脑海。 所以,他心狠手辣,残忍无情的折磨她、羞辱她,就为了实现他对徐美绢的 誓言,也为了彻底忘记她。 没想到,这个复仇计划,根本是徐美绢恶毒的诅咒,无辜的侑涵根本不需要 承受这一切痛苦与磨难。而他还是执行酷刑的刽子手。 上天无情的玩弄他的人生,让他过了错误的一生,更让他错失心爱的女人。 那是他心底永远的伤口,一个永远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