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当飞机抵达纽约时,陆尚恩已不想与她分开。他看着她,似乎也从她的眼中 看到些许依恋。他心下一宽。 陆尚恩讶异地问:“怎么,你没有其他的行李吗?”他看沈湄只携带一个随 身行李,随便看身旁的那些观光客,行头都比她还多。 沈湄笑笑。“反正我要住下,用买的方便些。” 她倒是潇洒,他想。 这时老天又适时地再一次给了他们机会。出机场时,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 “有人来接你吗?”他左右张望着,心里不禁有些担心会出现某个异性来接 走她。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身边一定不缺护花使者。“在纽约有亲戚朋友吗?” 她摇摇头。“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在这儿,我跟她通过电话,请她先帮我找房 子,但是我提早来了几天还没通知上她。”她无所谓地说道。“不过没关系,我 想先找个饭店住下来,过两天再去找我同学。” 他听了,略松一口气。“订房了吗?”陆尚恩问。“哪一家?我先送你去。” “我还没有订房。”沈湄歪着头想了想。“不过我知道中央公园对面有一间, 好像叫‘假日饭店’。我上次住过那里,还不错!就先去那里好了。” 殊不知,这些年来沈湄凡事都有经纪人和史考特打点,生活上简直有些与现 实脱节。 陆尚恩对她的天真有些难以置信。他略带责难地摇头问她。“你是不是跟你 爸妈说声拜拜,然后就拎个包包,跳上飞机直接飞过来了?没带行李也就罢了, 居然连要住哪里都不知道!” “我父母都不在了。”她摇摇头。 陆尚恩怔了怔,忙道:“对不起。” 她摇摇头。“没关系,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又补充说道:“他们前 几年出车祸去世了。” “你一个人吗?有没有兄弟姐妹或是亲戚?” 沈湄摇头,又微微一笑。“我早巳成年,不需要监护人。” 他颔首。 又说谎了!沈湄揉揉鼻子,别开了头,看着别处。她不想向一个认识不久的 人,透露自己都不愿想起的过往。 一时,陆尚恩招了计程车,他同司机说道:“先到假日饭店。” 到了饭店,陆尚恩请司机稍待,他先送她进去,看着她办好手续,拿到房间 钥匙,这才在大厅与她道别。 “我想你这几天可能会比较忙,不过等你找到房子,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声?” 陆尚恩又从口袋里另外拿出一张名片,匆匆写下两个电话号码,递给她。“这一 个是传真电话,另一个是我的助理乔伊的电话,给你备用,这样你随时都可以找 到我。” 她点点头,小心地收妥。 半晌,他才道:“一个人要小心点!” 陆尚恩替她按了电梯。她正要进去,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很高兴遇见你。” 沈湄回头看着他。“我也是。” “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尽管来找我,不要客气。”他再次叮咛,不舍之情溢于 言表。 沈湄不知怎地心里只觉得暖洋洋的,她不住点头。 进了房间,沈湄好好地梳洗一番,这才拿起电话打回台北。 “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纪杰生冷冷地问道。“要休假也不先商量一下, 一声不吭地就跑出国!” “我现在在纽约。” 他顿了一顿。“你想待多久?” “半年吧!” “你手边还有很多工作。” “你给茱丽亚吧,反正你不是正要捧她吗?” 纪杰生沉默了一会儿。“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杰生,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在闹脾气。”沈湄平静地道。“我只是好 疲倦,我想休息一下,这里没人认识我,我可以真正放松一下。” “你可以先跟我商量啊!”他没好气地说。不过都已经先斩后奏了,人又跑 得老远,他还能怎么样?“算了!”他叹气。“你把地址电话传回来让我知道。” “嗯,知道了。” “自己小心点。” 然后彼此挂了电话。 沈湄陷入了沉思——杰生一直真心照顾她、护着她、为她打算,这些她都明 白。但两人之间似乎始终有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关系甚至愈来愈淡漠。虽说先 前订婚不过是为了宣传,但走到如今,彼此除却工作,简直无话可说的状况,沈 湄不是不伤感。她伸手抹抹脸,吁出一口气。 “唉!”她摇头叹息。也或许现在杰生的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呢!这点,他也 从不刻意隐瞒。真是人生如戏,愈想愈滑稽。 沈湄往床上一躺,决定彻底抛开台北的人与事,好好地享受她的长假。然后 她想起陆尚恩——原来他就是救了她的那个人! 对于他,虽然才认识一天,但足以了解他是一个多么温暖可亲的人,即使他 的耳朵听不见,可是面对他时,可以感觉到他是真的用心在听她说话,是那么的 有耐心、温柔的。 令令令 “嗨!”陆尚恩的目光在拥挤嘈杂的学校餐厅里搜索着,好一会儿,他终于 在人群里发现他要找的人,他走了过去。 沈湄和珍妮佛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尚恩!是你。”沈湄喜出望外,一边 示意他在旁边的空位坐下,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笑,指指手表。“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这个时候要找人到学校餐厅准没 错,所以我就来这里碰碰运气。” 沈湄一笑,回头见珍妮佛征询的眼神,忙替两人介绍。“我与珍妮佛两人从 国小就认识了,在班上两人坐在一起,一直到高中都还同校。” 陆尚恩对珍妮微微一笑。“你好。”又问道:“你也在这里念书?” 她点点头。“我修MBA.”珍妮佛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比沈湄老成些。 “湄就是这样任性,也不先打个电话给我,没头没脑地就跑来,幸好有你帮忙。” “嘿!”沈湄抗议。“我有打电话给你,只是没找到你罢了。” 陆尚恩问:“你找好住处了吗?还是你们要住一起?” 沈湄摇摇头。“珍妮佛已有室友,我得另外找房子。” “我在这里有熟朋友,要不要帮你问问看还有没有空的宿舍?” “不用了,我不习惯住宿舍。”沈湄忙摇手。“我比较喜欢一个人住。” 宿舍!那是在育幼院时的事了,现在她可不想再回味那种毫无隐私可言的住 处。 “湄对这方面非常挑剔。”珍妮佛无奈地摊摊手,夸张地叹了口气。“所以 我们下午还要搭地铁去看两个地方。老天,这两天我已经陪她走了半个曼哈顿区。” “喂,别这么没义气,只是让你陪我看房子,又不是要你赴汤蹈火。”沈湄 抗议道。 陆尚恩笑着说:“这样吧!反正我有车,我可以开车送你们去。” “真的?”沈湄正忙着咽下口中的汉堡。“不会太麻烦吗?” 陆尚恩无法从一个嘴里塞满了食物的人口中读出正确的唇语。这是许多人同 听障者谈话时,最容易忽略的一点。他早巳习以为常,他笑笑,用手指点点自己 的唇,示意她再说一遍。 “喔,对不起。”沈湄会意,忙又重复了一遍。 “没关系,我下午本来就想休假。” “那太好了。”珍妮佛笑道。“有车就方便多了,我们可以多看几个地方。” 沈湄瞪好友一眼。“你别以为替我找好了房子,你就可以摆脱我了,才没这 么轻松呢!”她贼贼地笑。“你还要帮我写作业才行!” 珍妮佛听了,仿佛被人浇了一桶冷水,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对陆尚恩说: “千万、千万不要交到坏朋友,看看我的下场,连逃到美国来都没有办法摆脱掉!” 陆尚恩咧嘴一笑,这倒不是他担心的事。 整个晚上珍妮佛一直对着沈湄哇哇叫道:“小湄,我真服了你了,才来美国 几天而已,居然马上就有这么称头的男人送上门来。”她啧啧称道。“DK科技的 总经理耶!唉,人长得美就是有这点好处。”一会儿又不免顾影自怜地说:“像 我们这种缺乏外在美的,只好努力充实内在美了,不然真不知道拿什么跟你比。” “你胡说什么!”沈湄白了她一眼。“我们不过是在飞机上认识的朋友罢了, 你别瞎猜。”至于之前那一段帛琉英雄救美的插曲,她就略过不提。 那一段故事只属于她和陆尚恩的。 “我瞎猜?你得了吧你!也不拿面镜子看看你们两个说话时的神情,连瞎子 都看得出来。”她推了沈湄一把。“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下了飞机就各分东西了, 他干么还要大老远的绕到学校来找你?” 沈湄只是笑。“可是他……”珍妮佛犹疑了一会儿。“他听不见。”沈湄看 着她,等她接下来的话。 珍妮佛叹息。“可见这世界上真的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实在有点可惜。” 可惜?不,沈湄一点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够好了。她微微一笑。 “看你笑的,”珍妮佛见她陶醉傻笑,忍不住推她一把。“还说是普通朋友!” ^*^ 一切都好,沈湄觉得一切都好极了。这么多年来,直到现在才能真正体 会当普通学生的快乐。没有生活压力,不需要下了课急急去打工,不需要一分钱 一分钱地斤斤计较,她可以自在地和同学坐坐速食店、看看电影。就像其他正常 的年轻人一样,尽情享受青春年华。 不但如此,她还喜欢在街上闲逛时,找一些令人惊喜的小玩意带回家布置。 陆尚恩和他的传译助理乔伊,一踏进她的新窝,就频频为她的一些创意感到 赞叹。“你真是厉害!”乔伊还说。“改天我要装修屋子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帮 我出点主意。” “其实你们不知道,湄很有美术天分的,她很会画画哟!改天叫她画一张给 你们看。”珍妮佛一面帮着沈湄摆餐具,一面说道。 “我记得高中的时候,学校本来要保送她上美术系的,结果她却不肯去。” 珍妮佛站得远,陆尚恩只得看乔伊的翻译,然后看着湄,问:“为什么?” 沈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听珍妮佛胡说,其实我画得一点也不好,随便 涂涂而已,哪有什么艺术天分?” 提起画画,那又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心路历程,她不欲提,忙笑道:“别说那 么多,我们可以吃饭了,现在来尝尝我的厨艺才是真的。” 吃完晚饭,沈湄又泡茶出来。陆尚恩见身旁的书架上有许多儿童图书,一时 好奇。“你好像很喜欢看这种小孩子看的图画书。”他笑。“上次我和你一起逛 书店,我就见你捧着那些童书,看得津津有味,一直舍不得放下。” “真的?这么大了还看这些小孩子的玩意?”乔伊也好奇,凑过来说道。 “喔,对了,尚恩说你之前是在幼稚园当老师,所以这些是你的参考书吧?” 幼稚园老师?珍妮佛听了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那自然又是沈湄第八百零一个谎言。 她向珍妮佛使了个眼神,回头笑道:“我只是喜欢看那些可爱的插画和小故 事而已,后来干脆开始搜集。”一谈到童书,她的兴致就来了,她笑咪咪地指着 陆尚恩手上的一页图。“你看这个颜色,用得好漂亮是不是?这是粉彩,我也学 过一阵子。” 陆尚恩看着她。“你当初真不该放弃去念美术系的,不然你也可以去学这行, 当个插画家,自己画岂不是更好?” 是啊!她也曾这么想。插画家才是她的梦,没想到才认识不久的陆尚恩居然 也可以窥出一二。 可是天知道,那时她的处境哪有试试看的余地?简直快被一日三餐、房租、 学费等等压得都要喘不过气来了,还学画画哩! 沈湄只是耸耸肩,不置可否,草草带过。 即使沈湄总不承认她有艺术天分,但她绝对有那种艺术家身上常见的忘性。 这点特质,她倒是常发挥得淋漓尽致。以前还有纪杰生和史考特在身旁,可以不 时地对她耳提面命,如今她只身一人,很容易便状况百出。 她常把自己锁在门外,不然就是在地铁站里迷路,坐上反方向的车,逛街逛 到黑人区,乃至于自己的皮夹是弄掉了、还是被扒走了都搞不清楚。 这些事说给珍妮佛听,她倒是早就见怪不怪了,可是却常叫陆尚恩听得又好 气又好笑。 一次陆尚恩约她一块儿中饭,当他掏出皮夹拿出信用卡付帐,沈湄顺口说道: “我的皮夹不见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陆尚恩忙问。“被扒了吗?纽约扒手不少,你应该要小心一点。 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掉了?” “喔。”沈湄把玩手上的刀叉。“就是几张信用卡、提款卡和一点现金嘛, 应该没什么重要的吧!”她笑笑。“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放在家里某个地方,或许 过两天就自己跑出来了也说不定,我常常这样,不要紧。” “不要紧?”陆尚恩看她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道:“怎么掉了东西也 不急?”“也没什么重要嘛!” “那什么才重要?”他瞪着她。“你就是这么漫不经心的,才会走到哪儿都 迷路。”她赶紧低头忏悔。 陆尚恩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实在不知她 的心思都花到哪里去了? 的确,他不了解。这些细细琐琐的身外之物,多一件、少一项,对沈湄来讲, 都已是毫不要紧的事。 不过,几年以前,她可没有这样潇洒。她也会为了掉东西而紧张,甚至比别 人更心急如焚。 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她把要交给老师一百元的课外教学费弄掉了。她 到处都找遍了还是没找着,实在无法,只好鼓起勇气去和院里的修女说。修女倒 是并没怀疑她把钱花掉,也没责备她,只告诉她下次要小心点,毕竟育幼院的每 一分钱都是靠捐赠来的,每一块钱都要格外珍惜,然后她就自己掏腰包又拿了一 百元给沈湄。 那时沈湄却宁可修女打她一顿,好过她默默接下这沉重万分的一百元。有时 回想起来,只觉得八岁时的她掉了一百元的后果,就像是别人掉了一百万元那样 的可怕。 但现在不了,她的情况已改观。 一只皮夹而已,小意思!有什么要紧呢!她不会再让自己为这些事,再度陷 入相同的恐惧里。她憎恨负担那种罪恶感,并发誓不让它再发生。 ☆☆☆ “你是不是很多事瞒着尚思?”珍妮佛和沈湄一块吃中饭时,她忽然问道。 沈湄一愣,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为什么骗他说你是个幼稚园老师?你没说你是模特儿?” 沈湄放下刀叉,半晌道:“我来美国只是想休息一阵,也让自己过过单纯一 点的生活,我并不希望他把我看得很特别,所以就随便编了个职业。” “喔。”一会儿,珍妮佛又道:“对了,那……那你一定也没说你已经订过 婚了吧?” 沈湄有些心虚,辩道:“喂,我不需要什么事都告诉他吧!他又不是我什么 人。”她顿了顿又道:“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杰生的关系,我们之所以订婚, 不过是个噱头罢了。反正我们心里都有数,将来再随便编个理由,宣布解除婚约 就是了。”她拿餐巾纸擦擦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珍妮佛直言说:“可是你不觉得尚恩他在追你吗?” 沈湄不语。 “小姐,”珍妮佛叹了一口气。“你也不笨,不用我说你也该听说过交友要 彼此坦诚,相互诚信这个道理吧!别说是男朋友了,就是普通朋友也不该满口谎 言吧!”又道:“何况我觉得尚恩他对你很认真。” 沈湄迟疑。“可是你知道,我没打算在美国待太久,还有一堆工作等着我回 去呢,而且杰生那里也还有两年多的合约。”当红之际,要急流勇退可不是谁都 舍得放下的。 “你确定吗?”珍妮佛两手支着下巴,看着她。“那要不,你就早早让他死 了这条心算了,何苦到时又让人家白白伤心呢!” 沈湄不敢吭声。 “反正到时你别怪我没提醒你。”珍妮佛撂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我去 上课了。” 沈湄留在餐厅,一个人捧着咖啡静静啜着。不由得想起,昨天和尚恩聊天的 情形。 陆尚思问道:“你父母亲的意外,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喔,那个啊……”她含糊地说道。“服久了,有七、八年了。” “那你一个人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你的生活啊!”他很关心。“谁来照顾你呢?” “我……你知道我可以领到一些保险金,生活没问题。而且那时我也很大了, 平时又住校,也不需要什么照顾,所以……也还好啦!”她尽量说得很轻松。 “看不出来你这么独立坚强。”他颔首微笑。“我想这对一个年轻女孩子来 讲,很不容易的吧!” 她淡淡一笑,换了个话题。 在不知不觉中,说谎已经变成一种习惯,而谎言总是愈扯愈多的…… 00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如珍妮佛所料,短短的两、三个月下来,现在即使要 她昧着良心,她再也说不出口,她和尚恩只是普通朋友。在她心里,他变得很重 要,愈来愈重要……而且她也不想离开他,更不想回台北。 “谢谢你送我回来。”因为刚才的电影太感人,惹得她不停掉泪。沈湄知道 这会儿她哭红眼睛的模样一定很可笑。果然,她从车上的镜子证实了自己的担心, 她尴尬地笑了笑。“有一句话说‘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我就是那种 很傻气的人。” 陆尚恩看着她,微微笑了笑。“不,你不傻,你很可爱。” 沈湄一阵脸热,假意低头翻着她的手提袋,一面喃喃念着。“我希望我没有 像上次一样又忘了带钥匙出门,而把自己锁在门外……” 陆尚思忽然伸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让她面对他。 她一愣。“喔!对不起,我又忘了。”沈湄懊恼地说。“我不该讲话时低着 头,让你无法读唇语,我刚才是说……” 他没有等她说完,他的唇便温柔地覆上她的。许久,才分开。 ^9^ 陆亚伦到尚恩的公司想找他出来打一场网球,再一起去吃顿饭,然而却没遇 着他。 “咦,尚恩呢?”他问乔伊。“以前他不是都工作到半夜,怎么今天还不到 下班时间,他倒先走了?” “人家最近比较忙。”乔伊笑道。“尚思现在哪有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呀!” “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陆亚伦疑惑地问乔伊。“不过我还真觉得他 最近好像有些怪怪的,我找他打球,他都不大理我。你有没有这么觉得?” “有哇!”乔伊淡淡地说。“我也觉得他变了很多。” “怎么了?”陆亚伦紧张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是。”乔伊见他着急,愈是故意吊他胃口。“我告诉你,你哥哥这一阵 子遇上旧情人了。”他眨眨眼。“所以忙得很,没空理你了。” “旧情人?”陆亚伦立刻想到的是凯西吗?尚恩的旧情人除了凯西还有谁? 可是,这不可能啊!凯西都已经死了,哪来什么旧情人?他又见乔伊在一旁贼笑, 便打了他一下,恶狠狠地说:“你还不赶紧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旧情人?” “他是你哥哥,又不是我哥哥,你不会自己去问他?”乔伊依然不知死活。 陆亚伦拉着乔伊不放。“到底是哪个旧情人?” “去年尚思不是在帛琉海边救了一个女孩吗,就是她啦!”乔伊嘻嘻笑。 “他们两人不知怎么又在飞机上遇到了,所以就在一起喽,这样你明白了没?” “喔!就是上次把尚恩手臂抓得伤痕累累的那个溺水女孩啊!咄,这算哪门 子旧情人,弄得我一头雾水!”他捶了乔伊一记,然后又追问:“尚思最近常跟 她在一起?他们很要好了吗?她人怎么样?” 乔伊吹了一声口哨。“是个漂亮宝贝喔!” “漂亮宝贝?”陆亚伦却皱了皱眉。“是干什么的?不会又是个演员、模特 儿或是什么小明星之类的吧?” “不,不是的。虽然凭她的条件当模特儿是绰绰有余啦,不过湄是个幼稚园 老师,人很好,她还喜欢画画,画得很棒喔!”他对亚伦说。“沈湄很单纯啦, 她现在自己进修,尚思去接她下课。” “是吗?”他稍稍放心。“那就好,改天我叫尚恩约她一块儿出来打球,我 也想见见她。”无论如何,陆亚伦知道尚思交了新女友还是很替他高兴。自从凯 西事件之后,尚思的感情已空白了好几年,也该再上情场了。 00 傍晚忽然下起雨来,又大又急。教室里的师生听到这阵急来的雨声,一致朝 外望去,然后免不了一阵讶然骚动。上午明明还是那样好的天气,不料这会儿说 下雨就下雨,而且马上就要下课了,看来等一下得要淋雨回去了。 沈湄却不大担心,她有一种感觉,她觉得陆尚恩会来接她。 他总是会来救她的,为她解围。 课后,同学们眼看这雨一时也不会停的样子,只得各人头上顶着一些可以稍 微遮风蔽雨的外套、讲义,然后就冒着雨往外跑。 沈湄好整以暇地倚墙站着。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一场骤雨,搞得许多人狼狈不 堪……接着她就看到他了。 陆尚恩撑着伞远远地走过来。 虽然沈湄一点也不意外,但当她看到他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她还是感动得 想哭。她闭上眼,好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一下。 太快了,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能控制,不能控制地爱上他了…… 沈湄并没有马上冲上前去,投进他的怀里,不过她的心却早已飞了过去。她 仍靠在墙上,尽管心里正承受着前所未有过的波涛起伏,但脸上仍是若无其事, 含笑地看着他走来。 “嗨!”陆尚思走近她,松了一口气,道:“路上好塞,我还担心你已经走 了。”他握住沈湄的手。“突然下起雨,我猜你一定没带伞,所以就赶过来接你。” 她点点头,看着他。“刚才我坐在教室里,看下雨了,就猜想你会过来。” 眼神里柔情万千已然泄漏她的秘密。 陆尚恩微微一笑,轻轻拥抱她。 原来这就叫作心有灵犀。 此刻的校园里还是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但他们两个的眼中除了对方,谁 也看不见。 沈湄在心里暗自决定,下一次她就要毫不迟疑地朝他飞奔而去,毫不迟疑地 投入他的怀里。下一次她就会毫不迟疑地回应他的爱,不会再压抑隐藏……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