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接下来的这一周,沈湄学校语言课暂停,开始放假。下一梯次从下个月初开 始,于是她有两个星期的时间,完完全全没事干。 “我想去大峡谷玩一玩,”晚上她兴致勃勃地对陆尚恩说。“听说从小飞机 上看风景很壮观。你看,我从旅行社那里拿了一些行程资料。” 陆尚恩却微皱眉头。心想,大峡谷美虽美,但意外频传,尤其是搭小飞机。 “你和珍妮佛一起去吗?”他不放心。 “不,珍妮佛要赶论文,怎么能陪我?”她摊摊手,无可奈何。“你们都忙, 我只好自己去玩了!”反正她向来独来独往惯了,自己旅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看了一下,下周出发,可以参加星期三的团。” “你要自己一个人去大峡谷?!”他瞪大眼睛。 “是啊!那不然怎么办?”她反问。“难道你有时间陪我去吗?” 他当然没时间,最近手上有个大案子,他连晚上想陪湄一块吃饭都有困难, 更何况是要离开公司一个礼拜;可是要他答应让比湄独自一个人去大峡谷也是不 可能的事。 陆尚恩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才好,一时之间,并未答话。 沈湄见他眉头微蹙,不发一言。便知他一定是不乐意她这个计划。她赖在他 身上撒娇。“尚恩,你别担心,我一向最会照顾自己,不会有事的。而且我大老 远来了美国,却没去大峡谷走一趟,耶才丢脸呢!”她双手环着他的腰,仰头笑 道:“你看美国这么远,找还不是自己一个人拎着包包就来了;你别担心太多, 我去去几天就回来。” 陆尚恩看着她,轻轻啄了她一下。“不行!”他还是摇头。他就是担心她做 事老是这么顾前不顾后的。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她耐心全失,像小孩一样的跺着脚又跳又叫。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出去玩!不然我千里迢迢地来美国做什么?我本来 就是来玩的!难道真的要我待在图书馆里念书?” 他温言道:“你可以去……” “我不要再去逛什么博物馆、美术馆了,百老汇的歌剧我也都看遍了,拉斯 维加斯我也去过了,连狄斯奈乐园我都玩过了,这次我就是要去大峡谷,我不管!” 她等不及地叫道。 陆尚恩即使听不见她在叫嚷的声音,不过也看得出来她很吵。他摇头苦笑, 一面伸手捂住她的嘴。“我是说你可以去骑马,我带你去别墅骑马。” “骑马?”沈湄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点点头。 “到哪里去骑马?”她想纽约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开车都会塞得一塌糊涂, 哪里还有可以骑马的地方?转念一想,又叫道:“你别想骗我!我可不要去游乐 场骑木马。” 陆尚恩笑了起来。他低低哑哑又极富磁性的笑声一下子在室内漫开。“不是 木马,我保证!”他比了一个保证的手势。 “真的?”她还是有点怀疑。 他不答,又捧起沈湄细致的脸蛋,细细密密地吻着。“我从不骗你的,你忘 了吗?” 余亦毒 “你的马是什么颜色?有多少匹?”沈湄一路上频频发问。“很高大吗?不 会是迷你马吧?我喜欢高大一点的马,不要小马喔!”自从知道陆家在长岛市郊 的别墅里真的养了两匹马后,沈湄就一直处在兴奋当中。 为了避开车潮,陆尚恩和沈湄一大早就动身出发,载她到距离市中心一个多 小时的郊区别墅。驶进大门之后,车子还在橡树林荫中的小道绕了好一会儿,直 到面前出现一幢乳白色的复式别墅。十分幽静雅致。 “好美的房子!”沈湄忍不住赞道。 “这是我父亲的别墅,家人们定期会到这里来小聚一番,顺便度个假。”他 替沈湄开了车门。 这时从屋里跑出来一对中年夫妻。“尚恩,好久没看见你了!”那胖胖的洋 女人高兴地边说,边比手划脚。“一听说你要回来,我一早就开始烤你最喜欢吃 的苹果派和榛果面包喔!”她正说着,忽然注意到他身旁高瘦清丽的东方女子。 “这位就是你提到的朋友?”她用手肘抵抵陆尚恩。 他笑了笑,拉近沈湄替他们互相介绍。“湄,比金先生和比金太太。他们在 我们家几十年了,看着我和亚伦长大的。” “你们好,叫我湄就可以了。”沈湄客气地招呼道。“这几天要打扰你们了。” “喔!千万别这么说。来,我们先进屋去!”她在前面带路。“别管这些行 李,老金会提进去的。” 沈湄正答应着,刚要举步,忽然从旁边的草丛里,窜出一只体型硕大的狗直 接扑向她。她应声跌倒,吓得尖叫。 “哈利!”众人喝止。 那只名叫“哈利”的狗偷袭成功之后,又在沈湄脸上舔来舔去,待心满意足 之后,才自动退开几步,然后端正坐好,冲着她笑。 谁说狗不会笑?它哈着舌头的样子,根本就像在咧着嘴贼笑。 沈湄乍然受惊,哭了起来。 陆尚恩忙丢下行李赶到她身边。“别怕,那是‘哈利’,它见到客人都是这 样。” 她泪眼汪汪,哽咽道:“它要咬我。” “不不不,它是在跟你玩呢!”比金太太一面帮着安抚她,一面又回头骂 “哈利”。“你这只坏狗,每次都这样吓人。今天不给你饭吃了,看你还敢不敢!” “哈利”大概是听懂了,忙收起笑容,换上一张无辜的狗脸端坐着。 “真是不好意思。”老比金似乎对它这种恶习也是束手无策。“‘哈利’老 是喜欢这样吓唬来家里的女客人。” 陆尚恩替沈湄擦擦泪,又对她眨眨眼,笑道:“特别是美女。” 沈湄一面站起身来,一面说道:“都是你才养得出这种狗!” 陆尚恩忙撇清。“那是亚伦的狗。” 一会儿陆尚恩领她上楼,打开房门。“来,你睡这间。”一个看起来清爽舒 适的房间。早上的阳光经过一层细细的纱质窗帘再透进来,只剩下温柔明亮的光 芒。然而最吸引她的,是那张老式的木质大床。 她呆了呆,然后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好像想确定一下是不是在作梦。是真 的吗?她忽然一屁股坐在那一张软呼呼的桃花心本大床上,弹上弹下的,脸上尽 是兴奋不已的傻笑。不是梦啊! 陆尚思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捏捏她的下巴,一脸溺爱的微笑。“高兴什么 广 她耸耸肩,仍是笑。其实她也说不上来自己在高兴什么? 记得有一次拍广告,脚本正好是一幕她身着华服,颈戴钻链,打扮得像个公 主似的,与另一位男模特儿共舞。那时,面对如此的华丽流金排场,她也曾经为 之心动。但心中却也明白得很,那不过只是为一支八百元的新口红所安排的一场 戏而已。等头顶上的水银灯一熄、人一散,梦也就醒了。 难怪人家都说演艺圈是制造梦的地方,一切当真不得。可是在那里待久了的 人,要想不游戏人间也很难。 可是此时此地,这该不是戏了吧!身浸其间,沈调只觉得快被幸福的酒给灌 醉了。她伸出手围着他的腰,仰着头细细地看着陆尚思。他是她的王子,她想。 但一时又忽然想起,她在他面前不停地编造了许多谎言,不知该怎么收手? 总要坦白的……她原先眼里雀跃闪动的光芒,一下子暗了,流露出一丝丝的忧虑。 “怎么了?”陆尚思敏感地察觉她突如其来的低潮。 他早就注意沈循经常这样,情绪常在转瞬间转了好几折,小小的脑袋里,仿 佛藏有许多心事,为什么呢?他不解。 “我喜欢这张床。”她仰着头,轻声说道。“可是这像公主睡的床,但我不 是。” “我也不是公主!”他笑了起来,一面体贴的顺势跪在她面前,这样她就不 用仰头看他了。“但是我可在这张床上睡了好几年。” “你是王子。”沈婚手指轻划过他的脸庞。“我的王子。” 这句话道出他在她心中的分量。陆尚恩凝视着她,握住她的手,放在后边。 沈循顺势从床缘滑下,坐在他的腿上,偎着他,仿佛寻求慰借似的将头靠在他肩 上。 只有在他怀里,她的不安才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应该说是,在他怀里, 她才能暂时抛开那些不安。她的安全感来自他的怀抱。 陆尚思渐渐注意到沈循的多面性。乍看之下她似乎冷傲,相处之后,才发现 她其实随和而单纯;有时她喜欢独来独往,看似精明独立,但她却常在不经意中 流露出她缺乏安全感和自信的一面。 也许是因为她失去父母,又无其他亲人的关系吧!他想。 “我爱你。”陆尚思低下头深长地吻着她,然后停在她的耳边,低声说: “你永远可以放心地倚靠我。永远永远!” 倚靠!而这正是沈循这一生中,截至目前为止最缺乏的一项。她当场为这个 承诺感动得几欲落泪。 从来不知道幸福,居然也可以这么……幸福! 4。4 下午陆尚思和比金各牵了一匹马出来,沈调兴奋不已,跟在一旁绕来绕去。 “你有没有骑过马?”他问。 沈调想都不想地就猛点头。 “那好!”陆尚思信以为真。“它叫‘艾丽儿’,很乖。我们先从小跑步绕 圈开始。”‘ 沈循这时早已经开心得合不拢嘴,无论陆尚恩说什么,她都猛点头说好。然 后一副身手矫健的样子跨上马。 唯一没说的是,她骑马的历史不超过六个钟头。那时为了拍一个骑马的镜头, 还真是搞得人仰马翻的。拍戏当天,那匹看起来十分称头的马,也不知是哪里不 对劲,还是故意欺沈循是个生手,怎么也不肯合作,就算是马主来跟它“沟通”, 但拍出来的效果依旧不佳。最后导演只好决定,放弃原先让沈调骑马奔跑的构想, 改人马定在原位不动,抢拍了几个镜头,然后再以她牵马漫步来补画面。 沈循至今回想起来,还会为那匹坏脾气的马耿耿于怀。 尤其她为了这支广告片,还临时先到马场练了几个小时,结果居然都没派上 用场。 嘿嘿嘿!不过这次不一样了,她老早就想尝尝那种骑马驰骋的快感。谁要像 呆子似地绕着圆圈小跑步? “刚开始慢慢来……”陆尚思话还没交代完,就见沈泪催动“艾丽儿”前进。 “艾丽儿”马上举步小跑,沈湄大乐。“乖马儿!” “湄!”他没想到沈湄这么快就开始促马儿撒步快跑。想劝她放慢下来,但 她不听。“湄,等等我!”他骑上另一匹马追上去。“湄,骑慢一点!”他跟在 后面喊着。 沈湄往前奔去,然后感受到身旁的树木一一且快速地滑过她身后。她觉得过 瘾极了。难得如此放松自己,况且陆尚恩就跟在她的身边,她有恃无恐,根本不 但心。也就不理会他的劝告,反而频频催促坐骑。 可惜过不了多久,沈湄终于开始面对现实,觉得速度好像太快了些。她不敢 在马儿行进中用力勒住手上的缰绳,怕自己被马儿甩下来,终于开始讨救兵,她 回头大叫。“尚恩!我不会停下来,怎么办?” 两人相隔有一段小距离,陆尚恩虽然无法看清她的唇语,但他早就看出她技 术生涩,简直就是让马儿带着她跑的。他连忙加速策马到她身边,幸好“艾丽儿” 驯良,他倾过身去替她握住缰绳,一拉一喝,马儿便渐渐放慢下来。 “你还好吗?”他翻身下马,将沈湄抱下来。“有没有吓到?” 沈湄喘了一口气,笑着摇摇头。看来她还满乐在其中的,倒是吓坏了尚恩。 陆尚恩顿时放下心来,却开始冒火。“你不是说你会骑马吗?这样叫会骑吗? 还敢骑得这么快!” “我是会骑啊,我学过六个钟头呢!”沈湄嘻皮笑脸地狡辩。“可是还不大 会停下来就是。” “六个钟头!”陆尚恩简直气得无话可说。“算了!不让你骑了。我们回去!” 他沉了脸不理她,径自牵着两匹马往回走。 “尚恩!”沈湄唤他,他当然没回应。她急了,忙从背后抱住陆尚恩。陆尚 恩站住,但并没转过身来,像是故意与她僵持着。 沈湄可不想绕到他面前去看他的冷面孔,不过她还是另有法子能让他消气, 她用鼻子在他的背上不住摩挲,十分撒娇。 陆尚恩叹了一口气,在她开始踏着脚尖,朝他耳边吹气时,他终于转过身面 对这个美丽坏女人。他怎么能跟她呕气?她甜甜地笑着。 “你不该骗我说你会骑的,”他尝试心平气和地跟她说点道理。“这样很危 险,我不想看你摔断脖子。” 她还是笑,又拉着他的手央求。“那你教我吧!你教会了我,就不用担心了。” 仍然完全没察觉到刚才她这样骑马有多危险!他又叹了一口气。 齐合冷 尚恩第二天一早要赶回纽约。 “我过两天回来。”他叮咛。“你可以在园子里骑马,不过要找老金陪着你, 知道吗?” “我可以在下午的时候自己练习……” “你不可以一个人去林子里骑马。”他心想,沈湄任性的累累前科,不大可 能会听话,只得郑重地告诫她。“倘若你一个人在林子里出了什么事,也没人知 道,这样很危险,等我周末回来再带你去骑马,知道了吗?” 沈湄见他说得慎重,不敢有异议。只好每天到处闲晃,跟比金夫妇聊天,再 不就写生画画。 可能是“哈利”看沈湄成天也是无所事事的度日,和它很像,于是就开始缠 上她,跟前跟后,十分“狗腿”。 有时沈湄闲来无事,就会拿起笔素描“哈利”那张狗脸,反正她也没什么选 择。有一次她趁着在厨房和比金太太聊天时,也顺手替她画了一张素描。 “你在画什么啊?”比金太太注意她手一直不停,趋近一看见她画的是自己, 高兴得胀红了脸。“啊,这是我呀!噢,从来没有人画过我呢,你画得真好。这 可以给我吗?”她还直嚷着要拿去裱起—来。 及至陆尚恩回来,比金太太又忙不迭地把那张素描拿出来献宝。“尚恩,你 看。”她一脸喜不自胜。“这是湄帮我画的,她画得真好。我还看她画了‘哈利 ’,也很像呢!” 陆尚恩看着画。“是啊,她很厉害的。”其实他早就见识过湄的功力,所以 也不觉得意外,只看着她笑。 沈湄坐在一旁倒不好意思起来。“我画得还不够好呢!” “对了。”陆尚恩忽然想起一件大事。“早上亚伦跟我联络过了,他说我父 母亲下个周末也要来这里。”沈湄愣了一下。 比金夫妇却很兴奋。“那太好了,你们一家人好一阵子没来这里聚聚了。” “不只这样,我听亚伦说他们还会邀请一些亲戚朋友们来开派对。” “那更好,一定很热闹。”比金太太喜孜孜地说道。“只要提早告诉我人数, 我还可以像上次那样,找我两个姐妹来帮忙,一定准备得好好的。” “很多人吗?”沈湄慌了。 他点点头。“应该不少,不过都是些很熟的亲戚和朋友,你用不着害怕的。” 他看着她,露齿一笑。“我想你也该见见他们,先认识一下。” 一想到要面见家长了,她就有些心虚害怕。“会不会太急了?” “急?”陆尚恩一挑眉,然后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我已经等了你一辈 子了。” 晚上,他在沈湄桌前正好看到她的素描本,他翻了翻,先前有画珍妮佛的, 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人和校园一角什么的,后来就有画这间屋子的、花园、“艾 丽儿”、还有最多的是“哈利”。每一幅看来虽然都像是信手捻来似的简单,但 神韵却很自然生动。 沈湄正好从浴室洗好澡出来,坐在梳妆始前梳着头发。他站在她的背后,看 着镜子里的沈湄。“你什么都画了,为什么偏偏没有我?这太不公平了!” “我画得又不好,”她笑着比划。“所以不敢画你,怕把你画坏了。” “我才不信。”他故意睨着她。“你连这么丑的‘哈利’都能画得这么可爱, 怎么就不肯画我?” 沈湄看着镜子里的陆尚恩。“因为你太好了,我画不出来。我真的不知道怎 么样才能把你的好给画出来。” 她的回答令陆尚恩不只是惊喜,简直是感动。即使从小到大,他总是努力地 克服因为听障所造成的种种不便,看似十分坚强。但事实上,说他不曾为此缺憾 而感到自卑那也是骗人的,沈湄却说他太好了。 两人的眼神心意在镜中交会。 半晌,陆尚恩俯下身在沈湄的颈项上印下绵绵密密的吻。 沈湄怕痒,格格地笑了起来,想躲开,但又舍不得…… 令令令 陆尚恩刚刚将车驶进前院,才停妥车,就见比金套着雨衣骑着马迎面奔来。 “什么事?”他从车窗里探出头。“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里?” “我正要出去找湄。”比金一面拨去脸上的雨水,一面解释。“下午湄说想 帮‘艾丽儿’刷毛,后来我去马厩里看,发现她和‘艾丽儿’都不见了,我猜她 可能牵它出去走走,可是我刚才发现‘艾丽儿’自己在花园前闲逛,却没有看见 湄。” 陆尚恩听了,大惊失色。“你确定她没在屋里吗?” “我找过了,她不在屋里。”比金点点头。“我正担心她会不会摔下马?” “我们马上分头去找。要快一点,待会儿天黑就麻烦了。”他忙下了车,连 雨衣也顾不得穿,抓了手电筒和信号枪,就骑上“艾丽儿”往林子里找去。 他这一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害怕会发现沈湄倒在地上,摔断了脖子或伤了 腿……不,不会吧!“艾丽儿”一向温驯不会把人甩下马背去的,可是湄的技术 还不好,一个不小心就会落马…… 他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老天,千万别出事,他不能失去她!早知道她这样 不听话当初就不该教她骑马的,以后绝对不再让她骑马了! 情急之下,他忍不住问“艾丽儿”。“你把湄丢到哪里去了?快带我去把她 找回来!” 另一方面沈湄却走得累死。都怪那匹胆小的笨马!好心牵它出来溜溜,谁知 碰到一阵急雨。不过是打个雷嘛,就吓得一溜烟跑掉!本来她还想去找回“艾丽 儿”的,结果却愈走愈远,雨势又大,她只好放弃找马的念头,循原路回去。虽 然不用担心林子有没有野兽,不过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四周黑漆漆的一片, 那也足够吓坏人了。 她心想,幸好尚恩不在,否则他一定会急疯的。 正想着,却隐隐听见马蹄声……还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是尚恩的声音——不, 不会吧?!这下可糟了!他怎么忽然回来了? 沈湄虽然担心自己的下场,不过还是忍不住高兴地大叫起来。“我在这里, 尚恩……”然后她想到了尚恩听不见,听不见她在叫他,而且他的声音渐行渐远, 显然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沈湄忽然间领悟到一件事——如果陆尚恩要离开她,她是根本无法将他唤回 来的。因为只要他一背过身去,她与他之间的联系就断了。 一想到此,她忽然害怕起来,如果他背过身去…… 后来是比金先生听到她的声音,将她带回家。 当陆尚恩看到比金先生发的信号枪赶了回来。一进大厅,只见比金太太忙得 团团转,手里又是干毛巾、又是热咖啡的,忙不迭地递给沈湄和比金先生。谢天 谢地,她看起来似乎是没事。 他对她大吼。“我不是说过,不准你自己一个去骑马的吗?” 沈湄看到他一身湿淋淋,气极败坏地跑进来,知道他一定吓坏了。她想解释, 可是看到尚恩那么生气的样子,她不由得心怯起来。“对不起……” 那是她第一次见尚恩发脾气。 “不是湄的错。”比金先生忙过来打圆场。“湄只是牵着‘艾丽儿’到林子 散步,是‘艾丽儿’被雷声吓跑了,湄还在林子里找它,哪里知道‘艾丽儿’早 就回来了。” 比金太太也说:“你看你们两个都湿透了,先上去换件衣服,免得着凉了。” 她推推尚恩。“没事就好了。去去去!先上去换衣服,待会儿再下来吃饭。” 陆尚恩一语不发地抓了沈湄的手腕,将她带上楼。 他关上房门。定了定神,沉声道:“拜托,不要再这样吓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正说着,外面猛然又响起一声巨雷。 陆尚恩浑然不觉,却注意到窗外的闪电及沈湄受惊颤了一下。他忽然觉得歉 疚,上前拥住她。“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我忘记有时候打雷是很吓 人,难怪‘艾丽儿’会吓跑。对不起,我只是太担心了,怕你发生什么意外……” 半晌,他捧起她的脸,说道:“湄,答应我,你会好好照顾自己,小心一点,就 算是为了我,好不好?” “好。”她点点头。为了他,为了不让他担心。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