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个摆明了是为了把沈湄介绍给陆氏夫妇,及众多亲朋好友的宴会,转眼到 了。幸好沈湄对这类的社交活动,并不会觉得陌生怯场。 稍早她已先跟陆氏夫妇打过照面,陆家两老待她十分亲切。陆家夫妇虽然开 明,但也不免担心两个儿子会讨洋媳妇回来。幸好,沈湄是华人,总算让他们放 了一半的心。 宴会当天,沈湄只花了短短的时间就将自己从头到脚打点好,连帮手都不需 要,甚至还有多余的时间到厨房帮忙调鸡尾酒。 “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她拎着长裙尾、闲闲地踱进来。 “湄,你真漂亮!”比金太太和她的姐妹正在厨房里忙着准备。一见到她盛 妆打扮的模样,都忍不住赞叹,又连忙道:“喔,你不能待在这里,万一弄脏了 你的衣服怎么办!你快点出去,厨房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了。” “反正时间还早嘛!客人们不会这么早到的。”她一笋。看到桌上放了一盅 水晶缸,喜道:“这是调鸡尾酒用的吧!我可以帮忙调酒。”沈湄倒是宁可待在 这里,她一向特别喜欢厨房里热烘烘又香喷喷的感觉。 “不行,不行。”比金太太仍是坚持,一面赶着她。“你还是赶快出去吧!” 正说着,陆尚恩也正好过来寻她。“你怎么在这里?我到处找你呢,准备好 了吗?” 沈湄笑笑,转了一圈。“你说呢?” 他打量她,这还是第一次看沈湄做如此正式的打扮,平时只认为她清丽脱俗, 但现在看来绝不只如此而已了。 她将长发编成辫盘在脑后,身上削肩的翡翠绿色晚礼服,样式虽然传统,但 剪裁却十分合身,将她高挑玲珑的完美身材显露无遗,复古味道中又掺着些许性 感。唯一的佩饰是一对钻石耳环,简单大方,她也不需要更多的装饰了。 “已经够美了。”他由衷地说。一面开始担心,今晚他可能要小心其他男士 了。 有这么一个美丽聪明的女友,陆尚恩虽总不免老要吊着一颗心,生怕半路会 杀出什么程咬金来抢了他的人。但是看着她,又不能不觉得心满意足,以她为傲。 此时,厅上突然放起探戈的音乐,先前已有几对技痒的男女下场跳舞。这时 走过来一位棕发的年轻男士,沈湄记得他是陆父的特别助理,好像叫作洛伦吧! “我猜你一定会跳探戈。”他微笑。 她笑问:“为什么?” “我看得出来。”洛伦饶富兴味地看着她。“你的举止之间很具有律动性, 应该是受过舞蹈训练的,而且我猜探戈可能正是你最拿手的科目之一。” 她一笑,真聪明。这完全要拜杰生之赐,要不是他当初坚持帮她安排密集的 专业训练,如今她哪能从丑小鸭变成天鹅? “我有这个荣幸吗?”他伸出手来。 沈湄兴致极佳,而且那些鸡尾酒里少量的酒精已让她放松许多,她展颜一笑。 “我很久没跳了呢!”不过她还是将手交给了他。“当心你的脚喔!” 登时,满场只见她那一袭软缎礼服飘荡,妩媚的笑容,在那样酥软的乐音中, 配上极之性感的舞步,攫获了每一个人的目光。 众人对于欣赏到这一幕都甚是惊喜。沈湄和洛伦搭配得很好,虽然没有像专 业舞者能展现许多花俏的舞步,但他们俩已足够将探戈如痴似醉的味道表现出来。 陆尚恩不自觉地停止了交谈,怔怔地望着场中性感的小妖精。 这是他的天使吗?他愈来愈觉得她不像一个幼稚园老师,简直像个明星级的 尤物。 沈湄也不知道现在的她,在经年累月的模特儿工作影响下,随便一个笑容、 一个举手投足都会不经意地带出几分专业架式。像是一种气质风范,即使她想藏 也藏不住,这样的惹人注目已然成为一种惯性。 陆尚恩心里蓦然涌上一股酸意,十分不是滋味。虽然他知道那只是一支舞而 已,并没什么。可是当沈湄一个转身滑步,将一只玉足勾上洛伦的小腿时,他简 直快气疯了。虽然他的常识也告诉他,那只是一个很平常的舞步罢了。 适巧他的姑丈巴比踱到身边,啧啧赞道:“好小子,你这位中国娃娃真是不 错;长得漂亮,没想到舞也跳得那么好!”又对他挤挤眼,笑问:“你在哪儿找 到的?” 陆尚恩只得苦笑,总不能说是从海里捡到的吧。 这支舞一结束,沈湄脸上挂着的微笑还未卸下,见了他,顽皮地眨眨眼。 他会意,上前握着她的手,避开众人往阳台走去。陆尚恩见她额上有些汗, 就掏出自己的手帕替她擦拭着。 沈湄笑道:“你把我的妆都给擦掉了啦!” 本来他还担心以为沈湄会怯场,但见她今晚似乎如鱼得水e “累不累?”他 看着她,忽然又觉得这样如明星般耀眼的她,与平时所熟悉的清纯的她,很有一 段距离。“我不知道你的舞居然跳得这么好。” 她一时心虚起来,微笑道:“我在大学时代,参加过舞蹈社,学了一些社交 舞。” 他点点头,又牵起她的手往花园走去。“陪我走走。” 从什么时候开始,陆尚恩走路时习惯握住她的手、牵着她一块儿走?而从什 么时候开始,沈湄十分愿意就随他牵着走? 不只是因为陆尚恩的手指修长有力,每每给人十足的安全感;而他总是不经 意地会借由手指的伸缩收放之间,传达他的感觉与情绪。沈湄觉得透过他的手语, 她所接收的不只是彼此间的沟通讯息,另外,还有一份语言所无法呈现出的庄严 与细致。 沈湄对他那一双手着迷不已。 “你有些闷闷的,为什么?”她歪头看着他。 “是吗?” 沈湄夸张地点头。 “为了你的裙子。”他故意对她皱起眉头。“后面开了一个叉,开得那么孤 女高。” “不开叉怎么走?那不跟穿布袋一样!”沈湄格格笑。“难道要我用跳的?” 陆尚恩想想也对,一笑。“不过还是开得太高了。”他又加了一句。 “我真不敢相信,这是很正常的。”她觉得又气又好笑,摇头叹息。“陆尚 恩,连神父都比你开明。”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很傻气吧?”他忍不住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 有些难为情。“对不起,湄,事实上每个人都对我夸奖你,你今晚的表现简直是 完美极了。” 沈湄凝视着他。“可是你却不怎么高兴。” 他牵牵嘴角。“我想我是在吃醋吧!” “吃醋?”她问。“吃谁的醋?” “因为方才你和洛伦跳那支探戈,其实我也很想跟你一起跳的,可惜我不能。” 他虽然是笑着,看起来却有些落寞。 “你不希望看到我和别人跳舞?那我以后不……” 他忙比道:“不,没这么严重的,而且你跳得真好,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这么 说,我觉得他们全都已经为你着迷了,你知道吗?而我……”他忽然又想起了什 么,不自觉地笑了笑。“你记不记得,你上次也跟我说过,你嫉妒乔伊能以手语 和我沟通,而你不能——我想就是那种感觉吧!因为我不能融入。” 沈湄能了解他的黯然,她靠向他的肩头,安慰他。 这时才九月中,却已能明显感到秋凉之意。 陆尚恩将她搂近了些。“天气愈来愈冷了。你冷不冷,要不要回大厅去?” 她摇头。“再走一走。”忽然又问:“纽约快下雪了吧?” 他点头。 沈湄忽然对下雪有了兴趣。“我想坐坐看雪橇,每次都在电影上看小朋友玩, 可是我都没有玩过。”她嘟着嘴问:“你玩过吗?你会吗?” 他点点头,笑了一笑。 她继续眉飞色舞地说道:“我还看过一些影片,有很多人会在结了冰的湖上 溜冰,那样也很好。你想想看,在天宽地广的户外溜冰,只要带着一双鞋,就随 时可以加入,然后像明镜一样的湖面上聚集了许多人,滑来滑去,热闹又好玩, 那种感觉多棒啊!”沈湄简直开始自我陶醉了。 陆尚恩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看她这身打扮,就像个高贵的淑女,谁知满脑子 却只想着玩耍! “好。”他答应她。“等下雪了,我就带你玩雪去,还去中央公园溜冰。” 沈湄高兴得献上香吻一枚。 不知不觉中他们携手走到茉莉园,在皎洁的月光和几盏路灯照耀下的茉莉树 丛,夜里显得格外寂静,就连香气也比白天来得浓郁许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最喜欢这里了。我喜欢茉莉,好香,是不是?茉莉 的香味是怎么也闻不腻的。” 沉浸在这样的月色和柔情两者都似水的夜里,沈湄只觉得快乐得想要唱歌。 忽然灵光一现,沈湄握住他的手,眼神温柔。“你不用嫉妒别人了,我唱首歌给 你听,我保证这可是别人都听不到的喔!”一会儿又自己笑了起来。“事实上, 是因为我唱歌难听极了,五音不全,没人能忍受。” 这点纪杰生倒是领教过,也因此放弃了要让沈湄进军歌坛的打算。 “可是这首歌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歌词像诗一样的美:所以我想唱给你听。 你是唯一一个能听我唱歌的人。”她又道:“不过这是中文歌,你看我的手语就 好了,我可以比出来。” 他望着月光下如天使般的沈湄,静静等待着她的歌—— 在那金色沙滩上,洒遍银白月光, 寻找往事踪影,往事踪影迷茫, 往事踪影已迷茫,犹如幻梦一样, 你在何处躲藏,久别离的姑娘, 你在何处躲藏,背弃我的姑娘; 我愿翅膀镶肩上,能如燕子飞翔, 展翅飞到青天上,朝着她去的方向, 我愿骑在马上,箭一样的飞翔, 飞啊!飞啊!我的马,朝着她去的方向, 飞啊!飞啊!我的马,朝着她去的方向。 沈湄当真唱了起来,一面比着手语,虽然她的动作并不纯熟,也不流畅。但 她唱得无所拘束,自得其乐,又那么努力地希望与他分享这首歌,这样纯真又很 认真的神情,让陆尚恩觉得很窝心。 飞啊!飞啊!我的马,朝着她去的方向。 这首歌是为他而唱的。 他上前紧紧抱住她,吻着她的颈。“我们回去吧!”他低声。 她点点头。 但陆尚恩带着她经过大门却不进去,反而绕了一圈往后门走去。“你要去哪 里呀?”她迷糊了。“不是要回大厅吗?” 他淘气地一笑,然后指指楼上。 “我们得回大厅去才行。”沈湄瞪大眼睛。“宴会还没散呢!怎么可以……” 陆尚恩才不理会,径自牵着她从后门进去,两人像作贼般偷偷摸摸地避开宾 客,悄悄上楼去。一路上,沈湄几次差点忍不住要笑出声。 “湄呢?”陆亚伦正急得到处找他们。正好见陆尚恩一面调整着脖子上的领 结,从楼上下来,他心理有数,故意上前问他。“你们两个跑哪儿去了,害我到 处找也找不到,每个人都在问她呢,说要和她跳舞。” “她大概是喝多了。”陆尚恩轻咳了一声。“有点累,所以我叫她先睡了。” “是吗?是你让她太累的吧!”陆亚伦用手肘推他,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 子责备他。“你也真是的,还有这么多客人,你居然带着湄就这样溜掉了,别人 会怎么想呢?真是太没礼貌了!” 陆尚恩脸上一红,瞪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他们走了两步,陆尚恩忽然站住。“我要跟湄结婚。”“这么快!你们认识 才半年,你确定了吗?” 他十分笃定地点点头。“我爱她,非常、非常爱她。” “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陆亚伦握住他的手,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对了,你可以趁今天告诉爸妈,正好其他人也在。”他兴奋地说。 陆尚恩犹豫了一下。“等过几天吧!”他自己笑了起来。“我还没跟她求婚 呢!我刚才居然忘了!” 命令毒 短短两周的假期结束,沈湄告别她的“梦幻假期”,又开始回到学校上课。 现在她与陆尚恩的关系已更进一步。相对于陆尚恩,甚至他们一家人对她毫 无保留的真心与坦诚,也让沈湄心里的罪恶感与不安日渐沉重。不该再欺瞒他, 她知道;但该怎么开口呢?她不知道。 一晚正当她下定决心要跟陆尚恩说明以往那些不实的谎言时,他正好接获通 知,陆父因高血压不适,紧急住院治疗。 “你父亲的情况如何?” “目前还算稳定,不过医生要求他得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才行。”他两天没睡, 陪着母亲在医院守候,显得极为疲惫。“我妈不放心别人,我和亚伦又担心她一 个人照顾我爸太累了,所以我们商量过了,这几天我们先轮流去医院,等爸爸情 况好一点再说。” “如果你们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去医院帮忙,没关系的。你先去睡一下吧! 你看你眼睛里都是血丝。” 沈湄自然不能挑此时兵荒马乱来告白,于是理所当然地煞车,静待下个机会, 其实她心里也莫不暗自松了一口气。 开学那一周,正好沈湄的学校为来自各地的外国学生举办了一场舞会。各国 学生事先也都被要求需各自组团,准备富有该国特色的表演节目介绍给大家。 沈湄和其他的台湾留学生被并为一组,当他们知道其中有个新同学若碧·林 曾经学过古筝,当下二话不说,马上到中国城里弄来一把古筝,然后就将这个展 现华文化的重责大任统统推到那位女同学的身上。 “我不行啊!”若碧急道。“我不知多久没碰古筝了,怎么能上台!” “还有一个星期让你练嘛,怕什么?”有人说。 若碧简直快翻脸了。“我都忘光了,怎么练?” “忘了也没关系,反正你随便弹几个音,装装样子就行了。”老鸟笑道。 “反正那些老外哪里听得懂,他们光看你弹那个奇怪的乐器,就算是大开眼界了。 不怕、不怕。” 于是菜鸟若碧·林就在一班老鸟的软硬兼施下,成了台湾团代表,苦练古筝, 负责当天的表演。而沈湄和那些没有同胞爱的坏同学们,就只等坐在台下喝茶看 戏。 最后出场的节目,是学校里人数最少的巴西学生,大概只有七、八位。众人 引领而盼,想看他们要秀些什么?待音乐一下,没想到居然是火辣辣的黏巴达舞。 那几个巴西学生有心刺激大家,各自拥着舞伴,毫不含糊地跳了起来,而且黏得 十分彻底。当场引得台下观众尖叫狂笑不已。 由于观众们的反应热烈,不停起哄叫嚣,台上舞者愈跳愈高兴,后来索性跑 下台抓其他的同学上去跳。沈湄为了贪图好视线一直站在前面,这下首当其冲被 抓了上去。 一开始她吓得脸都红了,但见其他也被抓上台的同学们都跟着跳,全都玩疯 了。她渐渐也被那种热情奔放的气氛感染,渐渐地放下矜持,随着舞伴狂放摇摆。 本来这件事大家笑一笑也就过去了,后来有同学将照片洗出来拿给沈湄,她 随手就夹在书里,谁知竟被陆尚恩看到了,引来一顿脾气。 “这是什么?”他质问。这不像是他的沈湄!比在酒会时的她更令他震惊。 湄怎么会有如此放浪形骸的一面?究竟她还有多少面是我所不知的? “那只是学校的舞会。”沈湄见陆尚恩面有怒色,忙解释。“就是我跟你提 过的学生联谊会,这几张照片是……哎呀!反正我是临时被同学拉上去跳的,是 那些巴西同学……” “跳这种舞!”陆尚恩脸都绿了。 “我也不想跳啊!可是我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拒绝人家,大家只是好玩嘛, 而且那时我都已经站在台上了,若不跟着跳,那呆站在那里岂不是很扫兴吗?所 以只好大方一点了。”她急急地解释。 “真是太过分了!”他气得将照片往地上一掷。“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 的?”然后甩了门出去。 “尚恩!”她唤。 他已背过身,没有回头,就这样走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不觉一阵心悸。沈湄知道尚恩不会真的气她太久,这并不 是什么大事,也或许是因为碰上他最近心情不好,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吧! 然而,最令她无法释怀的不是他的误会,而是他根本不留一点机会让她解释; 就像刚才的情况,叫他、求他,他都不会应的,也或许他是故意不回头。 沈湄觉得他是后者。那晚沈湄一直没睡,静静地坐在桌前画画,一面等着他。 陆尚恩回来的时候,已过了午夜。 “对不起,”他走到她的身后,捏捏她的肩,低声说。“我对你发了脾气。” 他低下头吻她的发。“对不起。” 她站了起来,面对他。“我不怪你发脾气,只是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那只 是一个舞会。”她神色温柔。“为什么呢?” 他默默地看着她。“我爱你。” “我知道,我也爱你。但,是什么原因让你对我不能放心?” 陆尚恩紧抿着嘴,没有回答。 她冒着会再度激怒他的危险,故作平静地问道:“为了凯西的事?” 他果然一怔,随即沉下脸。“你怎么知道她?谁告诉你的,亚伦还是乔伊?” “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她看进他的眼里,一面用指尖轻柔地抚过他的 脸颊,试图平息他的怒气。“重要的是,我与凯西不一样,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的,我爱你。” 陆尚恩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但脸色渐次缓和下来。 沈湄可以感觉到他逐渐在放松自己。她微笑地向他保证,祛走他最后的一点 不安。“你可以信任我的,尚恩。” 好一会儿他才点点头。双手滑进她的宽大而温暖的睡袍袖里,紧紧握住她的 手臂。 她轻呼。“你的手好冰。” “不只是手。”他苦笑。“我在街上闲晃了一个晚上,连人都快冻僵了。” 他用低哑含混的嗓音,轻轻说道。“我需要你给我更多的温暖。” 沈湄认为那是世上最富磁性声音了。 杂命令 “怎么这么久没有打电话回来?”纪杰生在电话那头,显然对她一去不返开 始不满。“你在纽约一待就是八个月,现在休息也休息够了、玩也玩够了吧!该 回来了。” 沈湄握着话筒,半天没吭声。“我不想回去了。” “什么,你说什么?” “杰生,我知道我的合约还没到期……”她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想解 约了。” “梅丽莎,你吃错药了?”纪杰生大概是太意外了,声音至少提高了八度。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你要解约?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沈湄思索着该怎么解释。 “我知道了。”杰生冷冷地说道。“是不是纽约有经纪公司在挖你?” 她忙道:“不,不是的。我只是不想再当模特儿了。”她深吸一口气。“杰 生,我爱上了一个人,我们彼此相爱,真的,也许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她语 气中夹杂着兴奋还有不安。“所以,我想告诉你,短期内我可能不会回台北了, 我不想离开他。” 纪杰生好一会儿才开口。“梅丽莎,你先回台北再说。” 沈湄下意识地摇头。“现在我不能离开这里。” “梅丽莎!”他冷冷地提醒她。“你别忘了,我不只有你的合约,还有你的 婚约。” “我知道你不会拿这些来威胁我的。”她了解杰生。 纪杰生怒道:“那么最起码让我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杰生……”她哀求。 “好吧!”杰生终于放软了口气。“我这几天就飞过去找你,我们见面再谈。” 她点点头,忘了对方根本看不见她,轻轻挂上电话。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