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去旅行了。 在那夜与她深谈过后他说关于是否要回父亲身边帮忙这件事他还要考虑但有件 事他要先去做。 他要先去替她找来与他相恋的勇气。 什么? 她听得迷迷糊糊。你要去哪里找? 怎么找? 那勇气是能找得来的吗? 我也不确定自己找不找得到。他说得好玄。但总之我要出门旅行一趟。 于是在处理完几个手边的案子后他暂时关了事务所放小李大假自己也背起行囊 出国流浪去。 就这样把她一个人留在台湾了。 欧阳搞什么?!两个好姊妹听罢童羽裳转述的来龙去脉都是大吃一惊庄晓梦更 忍不住开炮。你是说他跟你说了那一堆话后就一个人跑去旅行了? 是。 桌上一壶花茶差不多喝干了童羽裳添了些干燥花办重新冲过然后给前来拜访她 的庄晓梦和沈静一人斟了一杯。 沈静捧起茶杯浅啜一口深思地嗅着淡淡的玫瑰香。他说要出门去帮你找勇气? 那要怎么找? 我不知道。童羽裳苦笑。他说得不明不白的我也听不懂。 奇怪了。庄晓梦趴在贵妃杨上抓起一个靠枕垫在下颔骨碌碌的大眼望着童羽裳。 欧阳这家伙平常我就觉得他怪里怪气的没想到果真很怪找勇气? 什么嘛那东西能找 到吗? 他哪里怪里怪气了? 童羽裳坐过来轻拍好友脑勺一下。他正常得很。 干么? 说一句你宝贝弟弟你就舍不得了? 庄晓梦翻白眼。我就不信你听到他说 那些鬼话时不觉得奇怪! 她的确觉得怪但绝不会在这个毒舌的女人面前承认。 童羽裳倔强地噘唇捧起茶杯在掌心里转着玩。我想他说的『找』一定不只是表 面上的意思只是我笨想不通而已。 你是说他在暗示你? 庄晓梦兴趣来了上半身如人鱼挺出海面。那会是什么? 我知道就好了。童羽裳旁徨地低喃蓦地扬起眸祈求地望向沈静。静你说呢? 欧 阳是什么意思? 沈静摇头饶是灵慧冷静如她也猜不透欧阳的用意。你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吗? 他说要先到再到南美几个国家然后从智利的一个岛上登船到南极去。 南极?!庄晓梦又惊又喜。他真的要到南极去吗? 好棒! 极光还有企鹅哇人家 也好想去喔! 童羽裳哀怨地瞟好友一眼虽然她自己也一直向往去南极但这不是兴奋的时候吧 ? 没见到她心情郁闷吗? 他打算去多久? 沈静问 不知道。童羽裳叹息。这又是另一个让她烦恼的问题了欧阳不但出国旅行连去 多久都不确定要到何时他才能找到他所谓的勇气带回来给她? 要到何时她才能与他再相见? 他才去了几天我已经开始想他了。她无助地承认抓起一个Helle Kitty 抱枕。 这抱枕是欧阳送给她的抱在怀里她仿佛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暖暖的很令人安心。我昨 天接到他的明信片从旧金山寄来的。 旧金山? 哦I left my heart in San Francisco! 庄晓梦胡乱地哼几句这首英 文老歌狡黠地眨眨星亮的眼。你小心喔童童欧阳长得那么俊一定有很多外国美女倒 追他到时万一让他在旧金山遇上哪个真命天女你就完了! 童羽裳心一跳。他才不会! 他会吗? 不不会的他答应过她他会回来的他不会离 开她不会的 凌乱的思绪在童羽裳脑子里缠成一团她坚决地否定好友的调侃心下却又忍不住 发慌她相信欧阳的承诺但想到他即将面对多少红粉陷阱又强烈不安。 你别闹她了晓梦。看出童羽裳的怔忡不定沈静横庄晓梦一眼警告她别再作弄人 后者知道自己玩笑开过火歉意地吐吐舌头。 对不起童童我随便说说的你别认真。庄晓梦道歉。 童羽裳却置若罔闻心神还在浪里载浮载沉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凯蒂猫抱枕就怕一 松手那个远走他乡的男人也不回来了。 见她容色苍白沈静轻声叹息坐到她身畔握住她一只冰凉的手。童童你不相信他 吗? 什么? 她茫然抬眸眼底映入沈静澄透的微笑。 你不相信欧阳吗? 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相信他他说过他不会离开我。 还是你不相信自己? 你不会等他回来吗? 我当然会等他怎么可能不等他? 如果没等到他我我颤抖的嗓音无法再接续。 但谁都听得出那背后无尽的慌惧与感伤若是等不到欧阳她恐怕也守不住自己的 未来吧。 她的过去有他现在有他未来怎能没有他? 既然你相信他不会离开你也相信自己一定会等他那你还犹豫什么? 为什么不像 欧阳说的既让他做你的家人又做你的跟他谈恋爱然后结婚? 我——童羽裳语窒。对为什么呢? 为何她明明对两人之间的情谊很有信心却又 没把握成为永不分离的恋人呢? 因为我不相信时间。 时间? 沈静和庄晓梦交换讶异的一眼。什么意思? 因为亲情跟友情是可以持续一辈子的可恋情却常常只有短短几年甚至几个月。 童羽裳哑声说敛下眸惘然瞪着自己的十指像拔河似的互拽着。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相信亲情跟友情不会变却不敢相信恋情会一直不变? 大概吧。她细声细气地应。 沈静盯着她好片刻忽地柔唇浅浅一挑。童童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矛盾? 你不想当欧阳的恋人只想做他的家人可是你又怕人家成立一个新家庭后会忘了 你这个姊姊你这样跟怕另结新欢有什么分别? 童羽裳一怔教沈静这番头头是道的问话给问傻了她不知不觉松开手指。 不论是什么样的感情都会有浓有淡都有可能会变质不是吗? 沈静继续分析你怕 跟欧阳谈恋爱失败了以后会没人可靠你忘了还有我们两个吗? 说得对! 一旁的庄晓梦领悟了沈静话中用意一拍手大为赞同。童童难道你不把 我跟静当姊妹吗? 我们算不上你的家人吗? 原来我们俩在你眼中还比不上欧阳十分 之一。 才不是那样呢! 童羽裳急了喉咙像含着颗酸橄榄滋味难受。你们明知道不是别 这么说嘛她蓦地哽咽辩白的言语卡住。 喂喂不会吧? 眼看她焦急得连眼眶都红了庄晓梦倒抽口气。你哭了? 谁教你要说那些话激我? 察觉自己竟软弱地涌出眼泪童羽裳好窘。人家才不是 人家很在乎你们耶! 她懊恼地捶庄晓梦一记。 见她真情流露庄晓梦也不忍再逗她感地拥了拥她。我知道啦童童我知道你很关 心我们否则那次我感冒第一个看出来的就不会是你了。 那次感冒因为还有公事待办庄晓梦强撑着出门上班谁也没看出她病了连跟她热 恋的男友墨未浓也粗心得没察觉只有童羽裳不但一眼就看出来还千叮万嘱临上机前 都不忘打电话关心她。 虽然童羽裳平常在几个好友面前总是疯疯癫癫但其实她比谁都细心也最重感情。 思及此庄晓梦叹息心疼地捧住童羽裳的脸蛋。或许就是太重感情你才会这么犹 豫不决吧。真是傻瓜! 童羽裳默然无语。 之前我爱未浓爱得六神无主的时候你不是也劝过我要我不要怕勇敢一点你会在 我受伤时让我靠吗? 今天我也是这么跟你说不要怕童童有我跟静在。 嗯我知道。满怀温情的许诺听得童羽裳好感动又下鼻酸。谢谢你晓梦还有静谢 谢你们。她拉着两个好姊妹的手眼泪盈眶。 送走两个手帕交之后童羽裳在屋内徘徊脑海思绪纷乱。终于她再也无法排遣这 磨人的心慌换了衣服提了行李坐上计程车就往欧阳住处奔去。 拿钥匙开了门才刚踏进室内她立刻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安心。 这是欧阳的住处屋子里有他的气味客厅橱柜里摆的各色玩意是她从世界各国带 回来送给他的纪念品卧房书桌上压的纸镇是她送的水晶跑车跑车旁坐着只木雕兔子 是他来不及送给阿嬷的礼物。 童羽裳拿起兔子在手中把玩着。她记得当欧阳告诉她这只兔子的由来时她哭得 好惨十足像个泪人儿。 他频频翻白眼说他自己都没哭了她是哭什么劲? 反正我就是爱哭鬼嘛。 她又羞又恼对他扮鬼脸。 童羽裳捧着兔子在床沿坐下痴痴地回忆。 反正我就是爱哭鬼嘛。她低低地、学着当时的口气对飘浮在空中的人影撒娇。 但人影很快便淡去了寂静的房内只有她一个。 她眼眶一热感觉自己又要哭了连忙甩甩头站起身继续在主人不在的屋中探险。 她四处走动几乎每一样东西都要拿起来摸摸弄弄连衣柜都打开取出一件欧阳平 日常穿的衬衫拥在怀里像拥着那个不存在此地的男人。 他现在到哪里去了呢? 还在旧金山吗? 她抱着衬衫嗅着属于他的味道衣柜的抽屉里叠放着几本相簿她好奇地翻出来看。 几乎都是她的照片呢! 只有少数几张是他的独照还有一张是他理着极短的小平 头和两个年轻少男少女的合照。 这是他在少年辅育院拍的照片吗? 她竟没见过! 童羽裳仔细端详照片照片上的他端着一张脸眼望远方神情极冷淡他身旁的光头 少年却是笑嘻嘻的很调皮的模样像洋娃娃的美丽少女手中握着一朵玫瑰食指抚弄玫 瑰上的刺。 这少女是赵铃铃吧? 童羽裳心韵加速。原来欧阳和赵铃铃真是在少年辅育院认识的朋友。那个光头 少年呢? 他又是谁? 为何欧阳不曾介绍给她认识? 他们现在还是好朋友吗? 经常聚会吗? 怀着满腹疑问童羽裳收起相簿眼角一瞥忽地发现抽屉深处还躺着一方木盒她打 开盒子发现里头是一叠厚厚的信札。 信札拿缎带束着一封一封收得齐整显然收藏的人对其十分珍视。 童羽裳取出信札一看上头的笔迹不一愣。 这些不是她以前写给欧阳的信吗? 原来他一封封都收起来了还骗她早就丢了! 哼我就说嘛他怎么敢随便乱丢。她娇娇地撇嘴随手抽出其中一封展信阅读看着 看着她泪眼迷蒙。 原来信封里藏着的不只她写给他的信还有他的回信每一封都有每一封他都回了 只是从来没有一封寄出去。 他很认真地回信一字一字道出最真诚的心情他在信里坦白对自己的不满对未来 的茫然对亲情的渴望以及对她的仰慕。 他在信里倾诉用字看似平淡却是每个字都带着不寻常的重量字里行间透出的是 他从不在人前显现的热情。 他说他从小没有母亲跟阿嬷也不亲父亲更是拿他当仇人看待。 他说她自称是他姊姊他其实很高兴只是他也害怕怕一颗心被她偷走后再也要不 回。 他怕失去自己的心更怕失去她 泪水在童羽裳颊畔溃决她无声地哭着捧着信札坐到窗边点亮一盏小灯花一整夜 时间贴近欧阳的心——好久以前便让她偷去的心。 窗外夜色幽沉细雨打在梧桐树上一声声滴着无尽相思。 四个月后 让海关人员验过护照后欧阳背起厚重的行囊踏进机场大厅。 久违的台湾久违的家乡。 他站在机场大厅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家乡的空气虽然不如他刚去过的南极 那般冷冽清新却自有一股教人心悸的滋味。 没想到他这一走就是四个月不知童童近来过得怎样一切可安好? 他低下头把玩着手中一个金属密封罐。这里头有他特地从南极带回来的、打算 送给她的礼物。 勇气。 他希望这份礼物能带给她勇气希望这段分别的时间能令她改变心意希望她能懂 得他心中不敢令她知晓的苦。 希望她终能懂得—— 他捏紧密封罐迈开两条长腿刚走没几步便瞥见玻璃门扉附近摇动着一道窈窕的 倩影。 童童! 他前一秒还平稳的心瞬间动摇。 她怎会在入境大厅? 她来接他吗? 可他只捎明信片给她说他今天会回来并没说 是哪班飞机她怎能算得准接机时间? 他又惊又喜正欲往前另外两道进入视界的身影忽尔凝住他步履。 一大一小一个男人一个男孩。 他瞪着她蹲温和地对小男孩笑递给他一架模型飞机小男孩开心极了立刻握着飞 机满场飞男人惊慌地追在顽皮的小鬼后头要他小心。 而她盈盈笑着注视这一幕。 慑人的冷意在欧阳体内狂肆蔓延就算在南极时他曾意外遇上大风雪也不如这一 刻教他直冻到心房最深处。 他认得那个男人那是T 先生另外那个小男生想必就是T 先生的儿子。 原来她还继续跟T 先生交往——他不在台湾的这四个月他们的感情一直在进展 吗? 他是不是错了? 他不该给她时间的不该花那么多时间放逐自己她连四个月都不 能等吗? 欧阳! 欧阳! 她忽然看见他了丽颜一亮欣喜万分地朝他翩然飞来粉颊嫣红宛如 盛开的芙蓉花。 他僵立原地很想回她一笑嘴角却冻住了动弹不得。 欧阳你终于回来了! 她凝望着他唇角还甜甜弯着眼泪已不由自主地落下。 他心一扯看着她又哭又笑激动不已的模样。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接你。 接我? 可我没告诉你我坐哪一班飞机! 我一早就来了。她腼腆地笑。我想你从阿根廷回来八成是在洛杉矶转机所以每 一班LA飞来的班机我都会特别注意。 你——欧阳不敢相信。你是说你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天?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 你干么这么傻? 谁教你不讲清楚是哪一班飞机人家想早一点见到你嘛。她娇声埋怨说到后来自 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嗓音细细的染成红叶的脸颊侧过去不敢看他。 欧阳怔怔望着她。 她今日穿了一件桃色小洋装搭白色针织短外套绑脚的凉鞋露出玉嫩可爱的脚趾 乌亮的长发原是半编着发辫的或许是时间长了有些乱了几绺发丝不听话地在耳壳边 晃荡。 她好美。她真的在这里等了他一天吗? 好傻的女孩! 他心动得无法自已上前—步拥住她。对不起我应该跟你说清楚的我没想到你会 来接我。晒得黝黑的臂膀紧紧圈住她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似的。 童羽裳不觉有些痛却一动也不动任他动情地将自己拥在怀里她倚偎着他身上每 一个毛细孔都像浸在枫糖浆里甜甜的。 两人就在这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地拥抱直到一道蕴着几分调侃的声嗓慢条斯理 地扬起。 羽裳这位就是你弟弟吗? 两人一震同时往声音来处望去见发话的人是T 先生童羽裳略微羞涩挣扎地想退 开欧阳怀里后者铁臂却是箝住她的腰不让她离自己势力范围太远。 见欧阳不肯松开手童羽裳有些吃惊却无不悦顺势偎在他怀里。我给你们两人介 绍一下—— 引介过后两个男人伸出手相互一握。 欧阳先生久仰了。T 先生首先笑道:羽裳常跟我提起你我一直在想不知她口中 的弟弟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今天总算见到了。 你好。相对T 先生的热情欧阳显得冷淡。我也曾听童童提起过你听说你们是在 布拉格认识的。 没错是联谊时认识的。T 先生笑着点头看了童羽裳一眼。我后来才知道羽裳根 本不想参加那次联谊是被硬拖来的。 她告诉他那么多? 欧阳不悦地蹙眉拳头悄悄地一握一收。 唉其实我那时候就觉得她对你的感情很特别她帮你挑礼物的表情根本就是给的。 ? 听闻这意料外的字眼欧阳不觉惊诧目光炯炯直逼T 先生。 恭喜你们! 说实在的你们早该正式交往了。 欧阳一愣。 一旁的童羽裳更加羞窘连颈子也染成一颗桃她转向不明所以的欧阳在他耳畔轻 轻说道:我跟他说我现在在跟你交往。 欧阳讶然一震湛眸满是疑问地瞥向她仿佛怕自己听错了。 她只是抿着唇笑明眸望向T 先生。你儿子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一定累了你早点带 他回家休息吧。 也对我差不多该走了。那下次我作东请你们两个吃饭再见。 掰掰。 送走T 先生后童羽裳拉拉欧阳。我们也走吧。 他却是木然不动傻愣愣的浑忘了如何行走似的。 走! 欧阳。 他依然不动墨眸紧盯着她深深地像要望进她内心最深处。你是认真的吗? 童童。 什么认不认真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娇嗔撇过头不敢迎视他过分炽烈的 眼神。 你真的决定让我当你的? 他一字一句、极严肃地问。 她脸颊灼烫心跳亦狂。什么嘛你一直就是我的。 他一直是她的。 是弟弟是家人更是爱到深处无怨尤的恋人。 她只是一直不肯承认这一点 两人回到欧阳住处坐在客厅地板上相偎相倚欧阳靠着沙发椅童羽裳则是整个人 半躺着赖在他怀里。 他轻抚她柔细的发哑声问:你看过了吗? 看过什么? 她舒服地闭着眼享受他轻柔的抚触。 我写的信。 看过了。她扬起眼帘。原来你早知道我会去翻你的东西。 他敛下眸闪躲她淘气的眼神嘴角隐隐约约地弯起。 你想让我看信干么不直接拿给我就算了要这么迂回? 他不说话脸颊隐隐浮起红潮。 看着他掩不住窘迫的神色她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算了不问你了。不问她也明白 一向就爱装酷的他怎么可能主动承认自己的脆弱? 只能期盼她在思念着他的时候会 去翻出他藏得最深的秘密。 你怎能确定我一定会去翻? 万一我都不来你这里呢? 万一我什么东西都不动呢 ? 你会来的你也会动。他沙哑地说。 为什么? 他再次别过眸。因为我就是那样。 什么? 她愕然。 以前你长途飞行我偶尔会忽然很想见你忍不住的时候便会到你家去睡上一夜。 他低低地、困难地解释仿佛每个字说出口都要他的命。 是真的要他的命吧? 他竟主动坦承自己对她刻骨铭心的思念。 她心弦剧动满腔柔情激荡。欧阳! 她翻过身藕臂揽住他的腰螓首撒娇地直往他 怀里钻。 所以你才帮我贴了那片星空对吗? 你很想我对吗? 嗯。 你你好傻! 你如果那么想我那么需要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我怕说了会吓走你。他涩涩地说。 她一愣扬起容颜。 凝视着她的眼潭深邃幽蒙浮漾着点点无奈。我怕失去你。我知道你不希望我们 的关系改变我知道你希望我永远是你的家人。 你是我的家人! 她轻声呐喊玉手抚着他微热又微凉的颊珠泪盈睫。是家人也是 我其实早就把你当成男人来爱了只是我以前太胆小不敢承认。我只想着万一自己失 去你怎么办却没想到原来你也怕失去我我只知道自己很需要你却没替你想你也很需 要我我是笨蛋欧阳我让你爱我爱得这么苦我真笨! 他看着她激动地表白心头热浪汹涌眼眶也不红了。所以你现在有勇气了吗? 嗯我有勇气了。她含泪微笑。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我要坚强起来与你相爱。 你不怕了吗? 不怕与他相恋最后还是失败? 我已经决定了。 她已经决定了。 听闻她的许诺他喜悦不已却也淡淡伤感他知道她其实还是怕的是为了他才鼓起 勇气。 你不用怕。他柔声鼓励她。你还记得我这趟旅行的目的吗? 我已经找到要送给 你的勇气了。 咦? 她怔然。可我以为你的意思是我以为你是要给我时间自己想通—— 那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是我带回来的东西。 什么东西? 她好奇。 欧阳但笑不语站起身来迳自到厨房忙碌了片刻然后端着托盘走出来托盘上站着 两只玻璃杯杯里装着饮料。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请我喝的饮料是什么吗? 他问。 嗄? 她愣了愣两秒后犹豫地猜测。是可可吗? 不是。他摇头淡淡一笑。是柠檬茶冰的。 冰柠檬茶? 她眨眨眼端起托盘上其中一杯冰柠檬茶金黄色的液面上飘着一方冰 块。 这是南极的冰喔。他捧着另一杯柠檬茶在她身畔坐下。 什么? 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眸。你特地从南极把这冰块带回来? 我潜进海里凿了快半小时好不容易敲下来的。 真的假的? 童羽裳打量着玻璃杯里缓缓溶化的冰块她轻轻一摇冰块在杯里撞击 出好听的声响。 她凑近耳壳心悸地听着来自极地的声音—— 关于南极的冰有个传说你知道吗? 什么传说? 你知道南半球的纽西兰吧? 住在纽西兰岛上的原住民是毛利人。 嗯我知道。 据说以前毛利人分成几个部落部落之间征战不休其中有个部落的王子跟另一个 敌对部落的公主相恋欧阳悠悠地讲起故事那低哑的嗓音彷佛也像来自遥远的他方令 人心动不已。他们的恋情当然是不受祝福的千方百计想迎娶公主的王子被公主的父 亲用计杀死了公主伤心欲绝想殉情却让父亲给全身绑住动都不能动她死不成只能不 停地哭到了寒冷的冬天她脸上的泪水都让风雪给冻成冰—— 听到这儿童羽裳感觉自己似乎也要哭了喉间微微发酸。然后呢? 公主的痴情感动了巫女于是收集了公主的泪冰顺着洋流飘到南极。相传只要男 人亲自到南极采下这冰将冰块融了送给他最心爱的女人喝那么那个女人就能够得到 一辈子的幸福。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喝下这冰就能一辈子幸福? 嗯哼。 童羽裳惘然怔怔地看着欧阳嘴角那一抹迷人的笑。那公主呢? 她后来怎么样了 ? 后来巫女把她跟王子葬在一起两个人永不分开。 什么嘛! 我还以为王子会活过来呢。她蹙眉低嚷不满这故事的结局。那公主不 是白哭了吗? 她没有白哭。他低下唇柔柔吻过她打结的眉苇。她流下的眼泪结成了冰这冰会 让许多女人得到幸福。 她甜甜地品味着他满是怜惜的吻慢慢地有所领悟。你的意思是我因为爱你而流 的眼泪以后会变成某个女人的幸福? 嗯不论是几十年后还是几百年后总会有那么一天。他又吻了吻她柔嫩的颊。没 有眼泪会白流的。 她承受着他的吻脸颊暖烫。其实这个故事是你掰的对吧? 她娇睇他一眼。 是真的。 谎言。童羽裳微笑。但是她爱听。 为了鼓励她他不惜潜下南极冰海采冰还编了个如此令人向往的古老传说给她听 就算是假的又如何? 他的用心绝对很真。 她回过头与他目光相接那闪烁着奇光的墨眸就像她贴在他房里天花板上的那一 颗颗星星倾诉着永恒的传说。 那片星空就算她回送给他的礼物吧等会儿他看到了一定很高兴。 童羽裳弯弯唇忽地举高玻璃杯。来干杯! 干杯。欧阳也举杯与她相碰。 两人同时仰起头将融着南极冰块的柠檬茶一口喝下然后一同细细品着那甜甜酸 酸冰冰凉凉的滋味—— 别为了怕失恋就不去爱。 因为不论是欢笑是眼泪是甜或苦涩当下所尝到的往后所回味的最后都将结晶成 —— 幸福。 (全书完)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