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而且他头发怎会乱成那样?雪白的礼服衬衫竟然有折痕,黑亮的皮鞋也溅上几 点污泥。 实在不像素来注重仪容整洁的他。 这男人……究竟怎么回事? 认清她惊惶不安的神情,夏柏眸光一闪,似是意会到自己太过失控,深吸口气, 平复情绪,然后蹲下来。 他想干么? 她茫然垂眸,只见他伸出手,仔细拉顺她的裙摆,有几个地方蒙了灰,他轻轻 拭去。 理完裙摆,他站起身,用手指替她梳理微乱的秀发。 他喜欢她柔细的长发流泻如瀑,所以她并未像其它新娘那样绾髻,而是用一顶 钻石花冠定住。 “夏、夏柏?”她颤着嗓音。 他低头,黑眸执拗地擒住她,薄锐的嘴角淡淡勾起,那微笑,温煦又冰凉,令 她忽冷忽热,又是害怕,又是心动—— “走吧,婚宴要开始了。” 这是惩罚。 他正用这个婚姻惩罚她,因为他认为她背叛了他,背叛了两人许下的今生相守 的盟约。 她该怎么办? 傍晚,崔梦芬独坐在阳台的休闲凉椅上,看着远方的天际线,霞光隐隐在云间 流动。 婚后,她经常一个人这样呆呆坐着,看着天空,看着云彩,看街道上人来人往, 看对面公园孩子们的玩笑嬉闹。 这城市一如往常地运作着,似乎什么都没变。 变化最大的,就是她与夏柏之间的感情,那还称得上是爱吗?或者他对她只存 在着恨? 结为夫妻,同居一个屋檐下,她却开始惊觉自己彷佛从来不曾真正了解他,他 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夏柏吗?如果是,怎能对她如此冷漠、如此疏远、如此不闻不问? 他与她不同房,各自拥有独立的空间,他从不踏进她的卧房,也不许她进入他 的专属领域;他总是加班,几乎夜夜晚归,偶尔早点回家,也是吃过饭后便把自己 锁在房里。 他们会交谈,但对话内容空乏得可怜,大多只是些日常的寒暄,比如他问她吃 过没,她问他喜不喜欢她新换的窗帘? 这能算是婚姻吗? 想着,崔梦芬唇角浅扬,噙着自嘲的淡笑,这跟她当初想象的婚姻生活实在相 差太远啊! 但她能怎么办?当丈夫心中已深植怀疑的根苗,当他决意以冷淡疏远处罚她, 她该怎么做才好? 铃声忽地响起,一声一声,规律地在她耳畔回响,她怔愣好一会儿,才意识到 有人打电话进来。 她回到客厅,接起室内电话。“喂。” “梦芬,是妈啊!”母亲笑道。 她振作精神。“妈,有事吗?怎么会忽然打电话来?” “没事就不能打吗?”崔妈妈叨念。“我想念自己的乖女儿了,所以打电话来 聊聊,不行吗?” “行,当然行。”崔梦芬笑了,在沙发上坐下。“妈还好吗?英杰这次考试考 得怎样?我上礼拜买回家给他的参考书,他有乖乖看吗?” 崔梦芬的弟弟崔英杰在大学念广告设计,目前还是大二的学生。 “哪晓得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的个性,吃喝玩乐是样样行,讲到念书就 变成一条虫,要他在书桌前安静坐上一小时,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我啊,念他 都念到烦了,懒得理他!” “弟只是不爱读书啦。可他画画很有天分,上次参加比赛不是还得了首奖吗?” “那倒是。”崔妈妈不得不承认。“你们姐弟俩大概都遗传到你爸的艺术细胞 了吧?这方面倒还挺擅长的。” “所以就让他自由发挥吧。”崔梦芬柔声劝说。“有时候也别太逼她,只要他 考试成绩维持住,能拿到毕业证书就好。” “啧,我就怕他当掉学分,大学给我念个五、六年才毕业。” “不会啦,英杰虽然爱玩,还是知道轻重的。” “最好是这样啦。”崔妈妈轻哼,顿了顿。“对了,你现在一个人在家吗?夏 柏今天又加班吗?” “他到上海出差,过两天才回来。” “又出差?那孩子也真辛苦,三天两头就出差,他回来后你可得好好帮他补补, 炖个鸡汤什么的给他喝。” “嗯,我知道了。”崔梦芬淡淡地应。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