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夏柏哑然。 他该感到自豪吗?他的妻子竟然有这么多男人在觊觎,不论年纪大小,成熟幼 稚,一网打尽。 算她厉害! 他嗤笑,嘲讽她,更嘲讽自己,发动引擎,静静地尾随那辆车后。 这段开往妻子娘家的路,很长,恍若遥遥无尽,一分一秒,消磨着他男人的锐 气。 不知过了多久,那辆车悠然停住,他也跟着踩剎车,降下车窗,听妻子跟那个 陌生男人的对话。 “谢谢总经理送我一程。”她下车后,弯腰对车内的男人行了个举手礼,俏皮 的姿态令他目瞪口呆。“小的感激不尽!” “感激的话,就从你的小脑袋瓜多挤一些灵感来奉献给公司,懂吗?”那男人 顺着她的口气开玩笑。 “YesSir!”她笑得灿烂。 “那我走啦,拜。” “拜。” 她挥手,很礼貌地目送对方离去。 夏柏咬紧牙关,膛视这一幕。 已经不是单纯的妒忌了,现在他心情复杂得难以描绘,比起生气,他似乎更悲 伤,比起吃味,更接近沧桑。 那个撒娇装可爱的女人,他真的认识吗?见过她这样对自己吗?她能够那么顽 皮地对别的男人,为何对他不能? 一波波酸楚威胁在眸海泛滥,他强忍着,将所有的悔恨不甘都埋进内心最深处。 他下车,而她笑盈盈地转身,触及他阴郁的视线,惊得乱了呼吸的节奏。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漠然不语,缓缓走向她。 她咬唇,似乎有些慌。“你该不会都看到了吧?别又想些有的没的,刚才那是 我们公司总经理,也是我大学学长,他只是顺路载我一程。” 他依然不说话。 他的毫无反应反而令崔梦芬更慌。几天前他见到祈向胜纠缠自己才狂飙过一顿, 怎么这次看到学长开车送她,反倒一句话也不说? 他在盘算什么? “走吧,你妈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淡淡抛下一句后,他率先举步。 她惊疑不定地跟在他身后。 “我、我跟你说喔,夏柏,在我妈面前,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妈她……不知道 我们的情况,我不想让她伤心,所以你……” “你不用担心。”他低声打断。“我会扮演好自己该演的角色。” “是吗?”她迷惑地凝望他无表情的侧脸。“那就好。” 两人相偕进电梯,在密闭的空间里,静寂显得更沉重,崔梦芬不觉想找话说。 “还有,我弟弟的事不用你插手,他要募款,我自己会想办法。” “我已经答应赞助了。” “就说了不要你管,我会给他钱。” “为什么我不能管?”他回头看她,墨幽的眼潭深不见底。“英杰也算是我弟, 他需要帮忙,我援助他,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什么啊?“他是我的弟弟,不是你的!”她忍不住呛声。 他闻言,深色陡暗,下颔缩凛。“你一定要跟我分得这么清楚吗?至少我们到 现在还是夫妻,你的家人也还是我的家人。” 他拿她家人当自己家人?崔梦芬讶异,还来不及细细思索丈夫这番话的涵义, 一鼓不服气的倔强促使她冲口而出。 “总之我就是不想领你这份情,我说过了,不想依赖任何人。” “你不想依赖的只是我吧?!”他厉声咆吼。“真的不想依赖任何人,那刚才 干嘛要你学长送你过来?不是说要独立自主吗?不是说要自己搭出租车吗?” 所以他果然还是介意! 崔梦芬冷笑。“我就知道,你这个人真是气量狭窄,我跟学长只是正常的同事 关系,根本就没什么,你该不会有想说我勾引人家了吧?” “你!”夏柏瞪她,脸部肌肉因激动而微微扭曲。 看,他又发飙了,刚才还装什么风度,明明就心怀芥蒂。 “我跟你说,不管你怎么想,我跟学长之间清清白白,问心无愧,麻烦你不要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好吗?”她嘲弄地声明,语风锐利,恨不得能狠狠割伤他。 而他彷佛真的被戳到了,身上猛然一震。 她快意地扬唇,很高兴自己也有伤害他的能力,真希望他也能经历她曾经尝过 的痛。 她抬头,正想朝他送去胜利的微笑,映入眼里的影像却惊骇了她。 是她看错了吗?还是他的眼眶真的泛红了?他的唇,似乎正痛楚地紧抿…… 电梯到达,门扉想两侧滑开,他们该进去了,但她与他彷佛被某种魔法定住, 谁都无法移动分毫。 时光轻悄悄地流淌,他们在绝对的沈寂中,寻找着适当的语言。 “姊、姊夫!你们回来了,太好了!”崔英杰焦灼的嗓音蓦地响落,惊醒对峙 中的两人。 崔梦芬首先回神,勉强镇住忐忑不安的心,望向弟弟。“怎么了?英杰,瞧你 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别说了,快跟我去医院,妈昏倒了!” 一行人立刻赶往医院。 路上,崔梦芬问弟弟究竟怎么回事。 “我也是刚回来时听管理员说的。”崔英杰解释。“听说妈傍晚的时候去市场 买菜回来,经过楼下中庭时,忽然晕倒了,是管理员叫了救护车送她去医院。” “怎么会这样?”崔梦芬心慌。“你最近在家看妈有哪里不对劲吗?有没有不 舒服之类的?” “她只是比较容易累而已,有时候会抱怨腰酸背痛,我以为老人家年纪大了, 都会这样的。”崔英杰懊悔地敲自己的额头。“早知道我应该多注意妈的,都是我 不好。”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