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刁难,这两字单纯只用在月下身上才会发生的麻烦事。 当斐知画带着月下塞来的画卷,向画里姑娘的长辈提亲,非但没有得到刁难, 反而让长辈以为他在说笑,还关心地不断向他询问,「你确定要娶她吗?」 「再肯定不过。」 女方长辈一脸为难,「你知道……你有更好的选择。」摆明不觉得自家闺女 配得上他。 「不会有更好的,我就要她。」 「呃……你再考虑几天吧?」这是攸关终身幸福,不能胡乱玩玩。 「我已经考虑了十几年,够长了。」 女方长辈——月士贤拧着眉心,似乎觉得斐知画给了一个无法解决的天大难 题。 「知画,你也明白的,师父没有要逼你娶月下这丫头,也不认为你非得娶她 才能继承月家一切,我老早就打算将月家衣钵传给你,这个决定没要委屈你,你 不用自个儿挖坑跳,放弃更多美好的女人……」要叫他把月下嫁给斐知画?!那 他得贴多少嫁妆才对得起斐知画呀?! 「我想娶她也不是为了月家衣钵。」 「那你又何必……」头好痛。 「我喜欢她,想爱她,就这么简单。」 斐知画单纯的理由让月士贤吓到。虽然他老早就觉得斐知画对月下宠溺过头, 但他也一直说服自己那是因为斐知画对任何人都好,不单单只对月下好,他没有 非分之想,所以亲耳听到斐知画说出来,他还是被吓得呆若木鸡。 「可是月下那丫头不喜欢你呀!」 「是她让我来提亲的。您也知道,姑娘家脸皮薄,没勇气向您开口。」 「脸皮薄?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家孙女吗?」落差太大了吧…… 「千真万确是月下,不信,您唤她出来问问。但师父,若月下也央求您同意 婚事,希望您别为难我们。」 「这……小俩口情投意合当然是好事……只是……知画,你是不是被我家月 下给「怎么样了」,所以不得不娶她?」月士贤突然想到这个令他汗颜的可能性, 足以解释斐知画为何认命要娶月下,前头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想保住他老人家的 颜面。 斐知画唇角含笑,决定让师父误会下去,高深莫测地不答腔。 「怎么样了」这四字,可是包含许多意思,可以解释为师父眼下误解的那种 暧昧关系,当然也可以解释为他被月下搞得意乱情迷,无法自拔,所以他不算说 谎,充其量只是误导老人家的想法罢了。 「果然是这样……是师父教孙无方……是师父对不起你……师父没想到会养 出这么风骚不知耻的孩子,更没想到她竟然……」月家之耻、月家之耻呀!月士 贤几乎要掉几颗老人泪来泣诉自己养孙不当。 「师父切莫自责,这事儿要解决也不难,就是尽早让我和月下成亲。」打蛇 随棍上。 「知画,委屈你了……」一个好好的少年郎就被他教养出来的坏孩子给玷辱 了……呜,老泪纵横。 「不委屈。」当然不委屈,他求之不得呀! 「你真是好孩子,到这种时候还在替月下说话……」呜呜。「你放心,师父 会用最短的时间办好婚事,让你和月下名正言顺……」 当天晚上,月下就被月士贤揪着耳朵,拖到画房去好生训斥一个多时辰,要 她乖、要她要听夫婿的话、要她学着当个好媳妇儿、要她别丢了月家的睑、要她 以夫为天、要她一大堆拉里拉杂学东学西,念得她耳朵长茧,也让她对于 「高 攀」斐知画这件事感到全盘皆错。 她失声尖叫,从画房逃了出去,又怯懦地躲起来了,一如她每一回每一回逃 避现实的方法。 小小树洞要塞下她非常勉强,她一半身子在树洞里,一半的腿在树洞外,脸 蛋搁放在膝头,长发罩住小巧脸蛋,拿树洞当地洞藏身。 斐知画又寻着她来,在她面前蹲身与她平视。 「我一定会被你休掉……像爷爷说的,不出三年,你一定会休掉我……」她 闷闷在说。 「当然不会。」 「会!因为我这么任性,脾气又差,爱迁怒、善嫉妒,倔强又不听话……」 越说越自我厌恶,连她都找不到自己半分优点。 「那些我都喜欢呀。」 「等你久了,一定会腻的,然后你就会休掉我。」爷爷也这样预言。 斐知画失笑。腻?她太轻忽她在他心里嚣张霸占的程度,她让他双眼入不了 任何倩影,将她的模样那么深刻而清楚地刻在心底。 他的心,在失去家人后完全虚空,连他自己都容不下,那时他整个人就是由 仇恨堆砌起来罢了,当支持他活下去的仇恨也随着他撕掉所有仇人画像而终结— — 是她为他哭泣,是她为他不舍,是她拯救了他,在他最孤单的时候,将自己 送给了他。他将她视若珍宝,如果连她都会让他嫌腻,那么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 任何人事物能让他眷恋。 「……我们不成亲好吗?我还是可以跟你在一块,你要是喜欢孩子,我也可 以生,就是不要成亲。」她抬起脸看他,一副跟他有话好商量的模样。 「说什么傻话,你想玩完就不负责任吗?」斐知画佯装板起脸。 「我哪有玩什么,我很认真,唔——」唇被堵住,话全咽回肚里。 他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害怕他娶了她又不要她;害怕他要了她又腻了 她。 他贴着她的嘴道,「你怎么会害怕呢?我才是该害怕的那一个。我常在想, 要是有一天,你觉得我罗唆,厌烦我的纠缠,打从心里真正对我不喜欢,我要如 何是好?」 她不喜欢他边吻边说话,害她不能好好吻住他。 「就算没有我,你还有梅香,还可以替她剥虾壳……」她赌气,漂亮的眸子 眯得细细的,有股怨念的鬼火在周遭成形。 好,是他自作孽,弄出一个莫须有的梅香梗在她的记忆里,让她挂在心上, 吵嘴时就拿出来堵一堵他的嘴。 「我这辈子只替一个女人剥过虾壳,还挑鱼刺哩。」就是没心没肝的月下。 哪一回桌上出现虾子,不是由他仔仔细细替她处理好,殷勤递到她大小姐的碗里? 她没道声谢也就算了,还以为那尾虾就该自个儿剥光光躺在她面前供她享用。 「是我吗?」哼。 「说你没良心,你还真的半点也不剩?」竟然还敢反问他?那声冷哼又是怎 么回事?! 她被他一掌从树洞里拖出来,作势要拧她的脸,月下跑得快,一溜烟就钻躲 过。 「我只记得你帮她剥虾壳的画面,她还同你说「你不是说要替我剥只虾吃吗? 帮我,我最不擅长了」。」月下酸溜溜学着娇滴滴的声音,眉呀眼呀嘴的几乎都 皱在一块。「你爱剥虾就去剥给她吃好了!」 撂完话就跑,是她最擅长的行径,她以自己的脚程为傲,知道斐知画追不上 她,所以她还有胆回头朝他做鬼脸。 她的手指才朝鼻尖一顶,用猪鼻子对着他,连舌头还没来得及吐,身子已经 让人从后头打横抱起,她尖叫,落入温暖怀抱。 「你——你怎么追得着我?!你明明就跑不快——」 「谁跟你说我跑不快?」他只是懒得跑而已。 「放我下来!」 「这是唯一一次我不允你的事。」他将她抱得更紧,带着她走回府堂。 「胡说八道,你好几次都没允过我事情,不然就是嘴里答应,心里却不这么 想。」她看着他绕过前厅,越过堂檐,一脚踏开他的房门,忙不迭惊问,「你你 你……你要做什么?」 「瞧瞧你的良心藏哪去了。」他反腿将房门又踢勾回来。 「你要怎么瞧?!」不好的预感! 「一寸寸剥开了瞧。」 「剥——」剥什么呀?!呀呀——他的举动已经让她知道他要剥的是什么了。 被丢在床榻上的月下护住自己衣襟,莲足就要踢开跟着上榻的他。 「让我看看你的心是钢铁或石头做的,竟然这么无情漠视我。」他轻易逮住 她的脚,再轻易拨开它,完全不把它的攻击看在眼里。 「我没有!才没有——」不能脱——不能脱——她今天的兜儿是旧的,一点 也不好看,要剥也要两天前先告知她,让她准备一件新的、漂亮点的。 呀——「我有良心!而且它不是钢铁或石头,别瞧!你别瞧!」她挣扭得像 条虫子,左钻右钻就是钻不进被窝里将自己藏起来。 「我还没找到你的良心……跑哪去了?」他从她的腿上摸索,带笑的眼、假 装困惑的口吻,手掌滑过她的衣裙,熨烫煨人的温度透过薄薄布料传递给她。 「在、在……」呀呀,她又不能直接捉起他的手,罩在她酥胸上,跟他说— —我的良心在这里! 「在哪?」 她脸红,看出他的戏弄,她咬牙,赌他不敢这次。 「在胸口!」有胆就摸!哼—— 哼声还没完,她眸儿一瞠,因为就在她方才故意挺高的胸口,多了一只手。 「斐知画!你还真的摸呀?!」她的小酥胸沦握在他大大的手掌下,完整包 覆,没有太惊人的骄傲到让他不能一手掌握,她立刻伸手要拍开他。 「还是没摸到……你完全没有良心了吗?」他还有意见。 明、明明就整个捉到了,还抱怨没摸到?! 「我当然有——我、我知道你每次都帮我剥虾壳,知道我讨厌麻烦的烫虾, 只要不能一口塞进嘴里的食物就不肯花功夫吃,不单单是虾,还有栗子、花生、 瓜子、炒蛤、秋蟹,你做的事我都记牢,够良心了吧?」她可耻地发现笼罩在他 掌心的跃动变得急促,乳尖无法控制地变得硬挺,那件兜儿也掩藏不住自己忠实 的反应,她涨着红晕的双颊,慌乱将她知道他为她做的事都嚷叫一回——她没忘, 那都是记忆里重要的存在。 「我做的,只有这些?」他怎么记得自己还更做牛做马一些? 「还有还有!」他的手不要这样揉啦!「你被我欺负也不还嘴……」她咬着 唇,怕自己除了说话,还会发出不该发的嗯嗯呀呀声。 「嗯哼?」不满意。 「你还会来找我……就算明知道我是个会迁怒的人,你还是硬跟着来讨挨骂。」 想想自己以前待他的态度,若两人角色对调,她老早就走人了,哪还有耐心好声 好气。 「还有呢?」他的鼻息贴近她的颈子,喷吐的热气烫人。 「你说你喜欢我……」因为羞涩,也因为不知所措,月下闭上眼,却敏锐感 觉到他沿着她的筋脉轻缓吻着,在她颤起哆嗦时,他又会故意退开,像在撩拨她 的忍耐力。 「那你知道我喜欢你吗?」他厮蹭着她的颊,享受她发丝搔弄的感觉。 嗯。猛点头。 「允许我喜欢你吗?」以前总是在他面前跳脚,命令他不准喜欢她,还要一 再强调她有多讨厌他,现在呢?他要她亲口说。 嗯嗯。用力点头。要是他改去喜欢梅香,她才讨厌好不! 「你喜欢我吗?」问句越来越简洁,也越来越逼问她的真心。 「我……」她睁眼觑他。 「讨厌你?」他替她接下话,因为她最常说的就是这句。 「不是!」她急急否认,一说完,又脸红了。 「更糟吗?讨厌这两个字已经不足以表示你对我的嫌恶?」他挑眉问,佯装 受伤。 「你好讨厌!」她明明就没有要这样说的!自己在那边抢什么话呀! 「原来你还是讨厌我。唉。」俊颜沾上阴霾。 「你怎么都不听人说完话啦!」人躺在床上,没办法跺脚,只能挥舞小拳, 「我哪有说讨厌你?!」他哪只耳朵听到的?! 「你刚刚说了。」不然房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我才没有说!」 「有,你说了,你说我好讨厌。」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故意逗她只是想看 她芙颊泛彩,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明艳动人。 「你——」真的好讨厌!大呆瓜!笨木头!蠢!还要她说得多仔细嘛! 「你什么?」眨眼。 月下被逗弄到恼羞成怒,吼出违心之论,「你最最最讨厌了!走开啦!」她 用力推他,双足也一并用上。 「你要推开我吗?」 如果你把我推开,让我不得不去接受另一个女人,那么,也许我会变成你梦 里那位斐知画,捧着你不屑要的感情,去给那个要它的人。 月下猛然想起他的话,忘却自己嘴里刚嚷嚷他最讨厌,双手反其道地紧紧抱 住他不放。 「月下,承认爱我并不难。」 她嘟着嘴,沉默半晌才闷道:「我才不要先说……先说爱的人感觉比较笨。」 她将螓首埋在他肩窝,有些傻气、有些任性。 「月下,我爱你。」他先说。笨又何妨。 藏在他领间的红唇微微弯扬。这样才对嘛,她哪好意思大剌剌对男人诉情衷, 当然是他要吃点亏,因为他爱她嘛,嘻。 她傻笑,心情变好,被他安抚得很温驯。 「你比较笨。」嘿。 「我不在乎,只是聪明的你似乎还欠我一句话喔。」 「你喜欢我不觉得吃亏吗?」她没说出他想听的那句话,反而有些不确定地 问。 「不觉得,一点也不觉得。你让我开始懂得爱情,因为有你,我珍惜自己的 生命,我的生命牢握在你的手里,而你,陪着我一起。」 「听起来像誓言……可是有些混乱,我有这么重要吗?」月下当他在说甜言 蜜语,可是他的甜言蜜语又不是那种简单一听就懂的,好像拐了好几个弯,说着 她不理解的句子。 他捧着她的脑袋,将唇吻上她的。 「你就是那么重要。」 「你那句话的简单意思是不是就指——你没有我会死?」她的解释比较浅显 易懂。 「差不多是。」 「那就别咬文嚼字,我听不懂有何意义?」要说甜腻腻的情话也得挑些她能 明白的呀!虽然弄懂他的意思之后,让她难掩喜悦,嘴里听来像埋怨,心窝口却 热热甜甜的。「我听懂的话,才能感动嘛……」 「傻月下。」他的轻笑声烧红了她的耳壳,明明在取笑她,听起来又好疼宠。 「我才不傻哩……」 「那聪明的你,该把欠我的话还给我了吧?」他没忘索讨她的爱语。 「我没答应你要说什么呀!」她又耍起赖,红着粉颊,抿唇不说。 「才刚觉得你有些良心,现在又全消失不见了?」这一回,他真的要将她剥 干净、瞧仔细了,粉樱色的衣衫被他拉开,露出她引以为耻的旧兜儿。 「斐知画!我刚刚已经说了那么多的良心话,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而且爱 不爱这种事又不是靠嘴在说的……」她的义正辞严随即走调,「呃,我可不可以 先回房间换件兜儿?我有一件比较好看的,上头绣了粉蝶和小花,这件又旧又丑 ……」她一直觉得这种时刻,一定要让自己穿得美美的,最好是剥掉纱绸时能让 他倒抽凉气,偏偏她没料到今天它会有机会出来见人……只能求助于拖延战术。 「重点不是兜儿,而是它包裹着的东西。」他为她的反应觉得有趣,尤其是 她噘嘴抱怨肚兜不好看……她以为他会花多少注意力在那块布料上? 「我如果现在摸着良心说爱你,你会不会住手让我回房换件肚兜再来?」她 认真想同他打个商量的模样让他强忍住笑。 「你如果摸着良心说爱我,只会加快这件兜儿被我脱掉的速度。」他必须相 当诚实的告诉她。对她,他的渴望绝非她所能想像的单纯,他想要她想到几乎需 要强迫克制自己。他想拥抱她,当她总是倔强又傲气地转身奔开;他想亲吻她, 当她总是在他面前楚楚可怜地嗔红着眼。 「那你脱快点……」死也不要看那件肚兜一眼。 而他用事实证明,那件眼下已经躺在地板上的丑兜儿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她 娇美的身子,成功擒获他所有目光。 他当真如她所愿,没多瞧它一眼,他也当真如他所言,重点不在兜儿上,而 在于它包覆的白玉凝躯。 他疯狂吮着每分每寸,火热地点燃他对她的迷恋,月下被烫人的情欲吓坏了, 她虽然画过无数回的春宫图,却从不曾尝过那样的滋味,她先是腆颜失措,双手 害怕地推拒着他,他也不强逼她就范,绵绵细细的吻像雨丝轻缓落在她手心及腕 脉,毋需开口安抚,他的动作让她安心,她回吻住他沿着手臂一路轻舐上来的唇, 在他双手滑过她的腰肢时还忍不住被呵出痒笑,但她的笑靥随即被他吞噬,仿佛 在品尝美食般意犹未尽……她喜欢他的吻,感觉自己像融化在他嘴里。他的皮肤 好炙烫,煨出她一身薄汗,她身子染起薄晕色泽,与她此时发上簪的粉色琉璃簪 同样美丽,她怕痒的笑容在此时显得妩媚,氤氲的眸子迷蒙,烙在他眼里,风情 无限。 她以为他又要吻她,但他没有,他吻着她颈子中央,察觉到她吞咽津液的紧 张滚动,他在她喉间低低沉笑,她红着脸,想板起表情责问他笑什么,发出来的 声音却只是沙哑浅吟,他倾注了力道,吻疼她的肌肤,那种疼痛是被他的牙关啃 咬,又被他的温舌舔抚,再被双唇吸吮,一重一轻一紧的力量,疼又痒的交相存 在,他的手,带着文火,滑进她柔软腿间,她绷紧了身子,不知如何反应,连呼 吸都开始紊乱。 「我不会弄痛你的。」 他沉哑的声音在说话,抚慰她的紧张,听在她憨糊的耳里像是一阵清风,她 没专注去听,嘤咛虚应,只觉得他的长指和着他与她的汗水,似乎在她胸口写了 些潦草急促的字,她半眯水眸,想瞧清楚,却看见他的手握住她的盈满,暧昧的 挑逗,随着她急急吐纳而起伏,在他掌握之下,一定也发觉她心跳得好快,咚咚 咚咚的鼓噪。 越过自己的胸口,瞄见他下身的昂扬,她赶忙瞥开视线,紧紧闭起眼,牙关 咬得好紧,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等着迎接紧随而来的撕裂剧痛…… 然而,她可以感觉到他侵占她的身体,可以感觉到胀满的另一份心跳与她合 而为一,可以感觉到自身觉醒的燥热欲望,独独缺了初夜痛楚。 她眉心的拧蹙被他吻开。 「我说了,我不会弄痛你的。」他舍不得她尝到疼痛,他要她快乐。 「好奇怪……我以为……」她咬着唇说话,眯着蒙蒙眼缝看他,脸上又是红 霞又是困惑。 「以为什么?」他的十指扣住她的,吻着她的鼻眼。 「会痛不欲生……」为什么她觉得还满……呃,舒服的?虽然身子勉为其难 包容了他,那样的青涩或许让她难以适应,可是竟然没有痛得她哭爹喊娘,让她 始料未及。 他只是笑,开始在她身体里放纵缠绵,她不觉疼痛,他无须怜惜,尽情逞欢。 好吧,她心里的困惑先搁一边,现下脑子里容不下太多无关紧要的小事,就 算她想好好思索,他也不允许,非要她将心神全放他身上,他正爱着她,不许她 分心忽视。 月下将自己完全交给他——或许该说,她完全独占着他。他在她身体里享受 甜蜜,她则在他心上榨取他每一分的感情,豪夺他爱她的证明。 她吻去他鬓角的热汗,在他耳边将欠他的那句话还给他,说了一次又一次, 一遍又一遍…… 斐知画在那一瞬间,身体与心灵同时感到圆满满足。 他最美丽的月下美人…… 「我跟你说喔……」慵懒的声音才起了头又消失。 「你要跟我说什么?」他不忍摇醒她,但被吊着胃口也不是太舒服的事情, 所以他试着放低声问,若她没睡沉,自然就会答腔,若她没醒来,他也不再追着 问。 她在他身旁翻身,覆盖着双眸的小扇长睫连掀也没掀,蹭进他怀里,他笑着, 将她的长发拢妥,再把被衾拉高一些,不让她着凉。 本以为她要睡不说话,没料到她又冒出话来。 「每次我把你甩在身后,我都会一直一直回头看你——」她张开漂亮深邃的 眸,望着他。 「我知道你有回头,我在看着你。」他站在她身后,为她的眼神及脸上茫然 的表情疼惜着。他等在那里,希望她飞奔回来,将满腹的委屈告诉他,无论是用 尖嚷或是吼叫的方式,也好过她像负伤小兽,独自要找个隐密地方吮伤。 「我一直回头看你,想要跑回来,跟你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你凶;想跟 你说谢谢,谢谢你来找我……想要扑到你胸口,向你哭诉,想要你安慰我,想要 你帮我把所有的悲伤难过都一肩扛起,想把所有的事都推给你担……」 「你为什么不这么做?我一直等在原地。」从没有转身离开过。 「因为……那样好任性……」虽然跺脚吼他也很任性,可是她觉得别扭,也 好怕他拒绝接收她的依赖。 「怎么会呢?比起任性,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寂寞逃避更加难受。」他吻吻 她的鼻尖,她皱鼻轻笑。 「我记得你站在那里不动的模样……如果你那时对我张开手臂,我大概真的 会很没有节操的爬回你身边。」还好他没有,不然她那模样一定很窝囊……在他 面前尽情懦弱,不用强撑起坚强。 「如果你那时对我勾勾手指,我才会像条忠诚的狗,奔向你脚边。」还好她 没有,不然他那模样一定很狼狈。 「因为你爱我呀。」她骄傲地说,粉晕色的小脸扬着光彩。 「你不也一样。」说得好像他单方面演着独脚戏似的。 「是你先说爱我的。」先后顺序代表着输赢,她不让步喔。 「是你先爱我的。」他是先开口那方没错,但是先爱他的人,是她。 「明明就是你先说的!我是在……后来才说的。」猛然想起她回应他的那时, 两人正做着什么私密事,她气势削减。 「不争这种事了,好吗?」 「你先认输就好了呀。」 「我认输。」 「你太没志气了啦!」让她赢还有意见。 「输给你又何妨,你愿意爱我就好。」这比任何事都重要。 好像也有点道理……她争这种输赢就显得太孩子气了些。 反正是他宠出来的,活该。 各人造业各人担,她是他的业,他也不能有怨言。 「你笑得眼都弯了。」脑子里八成没闪过什么好事。 「只是开始同情你。」同情他以后要花一辈子哄她、骗她、包容她,想想真 该替他掬一把男儿泪。 「同情我爱上你?」 「那不值得同情,好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戳刺他的胸口。他敢否定 就别怪她翻脸,对他始乱终弃,玩玩就算! 「那你同情我什么?」 「同情你遇到我,活该让我欺负。」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有贬损自己的意思。 「我感谢能遇到你。」他不会用同情这两个字,如果真要用,他会说:是天 同情他,让他遇到了她。 「甜言蜜语,说来也不脸红噢?」真正脸红的人是她。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说出更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她笑着推开他,身子钻出被 衾,但只来得及探出一只裸足,又让人逮回榻上。 芙蓉帐里,淫艳乐无穷。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