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进了咖啡厅,李辰瑜很快就找到了哥哥,那根手杖让人无法忽略,自从五年前 那次山难,哥哥的右小腿装了义肢,不能再爬山或跑步,走路时还要拿手杖。 她先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表情平静下来,才慢慢走到桌前坐下,“哥,你 找我什么事?”不约在家里见面,却约在咖啡厅,想必有重要的事。 “你来了,最近好不好?”李朝东看妹妹气色不错,露出欣慰的微笑。 “我很好。”她向来报喜不报忧,除非哥哥要逼问到底,“你呢?” “老样子。”他也不拐弯抹角了,拿出一本存折和印章,“这里面有一百五十 万,你拿去吧。” “你哪来这么多钱?给我做什么?”她知道哥哥在公家机关上班,月薪大约三、 四万,怎么会突然发财了。 李朝东轻描淡写的说:“这几年我买了一些股票和基金,幸好投资的还不错。” “投资?你可千万要小心,别忘了当年爸的事。”平安才是福,她已在人生低 潮中学会这个教训。 “我怎么可能忘了?放心吧,我没有欠一毛钱的债,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研究股 市,存了三年才有这么点小成绩。”李朝东比谁都能感受到当年的痛苦,除了濒临 破产的压力,还有他变成残障的失意…… “好吧,我相信你会小心,但你也不用给我钱啊,你应该留着娶老婆用。” “我还娶什么老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自从当年的女友离他而去,他对爱 情和婚姻早就死了心,不想耽误别人的幸福。 “哥,你不要这么悲观,你不是有参加协会吗?很多会员都有另一半,你一定 会找到的。”当时她还担心哥哥一蹶不振,鼓励他参加同病相怜的肢障协会,果然 看多了也看开了,现在他也是义工之一,不至于把自己封闭起来。 “那是他们乐观、有信心、有梦想,但是我已经没有了。” 从哥哥淡然的表情看来,她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了,他们兄妹都是固执的个性, 她怎能不了解?“好吧,我们不讨论这个了,你给我钱要做什么?” “我和爸妈都对不起你,我总觉得我们家在卖女儿,牺牲了你才换来一时的平 安。”一想起妹妹当年的取舍,放弃了初恋男友,嫁给了有钱的丈夫,李朝东就觉 得胸口一阵绞痛,原本保护妹妹是他的责任,他装义肢的钱确实来自她高价的聘金。 “哥!”她不爱听这种话,就算是事实,何必说出来让人伤感? “虽然这些钱并不多,我想慢慢的还妹夫,十年、二十年都没关系,我一定要 让你能抬头做人,在他面前不用像个小媳妇。”他并不希望妹妹离婚,毕竟都有了 两个可爱的孩子,妹夫基本上也不算坏人,除了当年有那么一点趁人之危、趁虚而 入…… “我了解你的意思。”在这世上最懂她的人应该就是哥哥了,只有他看得出她 的为难之处,“启堂对我和孩子都不错,有点少爷脾气,但也没坏到哪里去,我很 感谢他对我们家的帮助,只是我自己给自己压力,不敢得罪他、不敢说出真心话, 总觉得我欠了他,做得再多也还不起……” “是哥哥不好、哥哥没本事……让你受委屈了。”他比谁都了解妹妹的辛苦, 他们在同样的家庭、同样的教育下长大,又经历了当初的风风雨雨,感情之深不同 于别人。 “哥你别难过,我没有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不管怎么样,我 有了弘杰和若兰,这是我最好的收获。” “唉……妹夫是很有主张的人,做老板的习惯使唤别人,你又因为欠钱而委曲 求全,这种关系太不平衡了,希望这些钱能让你找回一点尊严。”一个人活着不是 锦衣玉食就够了,若不能做真实的自己,早晚有天会出事的,他虽然身有残障,至 少有行动和言语的自由,不像妹妹有如笼里的金丝雀。 她犹豫片刻才拿起那本存折,心中依然忐忑,“可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你要学着为自己而活,不能因为怕他生气就不敢说,你们是夫妻,地位应该 是平等的,如果你一直压抑自己,你永远不会真正的快乐。” 她明白哥哥说的对,她必须鼓起勇气踏出一步,贤妻良母做得太久,她都快忘 了自己是谁,她有脾气吗?有喜好吗?怎么一时居然想不起来? 二十八岁了,结婚五年,孩子两个,丈夫还是同一个,这些数字并不能代表她, 真正的她被藏起来了,该是出发寻找她自己的时候了。 柯启堂一整天心情都很好,轻飘飘的脚步如飞,想到喝醉的妻子就要偷笑,如 果不是怕她喝上了瘾,他真想天天把她灌醉,嗯,或许微醺也不错,睡前一杯红酒 不是有助养颜和健康吗? 傍晚回到家,陪妻子和女儿吃完饭,天伦之乐乐无穷,只要再让妻子爱上他, 一切完美无缺。 哄小孩睡着后,两人回到主卧房,他迫不及待的抱住妻子,像个小孩一样要求 :“帮我洗头、搓背,还有按摩,全身都要!” “哦……好。” 李辰瑜楞了一下才回答,他注意到她今晚有点恍神,同时也想起司机报告的行 程,不禁皱起眉问:“对了,你哥今天找你做什么?” 她,轻轻挣脱他的怀抱,走到化妆桌前打开抽屉,双手居然有点颤抖,“我、 我哥给我了一笔钱……” “你又不缺钱,他干么给你钱?”柯启堂听了不太高兴,结婚后他给她开了一 个私人账户,每年固定存进五千万,就是希望她花的开心,他的女人他自己养,用 不着大舅子凑热闹。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