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杀竟是由父亲嫌疑人开始的(1) 我这个杂种出诗集熬来出人头地不容易,就得感谢出版社的大力扶持。出版社 使劲撺掇我上电视我不能拒绝,也便不能跳出高勇下的套保持自己的自尊。 高勇糟蹋了我母亲羞辱了我,到头来我似乎还在蒙受他的关怀领他的情。 看着那个除了腰肥点别的长相全像个公主的阿囡跟屁虫一样隔三差五地追随着 他,我就又想到“我唱歌谣你们别心惊肉跳”里的一句:女孩像块要化的雪糕软软 地斜在那儿,别站不住往人身上靠。看来鬼使神差写下的文字全都开出象征的花结 出寓意的果。 上电视就上电视,主持人就是高勇的女儿高倩。 一想到她拿着喇叭筒指向我的场面我就心潮澎湃。 倘若高勇不是造我的畜生,那我一定要搞她。要是高勇就是造我的畜生,我对 高倩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妹的态度就乱了。 关于我和她父亲是否相像的探究,也曾经延伸到她。倘若她和我是一个畜生造 出来的,我们就该有相似之处。这个探究曾经十分难为了我。有一回高倩对着我说 :你怎么看我的目光有点特别?我脸一红,趁势用男孩对女孩多情的常规腼腆做了 掩饰。 高倩是我喜欢的那种漂亮女孩。 我这个锈在角落里的螺丝钉干杂活的小杂种也没违背好色之心人皆有之的常理, 从小到大早把大院里可心的女孩搜罗齐全排列顺序。 今天锈在角落里的螺丝钉被擦亮了放在红托盘里托上了台,和这些女孩做对子 即使不算门当户对,却算身价相当了。 我对电视直播做了准备,无非是接受主持人提问与嘉宾交谈回答观众问题。我 要寡言一些沉着一些玩世不恭一些说到底酷一些。酷又不张牙舞爪让人讨厌,我要保 持在“我唱歌谣你们别心惊肉跳”中塑造的形象。 我在电视机前的表现就是一个行为艺术。 到了电视台一看嘉宾名单我就愣了。 第一位竟然是我的一个父亲嫌疑人,姓龙名向光,外号龙大人。高倩睁着丹凤 眼问:这些嘉宾有什么对你不合适吗?我自然不能说有。这位龙大人是过去的所谓 诗人,现在文化大院的掌权人。原名十分俚俗,龙向光这个笔名代表了他无上的崇 高。 我来不及整好思路,就在直播室外和龙大人握上手了。 我不得不承认,龙向光的手很宽厚,像个父亲的手。他的年龄也是我更接受的 父亲的年龄。今年五十七八,比高勇大比阎王殿里的笑声小。 一个比我大三十多的男人常常恰如其分给我父亲的感觉。龙向光也很高,但和 高勇不一样。高勇总像练累了球的篮球运动员漫不经心地略驼着背,龙向光则挺着 额头架着眼镜神情端庄身材笔直。高勇站出一股又潇洒又流氓的酷劲儿,龙向光则 显出半学究半官僚的正经劲儿。 这个过去的诗人现在的文化大院领导很家长地握住我的手不放,暖烘烘地说了 些祝贺鼓励的话。 那拿半截的官腔,暴露出他有点贪有点虚伪有点作势压人,其实又很有点迂很 有点忠厚。这是个很想当官又不太会当官的文化人。官气和文化气糅在一起,像一 件笔挺又有些寒伧的中山装挂在衣架上。他竭力想入乡随俗显点现代的调侃,官腔 之余开玩笑说拿了稿费别忘请他客,但目光的闪烁却足显出他在时尚方面的不及格。 想把官腔文人腔哥们儿腔三合一,结果三不像。 对他的怜悯确定了我对他的一点宽谅。 这个取代阎王殿里的笑声掌管文化大院的人物曾和前者拧麻花似的争权夺势。 就在阎王殿里的笑声梳理过那个定义为我母亲的女人后,这个龙向光大概也曾因为 关照她而让她靠在了怀里。 龙向光就像他爱当官又不太会当官一样,也一定想搞女人又不太会搞女人。据 说他给过那个叫做田岚的女人很多照顾。田岚想躲开阎老家伙的利爪和被高勇搞得 神魂颠倒想去跳河时,龙向光似乎都曾很厚道地出现在她身边。女人趴在他胸脯上 痛哭失声肯定不止一次。他正人君子伪君子合二为一,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对女 人到底伸了多长的爪我至今不能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