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成了麻雀看着一模一样(1) 卖烤红薯的瘦老头自己就像块瘦红薯,彼此关照。 我杂种阿男就像我搞的行为艺术讲的故事,彼此一样乱糟糟。 趁着他们换届我搞“全景”,这个行为艺术并没有演出令我满意的高潮和结尾。 随着换届大选逼近,我通过网络发出的“全景”资料似乎被人淡忘。 满大院都在团团伙伙地忙碌。 龙向光心力交瘁地活动着,讲话的手势乱劈着大院里的空气。高勇像政治掮客 活动于密室点火于基层。陈雅虎不过是跟着高勇凑热闹以后图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每日还是要紧地码字做活儿。孙武大概比那个写了孙子兵法的孙武还老谋深算,在 朝野各派的潮流中从容浮着找自家的平衡点。 我不时还做一回“好好先生”发一轮“全景”资料,但反响日趋麻木。 我是杀手还是非杀手? 我又像鲁迅笔下的狂人踏入奇怪的月色里。当我额头发青地在大院生冷穿过时, 人们的打量目光令我莫名其妙。 龙向光不管周围簇拥着多少个亲信见到我都要皮笑肉不笑地笑一笑,扶扶眼镜 观看我一下,才又和左右说话。高勇遇见我,不知是对阿囡一事不计前嫌了还是化 仇恨为力量了,若有若无地点点头不打招呼擦肩而过,让你觉得深不可测。陈雅虎 挂满横肉的方脸上还是那派臭名昭著的调侃,看不出他曾严训女儿陈小燕别和我来 往,当然他也看不出我早已拐他女儿或者说她女儿早已拐我去蹦迪不止一个通宵, 彼此都可谓笑里藏刀。 最盯不透的是孙武那张国字脸。他照样是不笑不张口的笑面虎样,照样慢吞吞 地挑文拣字。“全景”他可以装做若无其事,“人伦极限”逼到他的下巴前了他还 不反应吗? 他的反应是“人伦极限”这个行为艺术的一部分。 倘若他确知是我父亲,他会要命地反对孙薇薇和我恋爱。倘若他猜疑是我父亲, 一样会坚决阻拦女儿。为何还不见他对女儿亮黄牌呢? 已经比较炎热了,我和孙薇薇谈着结对去北戴河的事情。 我问她爸爸妈妈什么态度。孙薇薇在发粘的夏日夜晚中走着说:我爸爸很意外, 他没想到我要跟你一同去。他什么态度?我阿男关心地问,像狼迎风嗅觉人烟一样 敏感着。孙薇薇说:我爸爸奇怪了好一会儿,说你抓紧忙毕业分配吧,忙完了再说。 我对他讲,我得答应人家。我爸说这个夏天他还打算带我去北戴河呢。我说我大了 不想和你们一块儿去。 我问:往下他说什么? 孙薇薇看着脚下踏的闷热月色说:他说这事再商量。 孙武意外又反对。可意外是惊愕万分的意外,还是实属平常的意外?反对是断 然的反对,还是尚属平常的反对?我问孙武的原话说的表情说的口气,像把一篇文 章从文字到标点到空白全部问到。孙薇薇嘟囔说她没观察那么仔细。 又说孙武对她讲:交朋友不要眼光局限在大院内,要打开眼界。 这句平常话又很让我费解,莫非他毫不猜疑自己是造我的主儿?又想孙武老谋 深算家里家外一个样对女儿也玩儿阴的,他既然不能说明这对小男女一父所生那再 雷霆大怒反对也没用,只会造成女儿的逆反。 陈小燕被他爹陈雅虎一阻拦,不是跑我这儿更勤了? 我把“人伦极限”又逼到母亲面前,让她从楼上眼睁睁看见我和孙薇薇在路灯 下溜达来溜达去。结果母亲当晚也给我说了句相同的话:找朋友不要限于大院内。 我问她什么意思。母亲田岚发了会儿呆站起来一指对门说:这么近你不觉得别扭? 她别扭什么呢?是讨厌孙武夫妇讨厌孙薇薇,还是犯了人伦极限那一茬儿? 我对孙武的疑心病突然一多半烟消云散。 我发现我在电脑上同样轻而易举地就把龙向光修改成我阿男了,又轻而易举地 将高勇修改成我阿男了,陈雅虎更是三下两下遗传变异成我这个杂种了。 看着自己的电脑制图成果我傻了,所有人都成了麻雀看着一模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