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顶额头内心像疑案悬着(1) 母亲的病危暂时解除了,文化联合会却报开了病危。 无边落木萧萧下正在为秋天送终,也露出为联合会报丧的意思。 关于联合会可能被取消的消息满天乱飞,男女老少都像洪水要来的鼠群在大院 里慌张失措奔走相告。雪上加霜,一条即将开工的环城高速为了躲避几棵千年古槐 有可能改道穿过这里,那文化大院不仅可能摘牌子,还要大拆迁散到四面八方了。 大院里各色男女群情激愤,莫非聚满人才的大院还不如几棵老树? 我杂种阿男可能幸灾乐祸夸大了文化大院的危乎殆哉。 孙武高勇之流全力以赴领导全院抗灾救亡,孙武笑呵呵的国字脸多了几分严重, 高勇像勇敢的大猩猩指东画西。保住文化联合会的牌子不被摘掉,保护文化大院不 被高速路夷平,两件大事一起抓。那些手法孙武高勇熟得不能再熟,打报告写条陈 找上层求领导活动方方面面据说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整个大院在救亡。我这个卖院贼在大院里穿行就有点老鼠过街。人人嘴上不喊 打,目光射过来比打还厉害,唾沫星子像秋天的落叶一样。我不是贴在天空右上角 的月亮了,也不是在干河床跑来跑去敢于羞辱卑躬屈膝石头的风了,更不是流脓血 把天下都烂得模糊的太阳了。我这个麻雀在天空乱涂乱画乱点鼠标,实在该算不正 常。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联合会供着那么多作诗作画莺歌燕舞的闲人,在这个城市 搞了一场盛大晚会,兴师动众声嘶力竭是救亡运动的典范举动。 我却闻到高速路穿过文化大院炸楼掘房的烟土味。 阎老家伙的儿子阎小强像条灰狗匆匆来找,说他爹让我去一趟。 我的神经被提到半空像吊死鬼惴惴不安着不了地。 听说阿囡在天涯海角出了事,老家伙长吁短叹五十多岁才得下的这个女儿是掌 上明珠。几天前出门下台阶平白无故跌了一交,就有了中风的意思。几次在院里碰 见他,和我母亲前一阵一样坐着轮椅。大概想让我帮着去找阿囡,阎小强窝囊管不 了妹妹的事。我杂种阿男劣根不改没做亏心事就和亏了人家一样,怎么豪取强夺无 理不让人这套时尚没把我开化出来? 阎老家伙正靠在沙发上。 看官们注意到我现在已不称他阎王殿里的笑声,足表明我这记吃不记打的杂种 忘了深仇大恨,腐败堕落。吴姨白着一张短脸一双秀手将烟茶水果布置停当,这股 笼络的气氛也使我警惕,明知一想到阿囡我就会心软但我早已念定咒语。 他们家的事不该我管。再说也不管。说来说去还不管。 话题果然从阿囡开始。吴姨说,阿囡上当受骗,对方是个有妇之夫,听说刚刚 做了流产。她说知道我关心阿囡,这些事和别人都不讲只和我讲。还说她想去天涯 海角的城市把她领回来,又怕阎老在家没人照顾。阎老家伙憔悴的老脸坐在那里像 个被废黜的阎王叹着气。 我像等山洪过来的水泥坝硬好额头顶在那里。 吴姨的话果然过来了,说她想让我劳驾一回去看看阿囡,该领她回来领她回来 该劝说她劝说她,可一想我母亲正在住院也难分身。我的额头大坝等洪水到了跟前 迂回不上来纯粹空顶着,内心像疑案悬着。 阎老家伙却长叹一声挥手道:还是说正经的吧。 吴姨立刻打住,俯身拿过苹果为我削起来,不知什么正经话留给了阎老家伙说。 阎老家伙问我知不知道过几天有图书节?我说知道。那就是前不久蒋帅文对我 和陈雅虎提过的。阎老家伙说这次图书节规模很大市里出面主办,蒋帅文的文化公 司承办。阎老家伙问:协办单位第一家就是咱们联合会,你听说了吗?我说没听说。 阎老家伙又说图书节开幕那天要举行五代艺术家签名售书,问我知道不知道?我说 知道。阎老家伙说签名售书活动对于文化联合会的存亡有点重要意义。 他今天就是想和我谈这件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