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殿里没看到真正的生死簿(2) 我满身神经像刺猬一样乍了起来,他又闭了眼声音模糊地说:第一可能孙。好 像睡着了一样停了一阵又说:第二可能高。又停了好久像梦话一样说:第三可能陈。 他微睁开眼挺慈祥又抱歉地露出一丝笑:往下是谁就不好说了。 而后闭上眼拍拍我的手,意思是你好生为之。 过了一会儿医生护士忙乱起来,吴姨领着一家人又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戴黑 边眼镜的龙向光。我和他们交换场地到客厅坐下。 阎王殿里我并没看到真正的生死簿。我被如此隆重地招来,还等于什么明白话 都没听到。我不怀疑人将死其言也善,但又费解地多了一想,老家伙对我如此临终 遗言大概为了安慰自己的灵魂,免去别人的债务施宽恕比不上还清自己的欠债更超 度。 他的话对我没任何实际意义,只是把我不愿再纠缠的问题又翻腾起来。 我在麻木不仁中想到阎老家伙正好为文化大院殉葬。 老家伙那本在图书节上没卖动的自选集在茶几上放着,很像秋天最后一片落叶 标明一岁一枯荣。 卧房里响起哭喊声,龙向光拄着拐棍神色黯然地出来了。他在我面前坐下听了 一会儿卧室里的哭喊,眨着眼声音沙哑地问:阎老临终前和你谈话了?我沉默着没 有否认。龙向光又困难了好一会儿,把他接着要问的话咽了回去,换成一声长叹吐 出来,好像说人活一生都不容易。 哭喊声慢慢平息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拥着母亲吴姨走了出来,吴姨还在哭, 阿囡脸上还挂着泪。过了一会儿,孙武肃穆着国字脸高勇迈着大猩猩的步伐陈雅虎 一脸哀容地来了,他们先到卧房里看了看,又出来与家人坐在客厅里。 他们来看望是应该的,说什么话也是应该的。 惟独对我先入为主地坐在客厅里感到奇怪。吴姨告诉他们,阎老家伙临终前有 话单独和我讲。 屋里的空气一下扭曲了。 一个父亲嫌疑人死去,另几个父亲嫌疑人看我的目光让我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