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贵人言,吃亏在眼前 天州宾馆前几辆警车转着警灯。几十个警察与一群保安正在驱散上访人群。 几辆车急速驶离宾馆。第一辆车马立凤驾驶,旁边坐着天州市委书记龙福海。 马立凤说:“罗成人还没到,上访的、相思的倒都冒出来了。真够乱套的。” 龙福海皱着眉说:“兵来将挡,水来土遁,别太当回事。”又往后靠了靠: “还是马立凤开车比司机说话方便。” 马立凤一边开车一边说:“市委书记还不是想让谁开车就谁开车?” 龙福海问:“下午罗成和四套班子见面会,都通知了吗?” 马立凤说:“通知了。”她看了看龙福海:“听说省委书记夏光远这次原本想 要提名罗成到天州市当市委书记,第一把手,因为种种原因未被通过。听说夏书记 还说了一句:‘我这是放虎归山。’” 龙福海轻轻拍了拍马立凤手:“放心吧,我龙福海在天州从政几十年,在副书 记和市长的位子上熬走了三任市委书记,怎么说也算在天州根深叶茂了,谁来,也 难乱了天州局势。” 马立凤说:“罗成过去可是省里有名的虎将,你可别大意了。” 龙福海哼地冷笑了一声:“什么虎将?不过是个莽撞鬼。三十多岁就干了县委 书记、市长,风头太大,闹了个勇略震主者身危。这不是闲了十年了,总该懂规矩 了吧?” 几辆车开进挂着“天州市林业局机动中心”牌子的院子,停机坪上停着一架直 升飞机,已转开螺旋桨,等待起飞。 龙福海一行人下车。几个早到的记者端着相机、摄像机迎上来:“龙书记。” 龙福海大手一挥:“先上天,再上镜。” 罗成一行人沿着山路往上走。 洪平安指着山下这一段劈山修出来的高速公路说:“这是咱们天州的门面工程, 还是龙书记当市长时修下的。” 秘书小张跟了一句:“龙书记给天州办了不少实事。” 罗成看着沉默不语。门面工程修得很气派。路两边陡峭的斜坡上,一个个用石 块垒起的鱼鳞坑种着树,也颇装点地方官的政绩。没一会儿,罗成发现了什么。高 速公路两边山坡上的鱼鳞坑被石块垒着,还刷着白,里边种的树很好看。岔路山谷 口两侧山坡上,从高速路一掠而过也能望见一些鱼鳞坑。但是,越高,离主路越远, 鱼鳞坑就越不成样子。很快就变成在山坡上垒几块石头,刷一道白。远看是鱼鳞, 近看没有坑。 罗成指着一个个鱼鳞坑,还用脚踢着干垒石头说:“这不是在山上挖鱼鳞坑, 是画鱼鳞坑。这门面装点得好。” 洪平安耸肩笑了笑:“官样文章到处都是。” 跟在洪平安身后的秘书小张说了一句:“漫山遍野真的都搞鱼鳞坑,工程太浩 大。” 罗成瞪了眼:“要搞就不要嫌大,嫌大就不要搞。” 罗成一路黑着脸来到山上神农村,几棵老槐树盘在村口。树下蹲着几个正在扯 闲的村民,他们疑惑地注意着从外面进村的这几个干部模样的人。 村里是一片破屋烂房。正是正月初五,过着春节,家家户户门口都贴着春联和 倒福字,也有一些出村进村的走亲串友,但这点单薄的节日喜气遮不住各家各院的 穷困。 几个人走到一个院落停下,是村里的小学校。推开破篱笆门进去,有几间教室。 一间一间推开门,也都四壁透风地冷清在那里。罗成走进一间教室,里面光线不足, 很暗,桌椅板凳更是粗糙简陋。罗成撑着破旧的讲台看着破旧的教室不说话。 秘书小张扶了扶眼镜说:“罗市长,现在正放着寒假。” 罗成说:“我还不知道放寒假?”说着,他走出教室。 (画外音:罗成发现,一进入天州地界,他就进入了角色。) 一行人走出学校,见一个放羊娃正赶着七八只羊出村。 罗成问:“小娃娃,叫个什么名字?” 放羊娃很不信任地看了罗成等人一眼:“栓柱。” 罗成问:“今年多大了?” 栓柱赶着羊自顾自走:“十岁了。 罗成问:“上学没有?” 栓柱答:“不上学。” 罗成问:“为什么不上学?” 栓柱答:“家里没钱,还要放羊。” 罗成问:“家里连上学的钱也没有?” 栓柱裹了裹破棉袄赶着羊往村外走,没好气地高声说:“我刚刚和你们都说过 了。” 罗成与洪平安相互看了一下,俯身拍了拍栓柱瘦小的肩膀:“你刚才和谁说了? 你家在哪儿?先领我们去看看。” 栓柱赶着羊带着罗成一行走到自家小院。小院本来很破旧,旁边一栋在村里乍 眼豪富的二层小楼挤破他家的篱笆墙,直压在他家的小草房上。 他们走进了这个穷家,里面黑咕隆咚的,摔坏红摩托车的红袄女孩正站在屋子 里和主人说话。炕上盖着破棉被躺着个男人,炕旁站着一个瘦小的女人。 栓柱指了一下女人:“这是我娘。”又指了一下炕上的人:“那是我爹。” 红袄女孩见罗成等人进来,很俊秀地一抖头发,站了起来。 罗成看着女孩说:“咱们又见面了。” 女孩瞟了罗成一眼,有点挑战地自嘲道:“没听贵人言,吃亏在眼前。”说着 递过一张名片:“我是省报记者,叫叶眉。刚才在路上为躲石头把摩托车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