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真谁是假,谁是优谁是劣 罗成背着手在办公室来来回回踱步。洪平安坐在一旁看着他满腹心事,不知说 什么好。 罗成站住了,想说什么,没说,又接着踱。 龙福海正在办公室和马立凤兴奋地吹牛,龚青琏到了。他坐下第一句话就说: “龙书记,我们的秘书长都破例上班抽烟了,我也要求奖赏一支。” 龙福海又喜气洋洋地抛了一根。 龚青琏半空接住,拿过打火机点着了:“今天这会开得很明朗。” 许怀琴跟着进来,半长的黄白脸稳稳地浮着笑:“龙书记,今天这会开得还行 吧?” 龙福海指点江山很有架势地弹了弹烟:“今天的会开得不错,二位起了很大作 用,功不可没。” 龚青琏满脸放光:“这种会上只要有一两个人说话到位,气氛就定了。” 龙福海知道眼前这二位在欢天喜地邀功请赏,便着实夸奖了几句:“我早就说 过,干部要在关节眼上看水平,钢要放在刀刃上试软硬,今天真枪实弹一干,谁是 真谁是假,谁是优谁是劣,可就泾渭分明喽。” 门开了,贾尚文探进一张胖脸,龚青琏略停住手舞足蹈。 龙福海宽宏大量地伸手招呼贾尚文:“尚文,来,坐。” 贾尚文扶了扶眼镜:“我刚送罗成过市政府楼。”他稍有些踏生地坐进这个原 本喜气洋洋的场面里,一屋子火闹的说笑显出一些装虚做假来。龚青琏、许怀琴、 马立凤全都觉得贾尚文来得不是时候,贾尚文也觉出硬插进来的尴尬,倒是龙福海 宰相肚里能撑船。 龙福海指着贾尚文:“尚文,你觉得今天这会开得怎么样?” 贾尚文不自然地笑笑:“对今天的会完全没有思想准备。” 龙福海哈哈笑了:“尚文今天是反应迟钝了一些,不像怀琴、青琏敏锐。” 贾尚文又不自然地笑笑,没说话。 龙福海大手一挥:“大器向来晚熟,想表现完全来得及,有的是机会。” 贾尚文撑住自己:“哪敢称得上什么大器。”说着,他起身:“你们接着聊, 我先走一步。” 龙福海白眼看着贾尚文出了门。龚青琏、许怀琴都看看贾尚文背影又看看龙福 海表情。 罗成还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外屋电话铃响,秘书轻轻敲门推门探进半张脸来。 洪平安冲他摆摆手,秘书又缩回去把门关上了。 龙福海还在办公室与许怀琴、龚青琏、马立凤谈话。许怀琴站起说:“龙书记, 我先走了。” 龙福海指着她说:“怀琴,皮部长不让我们常委和他套近乎,可你这个表妹多 看望表哥还是应该的。” 许怀琴一笑:“这我知道。” 龚青琏像喝多了一样手舞足蹈地举着烟:“我再抽完这最后一口也走,今天的 话真没讲够。”说着狠狠地抽了最后一口烟,摁灭烟头往起站。 龙福海很家长地一笑:“青琏以后真正是天州的栋梁之材,今天让你讲够吧。” 龚青琏说:“也说得差不多了,下班回家。”他摁灭烟头,很潇洒地踏响皮鞋, 站起来走了。 办公室只剩下龙福海和马立凤。龙福海一拍桌子站起来:“现在轮着咱俩吹吹 牛了。” 他看了看没关严的里间屋门,马立凤说:“我已经让秘书都下班了。” 龙福海点点头,在屋里趟了几步,往窗外看了一眼:“你过来看看,这个贾尚 文怎么现在才下楼哇?” 马立凤过来一看,贾尚文从市委楼出来,心事重重地往市政府办公楼走。她说 :“他可能是耗了一会儿,想等走许怀琴、龚青琏,再进来和你说两句。” 龙福海居高临下指着说:“你看他,走得弯腰塌背的,他今天可真是有点后悔 莫及,背上包袱了。” 马立凤说:“我看你对贾尚文还挺招降纳叛的。” 龙福海说:“该难受他一下也要难受他一下,该笼络他还要笼络他。” 许怀琴稳稳地走出了办公楼,一辆车立刻滑过来,她拉门上车走了。 龙福海说:“这个许怀琴做事向来稳当,关键时候又最可靠。” 接着就看见龚青琏神采飞扬大步出了办公楼,自己拉开一辆车门,开上走了。 龙福海说:“这家伙不用司机,玩儿的是新派。”而后又接着说:“这样站在 楼上看下边,随你指点随你看,就叫居高临下。一定要把所有的人头都摆成这样, 他们看不见你,你能看清他们,这就做到统观全局,心中有数。”他又指了指大院 草坪上飞翔起落的鸽群:“这鸽子也看惯了,只要不想它是罗成的风景,通吃过来, 就都是我龙福海的气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