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滑大坡如箭离弦呼呼而下 傍晚,田玉英急匆匆走进罗成家。罗小倩从自己房间里迎出来:“田阿姨。” 田玉英顾不上坐,站住问:“你爸爸今天来电话没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罗小倩说:“爸爸说下面问题很多,这几天回不来。” 田玉英犹豫了一下:“小倩,你能不能再给爸爸打个电话,让他明天一定回市 里一趟。” 罗小倩问:“为什么?” 田玉英说:“调查组小苗告诉我,调查组已经结束调查,明天就要离开天州了。 这种时候,你爸爸无论如何还是回来一下好。” 罗小倩说:“既然爸爸说不回来了,我再打电话有什么用?爸爸不许我对他的 工作说三道四。”她看着田玉英,拿起电话:“要不,我打通电话,你跟我爸爸说。” 田玉英想了一下点了头。 罗小倩拨通电话,传来罗成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小倩,怎么又来电话?” 罗小倩说:“是田玉英阿姨找你有事,让她跟你说。”罗小倩把电话交给田玉 英。 田玉英稳了稳神:“罗市长,调查组明天就要回省城。” 罗成在电话那一端听到此话,松了口气:“这我知道了。我已经给皮部长打过 电话,告诉他我正下乡,还有些要紧事要处理,没有特殊情况,就不回市里了。” 田玉英说:“今晚龙书记和全体常委要在天州宾馆为皮部长饯行,明天一早据 说还都要来给皮部长送行。您今晚赶不回来,明早最好能回来,要不……” 罗成说:“今晚我这里正处理重要事情,大概要忙通宵。明天一早要去黑三角。 就这样吧,不再说了。” 田玉英还想说什么,电话中已传来嘟嘟的忙音。她对着话筒呆呆地想着什么。 晚上,龙福海正在天州宾馆小宴会厅宴请省调查组。他举杯对皮定中说:“皮 部长,这一段工作辛苦,调查刚一结束就要走,也没顾上陪你们各处转。以后常来 吧。今天天州市委常委一班人都在了,就差罗成没到。” 皮定中一边举杯一边摆手:“罗成忙下乡,让他忙吧。” 许怀琴是皮定中表妹,说话随便:“罗成不来,这个饯行不圆满。本来你们主 要是调查与他有关的事,无论如何他还是应该赶回来,起码表明对上级组织尊重。” 皮定中哈哈笑了,与众人碰杯:“不说这个了。来来来,大家都碰碰杯。今天 市委常委都来饯行,就有点小题大做兴师动众的意思。老龙、怀琴以后来省里的机 会很多,我也还会经常到天州,礼节从简,彼此都轻松。” 龙福海一边碰杯一边豪爽地说:“这次不一样,皮部长是头次来,又关心了我 们天州这么多天,常委一班人对你们非常感谢。” 第二天早晨,罗成与洪平安、王庆推着自行车,叶眉缓缓开着摩托,一路上坡, 已是大汗淋漓。绕过大山,罗成停住了。洪平安喘着气在他身边说:“今天早晨你 不赶回市里送皮部长,可真是太犯忌了,本来没缝还有人挑拨呢,这……” 罗成挥手道:“不说这话题了。” 洪平安说:“不说就不说。”而后一指下面:“罗市长,从这里往下一路下坡, 四面大山围着那块盆地,就是黑三角中心地带。山后还有山,黑三角地盘不算小。” 罗成看着一派浓烟滚滚,迎风闻着呛人的煤烟味,先皱了眉:“所谓的黑三角 开发区,就是开了近千个小煤窑包围一个国企大煤矿,再就是遍地土法炼焦,就凭 这糟蹋资源,破坏环境,就该否定它。” 洪平安说:“这你可要慎重,这是老龙两年前当市长的头号政绩,他亲自抓的 样板。” 罗成看了看漫天乌云,王庆说:“天气预报说要下暴雨一直未下,闷得人不好 受。” 罗成双手一前一后提了几提自行车。叶眉说:“你在检验体力呢?” 罗成点头:“是,体力好时,自行车提在手里像高梁杆做的,体力不好,就沉 了。” 王庆问:“那现在呢?” 罗成说:“可能一路上坡体力消耗太大,这车不怎么高梁杆了。” 洪平安说:“下乡这些天你连轴转,整体消耗太大。” 罗成眯着眼俯瞰着前面漫山遍野冒烟:“我在犹豫,捅不捅这个大马蜂窝。精 气神不足,不敢打大仗。” (画外音:罗成知道,只要一进黑三角,那算是没完了。他收不住,龙福海也 收不住。半年多来,他黑三角来过几次,回去和龙福海争执了几次,常常他的问题 刚出来,龙福海就堵上他了。) 洪平安在一旁说:“黑三角开发区可是龙福海跑了好长时间省里才批下来的。” 罗成一指前面的大下坡路:“现在只要一放闸,就杀进黑三角了。你们说,杀 不杀?” 叶眉说:“你早就准备杀了,为什么问我们?” 罗成说:“我采取重大行动前,总要给自己提反对意见。你们说,这一阵下乡 抓危房改造,成果怎么样?” 洪平安说:“当然很大。” 罗成说:“气势造足了没有?” 洪平安说:“从解决天州机床厂问题,到处理补天乡牛大勇,又铺开来抓了一 大片,你现在势头还行。” 罗成沉吟了一下:“省委调查组今天走,结论还要等省委随后下,眼前黑三角 这个大马蜂窝摆在这里,势不足、力不足、气不足,都可以再绕开它。”他又眯眼 看了一会儿黑三角,拍了拍自行车骑上了:“箭在弦尔不可不发。咱们闯黑三角。” 三辆自行车一辆摩托滑大坡如箭离弦呼呼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