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罗成不可掉以轻心 罗成说:“那我就问到第四个问题了,黑三角本来就有一家国有天州煤矿,现 在你们漫山遍野开小煤井小煤窑,破坏了天州煤矿的采掘。”龙在田说:“互不矛 盾,他们挖深层煤大层煤,小煤井小煤窑零敲碎打。” 罗成说:“这一点我还要细调查。连着的问题是,黑三角本来就是一个四面围 山的盆地,多年来涝多旱少,地下水层结构也比较复杂,你们这遍地开井打穿了水 层,造成天州煤矿透水怎么办?” 龙在田说:“我们有技术处,有安全处。” 罗成接着说:“那我第五个问题接着就提出来了,你技术处、安全处各有多少 人?” 龙在田说:“各有几十个吧。” 罗成又接着问:“你的收费处、稽查处连你那稽查大队有多少人?” 龙在田看看左右说:“大概上百吧。” 罗成指着对方:“龙在田,你是不是说话不老实啊,一头增,一头减,把你们 人头花名册全拿来。” 龙在田挠了挠后脑勺,改口说:“我记差了,技术处安全处各有七八个。” 罗成问:“收费处稽查处连稽查大队呢?”他看龙在田回答困难,一伸手: “去把花名册拿过来。” 龙在田扭头冲一个副总摆摆手,那个副总去了。他自己接着把问题回答了: “那一共有七百多号人吧。” 罗成拍了拍桌上的地图:“黑三角上千个大小煤井煤窑,技术处安全处加在一 块儿不到二十个人,怎么监督和解决技术和安全问题?” 龙在田说:“各矿主自己应该配备安全技术人员,我们对这有要求。” 罗成说:“有什么要求?要求了以后又做到没有?我路上看见这两个煤窑,大 概毫无技术安全可言。现在是不是可以得到一个初步印象,黑三角开发区其实就是 一个出租摊位收租金和管理费的机构啊?” 有人把花名册拿来了,龙在田接过来交给罗成:“罗市长,这是您要的花名册。” 罗成放在一边拍了拍:“这些我再慢慢核查。”又接着说:“往下你们不说, 我大概也知道了,按煤井地点优劣定价收费,还有呢?” 龙在田说:“按允许他开掘的采界大小。” 罗成说:“其实哪个井掏下去四面八方越界开采,你们都不会去底下查。”又 说:“我再问开发区除了卖摊位,还开发了什么?” 龙在田说:“都有,有开发区所属矿,房地产,餐饮业。” 罗成问:“都在哪儿?” 龙在田说:“黑三角有一点,主要在外头。” 罗成说:“看来你们也在黑三角搞原始资本积累,是不是?” 龙在田一耸肩嘿嘿了几下,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罗成说:“我今天采访到这儿,魏二猛回来,打我手机报告我。” 第二天早晨,窗外下着大雨,龙福海在办公室正拍着一份省报向马立凤和魏国 发脾气:“我昨天一听说罗成去了黑三角,就估计他来者不善。你看看省报叶眉发 的消息,标题就是‘天州开发区魏区长怕鸡犬不宁’。果然让罗成逮了魏二猛一个 正着。”他又指着魏国说:“魏国,早就告诫你们,对罗成不可掉以轻心。黑三角 那里你是怎么为我把门的?” 魏国唯唯地说:“我昨天一天打电话联系魏二猛,到现在还没有联系上。” 马立凤说:“还真成了叶眉文章里说的,魏二猛为了变换鸡犬不宁的风水,出 家躲避了。” 龙福海看着窗外瓢泼大雨发起大火:“躲什么躲?这个魏二猛还真要闹个鸡犬 不宁呢。” 马立凤这时却指着楼下:“看,那说不定就是魏二猛来了。” 一辆大奔亮着车灯在雨雾中开进大院。龙福海站到窗前往下看了看:“哼,我 这市委书记也只敢坐奥迪,他倒大摇大摆开豪华大奔。” 魏国凑话说:“他既是行政官,可还是总经理,避开政策了。” 龙福海又哼了一声,在办公室踱开了。 魏二猛连连点头进来了。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挺高的个子,从来站如弓,不哈腰 也哈腰,显得软滑伶俐,没等龙福海摔报纸发脾气,他先摁住龙福海手中的报纸: “龙书记,您别发火,我确实给您添乱了,这先向您负荆请罪。” 龙福海对这一类戏词十分熟悉,一拍桌子:“你负什么荆,请什么罪,你魏二 猛有资格向我负荆请罪吗?” 魏二猛连连点头唏嘘感叹:“我真不知道罗成会去黑三角,心想龙书记抓的点, 他怎么也不会瞎闯。” 龙福海拍了拍桌上报纸:“罗成前几天就在女娲县补天乡,擦着你黑三角兴师 动众,你怎么就敢睡太平觉,还闹什么风水先生到你那儿去招摇撞骗。这回好,” 他又拍了报纸,“你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魏二猛不断点头:“我本来是想搞一点文化景观,现在生意道上的人都信这个, 我附庸一下风雅,也是入乡随俗广结人缘。我给龙书记惹麻烦了,您就拿我开刀把 麻烦解了就算了,犯不着动这么大肝火。” 龙福海立起眼:“我怎么拿你开刀,把你一撸到底?” 魏二猛弓在龙福海桌旁,带点倚小卖小的嘻嘻哈哈告饶:“那您可别,我好赖 还是您一个忠心耿耿、不过河不拐弯过了河也不后退的卒子。我检查一下,您通报 批评一下,我关也过了,您威也树了,罗成找的碴也去了,您看这行不行?”说着, 从龙福海桌上抽出烟,敬到龙福海手里,拿起打火机给龙福海打着火。魏二猛自己 不抽烟。 龙福海见了效忠自己的年轻干部,真比见了儿子还亲。他烟喷出来了,气算是 顺了一半:“检查要深刻,要快。” 魏二猛弓腰点头:“没问题。” 龙福海又冲马立凤一摆手:“先把许怀琴叫过来,再把孙大治、贾尚文叫来, 最后把张宣德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