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取而先纵 马立凤开车送龙福海到家门口。 龙福海一进家门,白宝珍就对他说:“刚才市委宣传部张部长来了。” 龙福海点着烟,在沙发上翘起腿,白宝珍给他点着了火。龙福海问:“他来说 什么事?” 白宝珍说:“张宣德这个人你还不知道?什么事总要和你亲自汇报。” 龙福海吐出烟来:“这样好,不走夫人路线。都围着你白宝珍团团转,还成什 么体统?” 白宝珍说:“我看他请示的事和罗成有关。” 龙福海慨叹道:“从此以后,天州的大事就都和罗成有关了。” 白宝珍说:“你看他的就职演说,真像他在天州顶天立地。” 龙福海说:“不都拿着我的话当令箭吗?” 白宝珍说:“那是拿鸡毛当令箭。你的话他晃一下,还不和鸡毛一样?” 龙福海说:“怕什么?” 白宝珍说:“他当着省委组织部大张旗鼓表白一通,还不是让省里对他好印象?” 龙福海火了:“你当是韩副部长一定喜欢他这样风头呢?你想想,我去下边县 里宣布一个县长任命,他上来就当着我的面对他县里的干部指东划西,我能高兴吗?” 儿子龙少伟听着父母的争论进了客厅,这时接过话来:“您知道这叫什么吗?” 白宝珍没好气:“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龙少伟有条有理慢慢讲话:“这叫不合规矩。” 白宝珍说:“你说话不会快点,我们怎么有你这么个儿子,说话急死人。” 龙少伟在家里也是衬衫领带,很端正地坐在那里:“您不知道巴尔扎克的《欧 也妮·葛朗台》吧?葛朗台是个大守财奴。他做生意的诀窍之一就是说话比别人慢 几拍。生意对手等不及,总是抢先替他把话说出来。对方就把底儿暴露了。您明白 我的意思吗?” 白宝珍说:“我还不明白?你要求我办事,就说,妈,您看这事儿……然后就 没话了。我就把话给你接上了。” 龙少伟不做解释地一笑。 龙福海说:“少伟说的有三分道理,这叫后发制人。” 白宝珍快嘴利舌:“你说你爸和罗成怎么斗吧。” 龙少伟言简意赅:“打有限战争。” 白宝珍问:“怎么个有限战争?” 龙少伟说:“两国都有核武器,打无限战争,同归于尽。” 白宝珍说:“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龙福海一直抽着烟,这时挥了挥手:“还是听少伟讲。” 龙少伟不着不急说:“欲取而先纵呗。” 龙福海问:“什么意思?” 龙少伟说:“他争着干,你就放手让他干。把那些费力不讨好的难干的事,国 企解困,下岗失业,上访,还有什么欠发工资,农民减负,一股脑儿都交给他。” 龙福海瞪起眼火了:“我凭什么纵?我为什么纵?我纵他什么?你当他不敢担 起来?” 他这么说完,却蹙眉心思忖起儿子的思路来。龙少伟见他这样,站起走了。 龙福海摁灭烟头站起来,一边皱着眉继续思忖,一边气势汹汹迈起戏步来。 叶眉从洗浴城出来,骑上摩托离开。她并没有注意到有辆摩托车从她一出洗浴 城就跟随上她。 她驰过夜晚的街道来到天州宾馆,拐离马路。这时,一直跟随她的摩托加速从 她身后呼啸而过。叶眉一惊,转头瞥见那辆摩托上一人开车,一人坐在后面打手机。 她觉着了异样,想了想又没太在意。 龙福海还没收起气势汹汹的架势。白宝珍的弟弟白宝贵神色匆忙地来了。姐弟 俩长得很像,都是很高的颧骨很矮的个儿,眼睛倍儿精神。 白宝贵见了白宝珍先叫:“姐。” 白宝珍让他坐:“宝贵,啥事这么着急?” 白宝贵上来给龙福海递了烟,点着了:“龙书记,这批干部任免可能要出问题。” 白宝珍白过眼来:“说了多少回了,怎么到家来还是龙书记长龙书记短,他是 你姐夫。” 白宝贵随便应酬道:“我是市人事局局长,虽说是到了姐姐家里,但我这不是 在谈工作吗?”又对龙福海说:“这批市政府干部的任免,春节前咱们没做定,现 在罗成来了想过问。他一过问肯定麻烦。” 龙福海坐在那里,对小舅子如同对自己部下一样。他说:“你们早干吗去了?” 白宝贵说:“现在,我就想紧急变通方法把这批任免做成春节前就做定了的。 反正,市政府这边春节前确实都通过了。” 龙福海说:“该讲的程序还要讲。你这人事局,市政府那边有市长副市长管, 这一坎就算节前过了。市委这边有组织部和主管副书记管,我打个招呼也算春节前 过了。方案报上来,我最多开书记办公会听一下汇报,再上常委会通过,谁都干扰 不了什么了。” 白宝贵连连点头:“这样可能万无一失,罗成来了都有点乱。这份干部任免名 单,您还是先看一下。您发话的我都安排了,还有什么要去的、要添的?” 龙福海看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