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骨头,贱得不值钱 一辆灰色的小汽车在雨中急驶着,两边掠过北京东郊的田野、村落、建筑。吴 凤珠和范书鸿坐在车内,他们刚去机场送走返回法国的邓秋白夫妇。 “雨下得真叫人烦。”吴凤珠看着白糊糊的车窗外。 “雨是别离愁。送秋白走,这雨正是气氛。”范书鸿说道。 “现在几点了?” “下午五点。” “怎么觉得和晚上一样?” “下雨天暗嘛。” “这雨让我感觉到了秋天。” “夏天最热的时候还没到呢。你没看外面的树。”一排排绿葱葱的杨树在车窗 外掠过。 “这雨下得人心黯,就给我秋天的感觉嘛。” 范书鸿不说什么了,这雨也同样给了他秋天的感觉。 一片绿叶在大雨中不引人注意地飘落着。 凌海伸手把房门关上,雨声一下小了。他双手背在身后,拎着一根皮带,目光 阴冷地盯着垂首站立的小兰。小兰在他的目光下微微战栗着。 “把衣服脱下来。”他低沉地命令道。 小兰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 “听见没有?脱下来。” 小兰垂首停了半晌,驯服地把蓝上衣脱了下来。里面穿着白衬衫,下身是蓝筒 裙。 “再往下脱。” 小兰头埋在胸前。 “听见没有?” 白衬衫又慢慢地脱了下来,里面是小背心。 “再脱,都脱光。听见没有?聋了?” 背心又脱掉了,上身只剩下胸罩,下身只剩下短裤衩。 “都脱光。” 小兰静静地站着,不动。 “你听见没有。”凌海压低声吼道。 过了好久,小兰才慢慢地把最后的披挂都脱了。她瑟缩地站在房间中央。 凌海背着手冷冷地打量着她,像在观看一幅石像。 苗条白净的身条有些削瘦,乳房略有些松弛地微微下垂,头发蓬乱,几道混浊 的汗水沿着脖子、锁骨慢慢淌下来。瞅着那蔫耷耷的样子,那瘦样,那可怜的肩, 那细脖上的青筋,就能想到她出身的低贱。就能看见她父母家那肮脏的大杂院。 这肉,这皮,这骨头,贱得不值钱,脏得不成样,像块谁都可以擦一下手的破毛巾。 他心中升起一种要任意宰割这肉体的残忍。 他冷笑一声眯起眼,不动声色地扬起了皮带。 那片绿色落叶在窗外雨中眨着眼飘掠而过,留下一瞥绿色的目光。 雨是外面大下、里面小下开了。 春平的房子漏雨了。越漏越厉害,桌子、书架、床都滴上水了。一片忙乱之中, 把隔壁那间堆放东西的“库房”打开了。把里面的自行车、什物都堆到大院的门洞 里。把床、桌子都搬了过来。平平、夏平、卫华都七手八脚地帮着倒腾。 忙乱过去。春平满身泥水地看看房顶,顶棚上四处漏雨,房间里摆满了接水的 脸盆、木盆,滴滴嗒嗒。乱糟糟堆在一起的东西狼藉不堪。那边的库房,尘土来不 及打扫,塞放着家具,也是乱七八糟。 “就这样先凑合着住吧。”黄平平揩了下额头的汗水。 “等雨停了,修好房顶,我就把库房让出来。”春平说。 “大姐,你们干脆就先住上这两间吧。”卫华说。 “别了,不要制造……麻烦了。”春平道。她原想说不要制造矛盾了,“世芬 还没回来?” “没有。”卫华看了看外面哗哗的大雨。 他没注意到有一片美丽的树叶在雨中飘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