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儿子和做父亲的双重使命 经过又一番抢救,吴凤珠再一次睁开眼时,窗外已然全黑了,丹妮、丹林守在 病房。“丹林……”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微弱声音说着。 “妈妈,您要说什么?”丹林俯下身。 “丹林,你……” “妈妈,我听着呢。” 她嘴微微歙动着,发不出声音来了。她直直地看着儿子,用目光继续呼唤他。 丹林听懂了,也俯下身一次次叫着她。她即将告别亲人,她的呼吸已经停止,目光 开始矇眬,她最后无声的言语都是在呼唤儿子,她要在儿子的呼唤中离开人生,她 就要合上双眼了,但她发现了站在儿女身后的一个人,她的眼睛不动了,直直地盯 着他。 那是刚来不久的心理研究所党委书记岳楷诚。 “凤珠同志,是我,岳楷诚。”岳楷诚俯身亲切说道。 她两眼直直地盯着他。 “你为祖国、为人民做了许多贡献,你是好同志。” 她仍直直地盯着他。她的手已经冰凉,她的脸也毫无表情,只有眼睛还在提问。 范书鸿用手轻轻合上她的眼睛,但她的眼睛又慢慢睁开了,仍然盯视着岳楷诚。 岳楷诚有些惶然了。 范丹妮把他拉到一边:“你知道我母亲为什么不瞑目吗?” “她……” “她几十年要求入党,你不知道吗?”范丹妮咬牙切齿地问。 “我们可以研究追认她的问题……” “不行,她现在在等你的回答呢。你告诉她,已经批准她入党了。” “这是原则问题,我不能说假话……” “你的假话说得还少?现在就是要让你说句假话,人道主义。你懂不懂什么叫 死不瞑目?” 岳楷诚硬着头皮走到病床旁,吴凤珠眼珠凸着,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吴凤珠 同志,你的组织问题经领导研究,已经解决了。”他用尽量模糊的语气说道。 吴凤珠还盯着他。 “已经批准你加入党组织了。”他流着汗,用更为明确的语言说了一遍。 吴凤珠眼睛合上了。十点三十分。 她的脸上似乎留下一丝隐约的微笑。 两盏红灯笼亮晃晃,把独家小院照得一片通红。客厅内张灯结彩。今天是岳楷 诚的孙子过周岁生日,合家欢聚。夫妇俩搓着手站在院门口等候。所里的小轿车开 到院门口停下了,儿子儿媳抱着胖乎乎的小宝贝从车里钻出来,爸爸,妈妈。儿子 叫道。爸,妈。儿媳叫得更甜。星星,认得不?这就是爷爷,这就是奶奶。爸,妈。 你们看他笑了,他认出你们了。来,叫爷爷奶奶抱抱。好一个宝贝孙子,被夫妇俩 抱进了院。 “爸,还挂灯笼了?”儿媳跟在后面,望着客厅门口的红灯笼高兴地问。 “为的喜庆啊,民族风俗嘛。”岳楷诚笑着说。 一进客厅,辉煌的灯光下是摆得琳琅满目的八仙桌,家宴将在这里举行。 “弄这么多吃的啊。”儿媳笑得咧开了嘴。 “给咱们星星过周岁嘛。” 女儿正在厨房里帮着保姆忙碌,又往客厅里端上菜肴。 我也去帮着弄吧。儿媳说着就要脱下外衣进厨房。 不用,今天不用你们忙。公公、婆婆连忙劝阻。你就坐这儿好好休息吧,吃水 果吗? 做儿媳的满脸放光,不好意思地在沙发上坐下。她为岳家生了个孙子,她有功。 丈夫也挨着她坐下。看着爷爷奶奶哟哟哟地逗孙子,他也感到幸福,感到自己 完成了做儿子和做父亲的双重使命。 家宴开始了,欢笑一片。来来来,最重要的节目现在开始了。岳楷诚端上来一 个大托盘,红绒布上堆满了东西:糖,水果,皮球,玩具手枪,塑料花,钢笔,计 算机,公文包,钱包,玩具小汽车,模型飞机,尺子,水彩…… 这是干什么呀,爸? 对咱们小星星来个测验,看看他抓什么,就知道他将来喜欢什么,干什么。 抓糖和水果呢? 说明他长大是馋嘴。 抓手枪呢? 说明他长大喜欢当军人。 抓钢笔呢? 说明他长大喜欢写作,当作家。 抓计算机是当工程师?抓公文包是当干部?抓皮球是当运动员? 对对对。 抓小汽车呢? 那他不是当司机,就是当首长。小姑子在一旁抢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