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种恶都能造成一种动力 啊哈,年轻人,好一副为难的样子,也来搞欲取而先纵了?我和什么人都敢来 往,对什么人都敢利用,哪怕是魔鬼,只要能控制、能节制住他。“这样吧,小江, 我不勉强你了,你名义上不用挂顾问头衔了,那些马拉松会议,你陪不起。你有何 高见,就直接给我来个电话,写封信也可以,好不好?我会十分感谢的。至于公司, 照例会付你信息费的。”“啊,啊……” 年轻人,想和我打交道,可以。你提供什么效劳,我出什么报酬。可我不能让 你插进来,否则我楚某要提防的事就太多了。 江啸躺在藤躺椅上,闭着眼听儿子讲述。“把楚同和这样的大资本家也请出来 了?”他慢悠悠地略含讽刺地插话道,“他们走得够远了。还有什么?” “没什么了,楚同和家里很热闹,人很多。”江岩松说道。他并不愿意详述他 的见闻,尤其不讲他的谋虑与行动。 “你去那儿有什么目的吗?”江啸依然闭着眼。 江岩松却看到了父亲的眼珠在眼皮下慢慢蠕动了:“我是随便走走,因为和他 女儿认识。” “噢……没有和楚同和接触接触?” “没有。”江岩松垂下目光答道,他感觉到父亲微启的眼缝中隐隐露出一丝锥 子般的目光,转瞬即逝了。 “还有什么情况?” “没什么了,噢,爸爸,列宁不是讲过要搞国家资本主义吗?” “那是什么时期?现在是什么历史阶段?马列主义能离开历史条件谈问题吗? ……好,你去吧。” 他听见儿子的脚步声规规矩矩地走了,到门口了,便略略抬起点头眯缝开眼, 一丝鹰一样阴冷的目光越过高隆的颧骨射了过去,盯在了儿子的脊背上。儿子在要 关门的一瞬间回头看了一下,和他的目光相遇了。江岩松那窥探的目光一下变得恭 敬:“爸爸,您休息吧。”他的目光也收了回来,变成近在眼前的一团模糊光晕, 把自己干瘦的身体上所有的棱角都笼罩了起来:“噢……” 门关上了。听见儿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脚步声离开了。他一下坐起来, 眼里又露出锐利的目光。他看了看墙上的地图,走了过去,双手扠腰,他真想拿过 一支大毛笔在上面任意书画。这难道不应由他调度安排吗?他的身子干瘦,站在这 儿物质重量并不大,但作为政治家的分量该是很重很重的吧? 他眯起眼目光变得 尖细,锐利地在地图上划来划去,一切都被重新分割,重新组合。世界上几十亿人, 可最终是听命于为数不多的几个、几十个、最多几百个人的指挥。真怪,凭什么成 千万的人或成亿的人会被一个人指挥呢?那些首脑人物一样一个脑袋加四肢,论智 力也并不一定比其他人强。为什么?全世界形成一个什么契约,把决定权交给他? 很简单:因为组织。社会是组织起来的,有人处在一个特别的组织的中心点上,他 的位置比别人更优越而已。这位置并不完全由能力决定,很大程度决定于历史、机 遇。多少人嫉羡这个位置,可这位置不是能轻易夺取的。你现在跳出来对全社会说 :你是最伟大的天才,应该把那位置给予你,谁听你的?第一,你就没有这样宣布 的权力,第二,人们不听,第三,组织起来的力量先把你消灭掉。他感到了自己心 中充满的仇恨。政治家大概都是恶的感情很发达的人物吧?每一种恶都能造成一种 动力。 他突然竖起耳朵,隔壁妻子华茵的房间里似乎有电话铃声。他看了看自己桌上 的电话,这部电话和妻子房间那部电话是联通的,不过平时他怕吵,下午总是关掉 线路开关的。他想了想,走过去按了一下开关,拿起话筒,听到了妻子与一个男人 的对话。那个男人的声音他很熟悉。两人居然在电话中就放肆起来。男人:你肯赏 光吗?我还是开车去接你,在你们学院大门口东五十米处,老地方。华茵:我要不 肯赏光呢?男人:我就再打电话,再求嘛。华茵:别随便打电话。男人:他不是每 天下午睡觉吗?华茵:我找个什么理由出去呢?这会儿他午睡快起来了。男人:还 用我教你吗?哈哈哈…… 他轻轻放下电话,没忘记关掉开关,又在藤躺椅上躺下,合上眼。妻子轻轻推 门进来了:“你睡醒了?”他倦淡地半睁开眼:“啊。” 华茵看了看桌上的电话和线路开关,他也看了一下。两人的目光相遇了。“我 刚才接到一个电话。”她察看着他。 “哪儿来的?”他打了个哈欠侧转过身,懒懒地、不在意地。 “是单位来的。”华茵放心了,“让我去一趟,要开个临时会议。” “噢,去吧,我打电话告诉司机一下,送送你?” “不用了,影响不好,我坐公共汽车去吧。” 他站在窗前,看着妻子扭着臀部在宿舍楼间的道路上走着,白太阳晒着,恶心。 他眯起眼,目光变得越来越阴冷。目送着妻子走远,消失。半天,转过身,慢慢拿 起一把剪刀,咔嚓一下把花盆里一株人状的仙人掌剪掉了“头”。 楚同和去香港谈生意,机场临别,公司副经理告诉:祖部长的儿子想来万昌公 司。 他亲自打的电话? 秘书打的,说的很含蓄。 楚同和蹙眉了。祖部长是万昌公司的支持者,可祖部长的儿子,他是知道的, 有名的“花花太岁”,到了万昌,大搞走私,你受得了吗? 等我从香港回来再说。总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