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了一系列具体指示 下午,王满成又低着头来到研究所,半晌把话说了。白贵德愣了。他们不想搬? 又半晌,王满成又说了一句:要是前三门这一块儿就行。 白贵德一眼便看明白了:是老婆在背后指使这个老实疙瘩。他放下脸:王满成, 给你交个底儿,这次要不是外国记者采访范老,还给你挤不出这套房子呢。不搬, 过了这机会,这房子就没了。另外,这外事任务,国际影响,政治责任,你负得起 吗?有啥困难,搬过去再慢慢解决。 王满成当下就打电话向内掌柜汇报。张海花斩钉截铁:有责任也不该咱们负。 你来个嘴上软,心里硬,不搬,看他们怎么办?王满成犹豫着:要是连这一套也没 了呢,那不就鸡飞蛋打了? 张海花举着话筒翻着眼珠想了又想,咬了咬牙:豁出 去了,就押这宝了。不给前三门的不搬。 白贵德这次真火了。好哇,利用这机会来要高价,岂有此理。你们不搬算了, 东直门外这一套所里也收回了,你们还在老地方住吧。 王满成心里打着颤,但到最后,他不知为啥也铁了心:白书记,那我们就不搬 了,还是挤着住吧。说着低头走了。 白贵德气坏了。一天时间就这样毫无进展地过去了。前三门的房子已然全分出 去,只剩一套,他掌握着。有用场。哪能给王满成?他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晚上 回到家又筹划了一夜。第二天,翻过一页台历,歪着脸咬了咬牙,又拿起电话把王 满成叫来。 王满成终于得到了前三门两室一厅的钥匙。张海花从厂里叫来十几号人,两辆 卡车,一天,就把家搬走了。 当晚,白贵德亲自到范书鸿家来视察,看了看已搬空的房子,从上到下。墙壁 白灰斑驳,污渍片片,到处是钉子,被浆糊粘得撕不下来的花纸。他皱着眉。 这我们自己打扫一下就可以了。范书鸿说。看着十几年后又回到自己手中的房 子,他又高兴又有些感慨。恍恍惚惚,犹如隔世。 不,这不行。白贵德回头吩咐同来的行政科长:把房顶、墙壁整个粉刷一下, 再用油漆刷一圈墙裙,天蓝色的。地面也不行,来不及了?想办法铺一层地板革吧。 要快。明天一天之内完成。有困难?克服。这是政治任务,已经是两天过去了。 第三天,楼上楼下,叮叮当当,行政科长领着工人跑上跑下,跑进跑出,汽车 喇叭嘀嘀响。晚上,静下来。那间空房白是白,蓝是蓝,一片崭新刷亮。范书鸿看 着漂亮洁净的塑料地面,简直不敢踏进去了。 第四天,行政科长又领着几个人帮助倒腾家具。多了一间大房,门厅、厨房、 厕所、卫生间又都变为独家使用,空间多了一倍。可以把东西匀开了。但问题又出 来了:这两年因住房拥挤,范书鸿已把一些书柜、写字台“精兵简政”卖了。能倒 腾过来的多是一捆捆的书,这像什么样?想办法买两件家具吧?范书鸿和吴凤珠商 量着。 这哪儿来得及?白贵德一听汇报又作了指示。于是,历史所会议室的一套沙发 被拉到了范书鸿家,又有一个大写字台、两个书柜也运来了。算是借给范老的吧。 第五天,忙累了一天的范书鸿一家刚刚起来,白贵德又笑呵呵地背着手来了: 还有什么困难吗?困难似乎没有,但他仍然对布置不满意,对陪同干部又作了一系 列具体指示。 一天之内,三室一厅的普通电灯都换成了富丽堂皇的乳白色莲花大吊灯。门厅 里还装了壁灯,电铃也装上了。原有的两间套房,自然布置成卧室,王满成搬出的 这一间,布置成范书鸿的书房兼会客室。沙发、茶几、书柜自不必说,又从所里的 花房搬来几盆花,绿幽幽青翠翠地摆设上,挂上了一幅竖轴山水画:烟雨黄山。那 原是党委会议室的。好不气派。 白书记工作既果断又过细。第六天,他发现一个重大细节:范书鸿家还没电话。 这在国际上太说不过去了。电话不是说安就能安上的。没关系。范家楼下住着历史 所的一个党委委员,把他的电话拆了,移到范书鸿家便可。优先照顾高级知识分子, 会成典范。还有什么困难?白贵德再次亲临视察,背着手在门厅里左右看着。 有。想买冰箱一直买不到,招待起外国客人有困难。范丹林说道。他自然懂得 “借东风”。 怎么不早说?白贵德转过脸来。冰箱时下是紧俏货,有钱也难买。这难不住他, 有整个党委领导的力量呢。下午,雪花牌冰箱就运来了,钱当然是个人付。同时还 运来一盆青山秀水的盆景。行政科长搓着手:白书记说,放在你们门厅里。 第七天,也就是最后一天,楼道里开始打扫卫生,自行车通通搬走。楼外也有 人在打扫,坏了几年的单元门和楼梯窗户也在赶着修理。范书鸿全家则忙于采购烟 酒菜肴,准备明天招待外国客人的家宴了。 这时,刚装上的电话响了,白贵德打来的。 范老啊,我们这两天又专门讨论了您的入党申请。您的组织问题,我想会很快 解决的。这是您几十年来的要求。现在,您个人要做的,是再写一份入党申请书。 过去您是写过,而且不止一次。我知道。但,以前申请书中的有些话,您了解,由 于政治形势的变化,现在已不适用了…… 范书鸿放下电话,疲倦地坐下了。 红蓝两瓣的花。 怎么,要发展你入党了?吴凤珠瞪大眼问。她感受到强烈的刺激。她入党的事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