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再起与两代恩仇(4) 1996年马俊仁因病冲刺亚特兰大奥运会失败,不仅是他重建马家军东山再起的 失败,而且是他有生以来的最大憾事之一。马俊仁拿过世界各种大赛的冠军,并且 破了女子中长跑多项世界纪录,却从未在奥运会上拿过冠军。 合理的想像是,如果没有1994年马家军兵变,那么,马俊仁的队伍在取得1993 年的辉煌战绩之后,经过新一轮练到位、调到位、比到位的持续发展,1996年冲击 亚特兰大奥运会应当战绩辉煌。王军霞会比现在亚特兰大奥运会表现更佳,还会有 其他运动员创造好成绩。如果没有1994年那场灾难,马俊仁很可能在亚特兰大奥运 会上包揽女子中长跑1500米、3000米、5000米、10000 米的金牌。现在,他不仅与 奥运会金牌无缘,整个亚特兰大赛场上不曾见到新马家军的影子。王军霞曾是他最 得意的弟子,但她又是那场兵变的领衔人物。现在,王军霞在新教练的指导下拿下 了奥运会金牌银牌,在世人眼中,更大程度上不算马俊仁的成功而算马俊仁的失败。 就在舆论往马俊仁身上泼冷水撒冰霜时,他咽下一口气,咬紧牙关抓紧训练他 的新军。马俊仁再次表现出折而不挠的强者性格。这多少又有些像《西游记》里的 孙悟空,九九八十一难曾经挡住孙悟空去西天取经的路。在马俊仁前进的路上,也 足有与九九八十一难不相上下的挫折阻挡。 他的目光瞄准了1997年的第八届全运会。这是国内最隆重的大赛。1993年,马 家军就是在七届全运会上独占鳌头并创下三项世界纪录。事隔四年,马俊仁要带领 他的新军再创辉煌。 那么,他能不能东山再起如愿以偿? 1996年底1997年初的冬天十分严寒,马俊仁踏着皑皑冰雪来到了塔子岭上。第 一排太爷爷的坟,第二排爷爷奶奶的坟,第三排就是父母的坟,他最后在父母坟前 站住。该祭奠都祭奠了,他裹紧大衣站在刺骨的寒风里,风卷起碎雪在他眼前弥漫。 过去只有母亲独自安眠在这里,现在又加上了父亲,站在坟前就又多了一层纪念。 那天,他在那里停了很长时间。他觉得在父母坟前心理很安宁,感到自己有根。作 者想像他当时风雪弥漫中站在塔子岭上祖坟前的心理感受,想到了这个从大山里走 出的男孩如今已长成咤吒风云的男子汉。马俊仁说他那时感到自己有根,非常具体 地传达了一种真实心理。 马俊仁本想在冰天雪地里再守一夜,但还是硬被人劝下了山。1994年车祸受伤 后,他的身体显然不如以前了。那一天,大风雪吹得他睁不开眼,他就闭着眼站在 那里和父亲母亲默默说了话。马俊仁说,从1966年母亲去世以来的近三十年中,在 坟前和母亲默默说话,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作者问他的具体心理感受。 马俊仁说:向母亲汇报完了觉得自己心里踏实,觉得母亲会支持我保佑我。 作者打算在这里不避讳地提到一笔,这一笔对于透视马俊仁人格不无意义。 本书前面曾写到,马俊仁在母亲去世的那天凌晨,梦见一只洁净慈祥的母梅花 鹿,远在几百里外的母亲就是在那一时刻去世。这个梦几十年来令马俊仁刻骨铭心。 当时,与他同睡一个大炕的战友就为他圆过。后来,在他成为国家田径教练后,可 能又有人为他圆过。有人说,马俊仁母亲是梅花鹿仙下凡,马俊仁在一些年中接受 了这个说法,而且把梅花鹿仙的保佑当做自己和马家军的精神支柱之一。当然,在 一些针对他的负面舆论中,梅花鹿仙的说法也是马俊仁遭批判的由头之一。 作者却想对这件事做点考察。 作者向马俊仁坦然提出梅花鹿仙的问题。 马俊仁摇了摇头,不想谈这个话题。他只是说,那个梦现在一想起来还常常一 身汗。 作者凝视着马俊仁那张显得有些沧桑的脸,表示很理解。 作者也便在自己思想中将马俊仁的这一精神现象做了分析。 其实,我们的梦常常是用象征的语言来叙述一切的。马俊仁梦中出现的梅花鹿 那样洁净那样慈祥,马俊仁那样想亲近它,这极可能就是母亲的象征。这在心理学 意义上是个非常容易理解的一般道理。而母鹿在马俊仁一步步亲近时,一直后退直 至落入万丈深渊,与马俊仁母亲去世的时间完全吻合,那很可能是马俊仁在那一夜 亲人间的心灵感应。根据世界上多种文字记载,很多人都会在亲人去世等重大变故 中有特殊的感应,这大概不算太神秘难解的事情,就像动物可以敏感到即将发生的 火灾地震一样,人也偶有特殊的敏感。当然,再往下,说马俊仁母亲是梅花鹿仙下 凡,可能就是一种杜撰了。 这种杜撰含着安抚马俊仁的善意,但多少有点像迷信了。 然而马俊仁为什么能够接受这种说法,却是有心理基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