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以后看林子的人住 “爹,您要说啥就说吧。”赵大魁说。 “盖……房……” “您是要拿这钱盖房子是吧?” 老人又合了合眼。 “您要在哪儿盖啊?” 老人抬眼看了看草房。 “您是要在这山上盖,是吧?” 老人合了合眼。 “给您盖几间房?” 老人微微地摇了摇头。 “给我盖?” 老人又摇了摇头。 “给海海盖?” 老人睁着眼似乎又摇了摇头。 “您给谁盖啊?” 老人嘴微微翕动着,赵大魁贴近用耳朵听着,还是听不见。 “爹,您要给谁盖,您就看谁一眼。” 老人睁着眼仰望着,一动不动。 李向南在老人身边俯下身子,“大爷,您是不是想在这山上盖几间好房子,叫 以后看林子的人住,是吧?”他问道。 老人合了一下眼,又合了一下眼。 李向南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一下涌上来,“大爷,您放心,我们一定盖。” 老人的嘴又无声地微微翕动着。 这次赵大魁听懂了:“爹,您说的是筐吧?……筐咋了?……您是让把您编好 的那几个筐再卖了,把钱再加进去,是吧?” 老人又合了一下眼。 “爹,您还要说什么?” 老人的嘴微微动着,他在无声地说着他自己才懂的话:“羊……别让它走了… …羊……别……让它……走了……” “爹,您说的是羊,是吧?……羊,怎么了?……什么羊啊?”赵大魁哽咽地 问道。 老人睁着眼,依然无声地说着,他的嘴的翕动越来越微小。羊,他的凤凰岭的 野山羊,不要让它走了。凤凰岭的一鸟一兽,不要让它们吓走了。他说着,可没人 能听懂,没人知道他这个秘密。他的嘴的翕动已经完全停止了,可是他的眼还睁着, 不肯瞑目。他的眼睛还在说着他那个秘密。他头顶上的那盏马灯,刚才曾经照亮了 他的一生的回忆,现在抖动着,慢慢暗淡下去,熄灭了。灭了,又忽地跳了一下, 亮了,最后终于灭了,冒出一丝余烟,最后连一丝余烟也消失了。它留下的是它曾 经照亮的那一小片天地。 “爹。”赵大魁扑在老人身上放声痛哭。 “爷爷。”海海也扑在老人身上大哭起来。 “爹。”儿媳妇捧着那个盛着炖鸡的青花白瓷的泡菜坛子跪在床头,泣不成声, “您连口汤也没喝上。” 李向南和在场的人们都低下头默哀。 颤颤巍巍推门进来的是高良杰的母亲。她浑身哆嗦着,用拐杖指着高良杰: “你们造的孽啊。”高良杰弯着腰站在脸盆旁边,用牙咬着毛巾,用仅有的一只手 吃力地拧着。左臂的空袖笔直地垂落着。“你快去给闷大爷跪下。”母亲用拐杖用 力戳着他。人老眼花,手又打颤,拐杖戳到高良杰耳根后,滴嗒嗒流出了鲜血。 “我来拧吧。”淑芬上来伸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