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的遭遇会使头脑最清醒 “小莉,你说叔叔这样的人是不是该被历史淘汰了?”顾荣手搭着眼慢慢问道。 “您怎么这么想呢?” 是啊,自己怎么会这样想呢?是因为面前出现了一个李向南?“你说是不是啊?” 他依然恍惚地问道。他觉得小莉挨着自己,很近,还安慰地抚摸着自己放在沙发扶 手上的那只手;他又觉得小莉很远,自己是在和一个遥远的声音说话。 “也是也不是。”小莉答道。 “什么叫也是也不是啊?” “你们这一代人迟早要交班,退出历史舞台的,这是规律。可具体到每个人, 总有早有晚吧。” “像我这样的,就该是早点退出舞台的啰。” “叔叔,你不要这样悲观,你身体好,又有经验。” “不行啰。” 听见客厅里桂贞和来客说话的声音。 “顾书记要是身体不舒服,我改日再来吧。”来客低声道。 “你等等。”桂贞轻轻推门进来。 “是谁?”顾荣依然手搭在眼上恹恹地问道。 “朱泉山。” 顾荣依然一动不动地仰靠着。 “我回了他,让他改日来吧。”桂贞轻声说。 顾荣坐了起来:“不,我这就到客厅去。”朱泉山是他早晨打电话约来的。 “你身体行吗,叔叔?”小莉担心地问道。 “不要紧,机器还能转。”顾荣说着用手搓了搓额头站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并 没衰竭。他拉开门走进客厅时,虽然还带着淡然的神情,但这却恰恰加强了他那沉 稳安详的威严。 “顾书记,您找我?”朱泉山连忙站起来,有些局促地搓着手。 “坐吧。”他随便摆了摆手,和蔼地说道。他回头看了看,小莉和桂贞在里间 屋没有出来。 朱泉山拘谨地坐下了:“顾书记,您不太舒服?” 顾荣点着了烟,慢慢靠在沙发上,干脆把话说明了,“没什么,主要是心情有 些不好吧。”他今天对朱泉山要采取一个特殊的策略。 朱泉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工作忙,事多,难免有些烦心事。” “也不是工作忙,”顾荣倦怠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主要是我的小鬼出了 点事。你可能早听说了吧?” “没,没有。” “不会没有,别看你呆在黄庄水库,你也是古陵的消息灵通人士嘛。” 朱泉山不自然地笑笑,不知如何解释好。 “昨天,李向南决定调你到县委来工作,是吧?” “是让我暂时管管养渔业。” “还让你帮助龙金生照管一下全县的农业,是吧?” “我帮不了什么。”朱泉山额头开始出汗。 “泉山,你跟我相处多年了,你说我是糊涂人还是明白人?” “您当然是明白人。” “你呢?” “我?……” “你也不是糊涂人吧?” “我有很多事情看不清楚,没经验。” “经过这么多年的曲折,你对古陵的事应该比谁都看得清吧?” “我……不……这些年我眼界很窄,了解情况很少。”朱泉山连连解释道。 “那些看来在上面忙得闹哄哄的人,不一定能把事看清看透。你十年受迫害, 上上下下,这两年,据说又被我排挤到一个小小水库,这种曲折的遭遇其实会使头 脑最清醒。古陵的形势啦,各派力量的关系啦,看得最清楚。” “顾书记,我……”朱泉山额头汗水淋漓了。 顾荣略仰身一笑:“这是规律。我也有过这样的体会。在台上不一定什么都看 得清,在台下反而看得清。看戏的人明白,唱戏的人糊涂。旁观者清嘛。” “顾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