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被动局面都能扭转 穿过县委大院,走过那段陡陡的大上坡的街道,绕过正在施工的砖土成堆的土 地,经过古陵中药厂,再穿过残破的土城墙豁口,前面豁然开朗。这就是西崖。十 几丈直落下去的土崖峭壁,下面是河滩。隔着宽阔的河滩,对面是一层层披满梯田 的山坡,再后面是起伏的西山。血红的夕阳正在一点点沉下山去。她沿着小路急急 走着。李向南在哪儿呢?他肯定正在一个人发愁。她要告诉他,不要悲观,不要失 望。什么被动局面都能扭转的。她要帮他想办法。 但是,小莉突然在几棵松树后面站住了。她的心一阵急跳,血一下涌上脸。隔 着松树,李向南正和林虹并肩迎面走来。两人走走停停,一边说着什么。两个人披 着晚霞缓缓走着,显得那么合谐亲近,轮廓美丽。这幅图画猛然刺痛了小莉。美, 有时也是可怕的,残忍的。 他们慢慢走近了,听见他们的谈话。 “你还有别的事吗?”李向南问道。 “没有。” “你今天怎么找到这儿的,见康乐了?” “没有。传达室老头告我的。” “没有这样的具体事情,你还会来看我吗?” “不知道。”林虹说着抬起头,“我挺愿意和你聊聊的,但我也不愿意使你在 古陵的处境更复杂了。” “我不怕。” 他倒不怕。小莉气得咬着牙。 “不是怕不怕,你有你的事业。你刚才不是讲了,你现在的处境有些复杂吗?” 李向南点点头,“过两天我去陈村再看你吧,我要和你谈的话始终没谈完。” “不用了。” “我就是要去陈村看看我的奶娘,看看我小时候呆过的地方。” 两个人站住了。“还记得我们那个小长征队吗?”李向南看着林虹问。 “当然记得。一起走了几千里地,又在农村劳动了十个月。” “他们中好几个人让我问你好。” “他们现在都干什么呢?” “大个子现在是农业战略问题专家,胖墩现在是自然辩证法研究生,还出国发 表过论文,雯雯是经济学女博士。” “代我谢谢他们,我走了。”林虹平淡地说。 “林虹,你……” 林虹静静地看着李向南,轻声说:“多谢你的好意。” “我送你几步。” 两个人迎面看见了松树旁站立的小莉。林虹淡淡地看了小莉一眼。“再见。” 她对李向南说道。 “好。”李向南对她伸出手。 “什么时候去陈村?” “三五天吧。” 林虹松开李向南的手,又看了小莉一眼,转身走了。 “小莉,你怎么来了?”李向南笑了笑,问道。 又和凤凰岭一样,又是一句“你怎么来了”。小莉脸涨得通红,“我找你有事。” “咱们边走边说,好吗?”李向南像个县委书记对年轻娃娃一样和蔼地说道。 “我不要你这么和我说话。” “我怎么了?”李向南问。 “我不要你摆县委书记的臭架子。”小莉一时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 李向南看了小莉一眼,心中什么都明白,“好,嫌我摆架子,咱们改正。这行 了吧? ”他哄劝着慢慢走了两步,问:“你要说什么事啊?” 小莉的心乱得简直成了空白,“我不想说了。” “好,不想说,也不勉强。”李向南依然笑着说。 “我不要你气我。”小莉跺着脚说,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李向南一下感到棘手了,看着泪流满面的小莉,也受到感情的冲激。“怎么了, 小莉,遇到什么事了?”他赔着笑安慰道。一瞬间,他感到了自己对小莉的安慰中 所包含的相互关系的特殊内容。怎么搞的?他简直有些猝不及防。 小莉低着头哭了一会儿,头甩了一下,不哭了。 “我哪儿气你了?”李向南指着眼前的悬崖,慢慢站住,“你看见这悬崖没有? 你这么一哭,弄得我一害怕,保不住我还要从这儿跳下去呢。” “谁要你跳。你跳吧,摔死才解气呢。”小莉不禁破涕一笑,又一下收住,擦 了擦眼泪,平静下来。 “咱们坐下说吧。”李向南指着崖边的一块大青石说道。 “我不要在这儿坐,”小莉看见了石头旁松软的泥土留下的林虹的女式凉鞋印, 任性地一摇头,“我不要跟在别人后面坐。” “好,咱们求通民情,开明开明,换个地方坐。来,这两个大树墩,一人一个, 面对面,好吧?” 小莉赌气地瞟了李向南一眼,坐下了。 “说吧。” “我现在不愿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