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问题是独断专行 李向南心中有些震惊。他看着郑达理,手却不由自主又在烟灰缸上弹了一下。 郑达理不快地斜着眼瞥了一下。 “郑书记,您看,我当着您面就又弹了一下,我这习惯可改不了啦。”李向南 低头看了一下,连忙解释道。 郑达理温和地笑了笑,“当然,这些小事,各人有各人的习惯。我也从不强求 别人都这样。因为你是我老首长的孩子,所以,我们谈得随便一些。”他又慢慢蹭 了蹭烟灰,“向南,我前前后后说了这些话,你能接受吗?” “能接受。” 郑达理点了点头,“如果能接受,我想古陵的问题就好解决一些。”郑达理说 着,开始进入实质,“你工作热情是有的,也很有些锐气。但现在也出了不少问题, 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就是很有些独断专行。”他停顿住,看了看李向南。 李向南垂着眼抽烟。 “下乡两天,处理那么多问题,你都不和老顾打招呼。一二把手之间搞成这种 关系,这不正常嘛。” “郑书记,关于下乡要解决的问题,我事先曾两次找老顾商量,但他根本不听 我谈。开会,他又不来。” “那你要考虑你的态度、方法上有没有问题嘛。” “郑书记,”李向南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稳,“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老顾他完 全不同意我在古陵要推行改革的工作方针,我和您就坦率地直说了,他实际上是采 取不合作和反对态度的。我想说服他,但他很难说服。我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停止 了工作。我是县委书记,应该首先对全县五十万人负责。” “对同事都不能负责,还能对其他什么人负责?” “郑书记……” “好了,先不谈了,”郑达理不快地摆了一下手,“到会上和同志们一起谈吧。” 李向南张了张嘴又闭住了。 “我这次来古陵,一方面是听到古陵同志们的一些反映;另一方面,也是省委 书记顾恒同志指示我关心一下古陵情况。”郑达理说道,“有些事,如果解决不了, 为了古陵工作,也为了你好,地委不得不在组织上对古陵重新做些安排。”郑达理 说到这里,温和地看着李向南:“你考虑怎么样更好啊?” 李向南看了郑达理一眼,低下头抽烟。他没想到事情这样迅速地发展到这一步。 现在,要让他在或是抛弃主见、或是被免去职务之间做抉择吗?“郑书记,”他申 辩道,“您能否听我把古陵的整个情况详细谈谈?” 郑达理看了一下手表,站了起来,“好了,咱们去县委开会吧。” 李向南绷住嘴,一动不动坐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跟着站了起来。这就是政治的 可怕。蓄之既久,发之甚快。自己一个多月触犯的对立面,突然在某一个时间、某 一个点上汇合起来,对自己着着实实来了个全面打击。他应该怎么办呢?既要在这 位地委书记面前表现谦谨的顺从,这是赢得他的理解和信任所绝对必需的;又要坦 率陈词,坚持自己大刀阔斧、励精图治的路线。这个矛盾,大概他如何努力也很难 解决。 一出小招待所到街上,迎面碰见行走匆匆的小莉。 “小莉。”郑达理亲热地打着招呼。 “郑书记,听说您回来了,我还没顾上看您呢。”小莉说道,同时冷冷地瞥了 李向南一眼,便转过目光,像不认识似地不理他。 郑达理转头看了看李向南,又看了看小莉,有些奇怪,“你们还不认识?这是 你们古陵县调来的县委书记啊。” “谁要认识他?认识不起。”小莉哼了一声,讽刺地说。 郑达理审视地上下打量了李向南一下,李向南无以解释地苦笑了一下。“小莉, 你这匆匆忙忙的干啥?”郑达理又转头问道。 “我准备回省城呆一阵,找我爸爸诉苦去。” “诉什么苦?”郑达理问。 “我?”小莉转过脸,和李向南的目光相遇了。李向南沉默着。小莉目光复杂 而怨恨地看着李向南,“我在古陵没法呆。”小莉气呼呼地说道,一转身,走了。 郑达理看着她的背影,停了一下,转过头来深为不满地看着李向南,“向南, 你才来一个多月,积怨怎么这么广啊?” 一群人正在街上围着顾荣诉说什么,看见郑达理同李向南走过来,顾荣摆了一 下手,他们便都闹闹嚷嚷涌过来。 “你们不都是电业局的吗?”郑达理皱着眉说,“这闹哄哄的是干什么啊?” “找县委借钱。我们被扣了工资,生活实在有困难。” “扣什么工资?”郑达理奇怪地问。 “地区电业局金处长来检查工作,我们欢迎了一下,李书记说我们吃喝铺张, 扣了我们工资。有人扣了一个月,有人扣了三个月。” “有这么回事吗?”郑达理转头问李向南。 “是扣了他们工资。”李向南答道。事隔几日,今天突然跑来闹借钱,他一眼 看出了这事的政治背景。 “你们欢迎的规模是不是搞得大了些?”郑达理看着人群问。 “大了些,我们自己把酒菜钱出了,不走公款报销还不行?好比我们自己聚餐 一下。” “既然县委已经做出处理决定,一般不能随便推翻。”郑达理说。 “什么县委决定?我们问过顾县长,问过冯耀祖,其他常委都不知道。还不是 李书记一个人的决定。” 郑达理略皱了一下眉,他转头看了李向南一眼。李向南走上前一步,冷静地看 着人群,“扣了几十个人工资,为什么就你们七八个人来借钱?” “他们生活不像我们困难。” “借钱为什么不在局里借?” 人群目光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