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我看看。县委机关一个干部的政治态度,我这县委书记不该关心关心吗?” 李向南从胡凡手里拿过了那卷纸。小胡看了李向南一眼,扭过头去。李向南把那卷 纸展开,白纸黑字,是一副对联。上联:“得道多助”;下联:“失道寡助”;横 批:“看你清醒不清醒?”李向南微蹙眉心,目光阴沉地看了看,略点了点头,转 头问小胡:“这是准备送给我这县委书记的? ” 小胡背对着李向南不回答。 “他这是捣乱。”胡凡冒火地叫道。 “是不是送给我的呀,小胡?”李向南继续问。 “你可以这样认为。”小胡答道。 “那好,我收下了。我认为这副对联写得很好。来,康乐,”李向南一挥手, “帮我把它贴上。”康乐愣了,胡凡也愣了。小胡回过头迅速地看了李向南一眼。 “得道多助,五湖四海;失道寡助,众叛亲离。这很好嘛。”李向南慢慢点着头说, “每天抬头看看这两句话,查查自己得道没得道,再问问自己:‘看你清醒不清醒? ’这副对联很对我口味。”李向南说着拿过一大瓶浆糊,同康乐两人把对联展开, 抹上浆糊,双手提着走到屋外。李向南的县委书记办公室就在隔壁。上下联和横批 立刻贴好了。李向南退后几步,上下端详着,连连说道:“好,这副对联写得好。” 胡凡木愣愣地站在旁边看着。 小胡站在屋里一直没出来,他冷冷地看着外面的李向南。 “不过,对联还缺一副。”李向南打量着自己的办公室说道。县委书记办公室 是两间屋,中间相通,但又各有一门。“来,康乐,咱们再写一副贴上。”李向南 说着又同康乐一起回到办公室:“小胡,你的毛笔字不错,再帮着写一条。”李向 南招呼道。小胡沉着脸不说话。“这不是工作,有求可以不应。”李向南幽默地说, “来,康乐,那你写。用什么纸?还是白纸。白纸黑字最警醒。”康乐立刻裁好了 三条白纸。“上联——‘求通民情’;”李向南口述着,“对,‘求通民情’,也 是四个字,和小胡那一副规格相同。下联——‘愿闻己过’……写好了吗?横批: ‘看你开明不开明?’” 第二副对联很快又贴在另一个门上了。于是,在县委书记办公室的两个房门上, 白纸黑字醒目地贴上了两副对联。李向南背着手端详着:“好,很好……”他微微 点着头,问道,“康乐,这一副‘求通民情,愿闻己过’,你知道是谁的话吗?” “谁的话?” “这是明代大哲学家王阳明的。每赴新任,他就叫两个人各扛一块高脚牌,一 块上是‘求通民情’,另一块上就是‘愿闻己过’。”李向南略含讥讽地笑了笑, “我就不相信我还不如这位明朝人开明。” 小胡低着头从办公室出来,悄悄往院子外边走。 “小胡。”李向南叫道。小胡站住了。 “我叫你考虑一下政策研究室的工作,你考虑了吗?” 小胡沉着脸不回答,拔脚又要走。 “这不是我个人求你写字,有求可以不应,”李向南严肃地说,“这是我代表 县委对你的工作要求。”小胡站住了。“有意见尽可以提,工作必须考虑。考虑好 了,找我汇报。”李向南严厉地说。 “我可以走了吗?”小胡垂着眼问。 “这就是你的政治态度?”李向南一指门上小胡送来的那副对联。 小胡僵硬地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冷冷地说道,“这不光是我一个人的政治态度!” 李向南阴沉地打量了他一下,“好,那你可以转告所有和你政治态度相同的同 志,”李向南一指门上的两副对联,“我的政治态度就是这两句话。一句,求通民 情,愿闻己过,欢迎同志们提意见。还有一句,和他们一样: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只不过是各人对‘道’的理解可能不太一样吧。大家要以国计民生、天下大利为道。 失此道,可是难免要众叛亲离的。” 小胡想说什么没说,走了。 “看见没有,这就是你付出的代价。”康乐看着小胡的背影说。 “要想哄着所有人高兴,那就什么改革也不要搞了。即使那样,也无法使所有 人高兴。”李向南严肃地说,“该触犯的就要触犯。” “李书记,我,咳,我没管教好他。”胡凡一指小胡走出去的院门,气得白胡 茬直颤,“你说我该怎么管他?” “这已经不是你能管的了,要靠形势发展。”李向南说。 “李书记,我看他们不像话,胡说八道什么的也有。说你召开提意见大会是… …这话我不学了。” “有些事不理睬就行了。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明白吗?”李向南说道,这位 老干部勤恳老实,但水平低些,看问题简单,“他们胡说八道他们的,咱们抓紧时 间干事就对了。好,康乐,你把今天大会上有关事部署一下,我去外面走走。” “你不是还要会见欧洲客人吗?”康乐说。 “不是安排时间了,八点到九点?”李向南答道。 “剋好地谈一个钟头?” “不是都说中国人没有效率概念吗?咱们来一个有的。”李向南笑着说。 “今天大会,大摊牌?” “该摊的牌就摊,我不是一直在摊吗?” “你不准备准备?” “一边转着一边就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