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化掉李向南全部势头的计划 尽管童大夫做出了权威的诊断,但是还需继续观察,观察中就什么情况都有可 能发生,况且又经过如此紧张的一通宵,救护车几次进出,顾荣的病从各方面都俨 然成为大病了。清晨,地区医院的童大夫走了。县医院的曾院长和冯耀祖依然煞有 介事地守护着顾荣,里里外外做着安排,保持着急救病房的氛围。 顾荣虽然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但他只要略动动脑筋,也就知道人们之所以如此 殷勤,是各有具体原因的。县医院的曾院长夫妇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现在还有求 于他的支持,才能巩固他们在医院里并不稳固的掌权地位;冯耀祖更是靠他这棵大 树才能站稳脚跟;那些来看望的人,有的是在乘机和他联络感情。 当然,他此时不会或者说不愿动这个脑筋。 人的愿望是不知不觉地支配理性思维的,愿望使洞察与思想带有倾向性。他被 人们的爱戴簇拥着,感到很受用。自己这么多年在古陵苦心工作,毕竟是根深叶茂, 有深厚的干部基础的。病床旁不断来往着看望的人。他躺在雪白的枕头上,浮现出 远比往常更亲切更慈祥的微笑。他轻轻用手拍拍床边,示意人们在他身旁坐下。他 用一种疲倦无力的声音关心地询问一两句每个人的情况。 县委传达室的孟老头一大早也来看望,他拘谨地搓着手走到顾荣床边。“老孟, 来,坐下。”顾荣和蔼地打着招呼,“嗳,老孟啊,你的小子还没安排工作?”他 突然想起了被他遗忘的孟老头的多次请求。“不不,顾县长,我是来看看您的,不 是来打扰您的。”孟老头结结巴巴地摆着手解释道。“还没解决?”顾荣慢慢转过 头,对站在床边的冯耀祖嘱托道,“耀祖,这两天你就把这件事办一办。老孟老同 志了,他的事咱们要关心。”“好,好,这事我今天就去办。”“顾县长,这……” 孟老头惶乱不安了,“您有病,您还记得我的事。”他眼里滚出感恩戴德的老泪。 顾荣居然有些被孟老头的眼泪感动了。 古陵需要自己。这次病一场,他看到了自己多年工作造下的人心所向。他在古 陵的权威是牢固的。不是谁搞一两个哗众取宠的花哨动作就能推翻的。再写报告, 再告他状,打政治官司最终还要以古陵的实际说话吧?省地县三级他不都根子很牢 吗?小荣的事头疼些,但天下万事都是活的,自有解决的办法。 有了信心,烦躁就没有了。他现在既安静又冷静。 他已经有了从从容容消化掉李向南全部势头的计划。 “叔叔,你怎么了?”小莉一大早满脸汗津津地赶来,在床边坐下问。她昨晚 关在小屋里写了一夜小说,天亮才知道消息。 “没怎么,有点紧张疲劳吧,”他说,“又写小说熬夜了?” “还不是气的。来了个李向南,说是老首长的儿子,一天到晚就是和你叔叔过 不去。”桂贞在一旁忿忿地说道。 “叔叔你气什么呀,什么事想开点。”小莉劝道。 “你说这个李向南像话不像话?大会上就干开了。”桂贞坐在一旁仍然生气地 对小莉说道。 小莉理解地笑笑,“叔叔,李向南知道你病了吗?” “他昨天下午就下乡了。”顾荣答道。 “我刚才见他一大早回县城了,在街上呢。要不要我去告诉他一声?” “去什么?不要惊动县委书记大驾了。” “叔叔,你们不会关系和缓一点?” “能和缓吗,情况你不是都知道了?” “要说,是和缓不了。”小莉一笑,“他来古陵肯定要重搭他的一套班子,你 的旧班底他指挥不动也看不惯。你们俩在这个问题上肯定有矛盾。” “小莉,你又来政治分析了。” “可你有些事坚持,有些事通融一些,他也通融一些,大面上就能过去了。” “年轻人野心太大啊。”顾荣轻轻摇了摇头,“一有野心,就很难通情达理了。” 他停了停,“小莉,你对古陵现在的事情什么态度啊?” “我希望这次你生病是个转机,从此你和他关系能和缓一些。” “要是和缓不了呢,你会什么态度?” “我?”小莉目光闪烁了一下,“我就是我的态度。” “你什么态度啊,小莉?”桂贞问道,“你还不支持你叔?” “我理解我叔叔。”小莉聪明地回答道。 “什么叫理解?不是支持?” “算了,”顾荣不快地说道,“不要追着问了,谁都允许有自己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