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一段很不寻常的友谊 “是些什么问题?”他尽量平静地问。他一瞬间就横着竖着把自己的作为和历 史都极快地审视了一遍。他们(是谁暂且不管)都可能在哪些地方下手?自己的弱 点自己最了解。人人知道自己易被打击的软弱部位在何处。 “一个,说你一贯是野心家,一心一意想往上爬。” “事实呢?” “把你去县里以前在省调研室工作时的情况捏造了一些。” “还有呢?” “是生活作风问题,说你……”黄平平欲言又止。 “说我道德败坏,上大学期间搞过四五个女人,是吧?” “你已经知道了?”黄平平不禁漾起一丝失望。 “不知道。” “那你怎么……” “省里有人这样搞我,地区纪检委调查组找我调查过。不过,搞了‘内参’捅 到北京来,我还一点儿不知道。” “具体背景你不清楚吧?” “不清楚。我也不想去多了解。” “那不对,你应该搞清楚背景。” 他怎么不想搞清楚背景?什么人搞的,什么缘由,通过什么渠道,上层都有哪 些人看了,现在有什么反应?这都是他应该迅速了解的,然后才有对策。他还能不 明白这些?但是在表面上,他要摆出的恰恰是这种毫无反应的平和姿态。 他的平和更激起了黄平平的关心:“你应该了解,这件事背景挺大的。一般人 哪能搞这么大动作?我有几个新闻界、政界的同学都听说了这份‘内参’,都觉得 有来头。” “不胜荣幸。” “你要有对策。要不,你会成为牺牲品的。” 李向南略蹙起眉瞧了黄平平一眼,目光中含着对她谈话的思索和理解。 “你这次来北京打算干什么?”黄平平问。 “干什么?”他带着一丝自嘲笑了。“我就是张着嘴到处去游说呗。想办法从 上面解决问题。好,过两天有时间我找你聊,把旅行袋给我吧。”他果断地伸出了 手。 “到汽车站,车来了再给你。” “不用,我不想坐车了,我想顺长安街走走,走两站再上车。”他的举止多少 有着一种在关心自己的女性面前故作悲壮的矫情,但他心里也确实想在这宽阔的大 街上走一段,展开一下自己的思考。他不愿马上把自己装进拥挤的公共汽车。他要 再考虑一下这次的北京之行。 “那我陪你一起走走吧。” “不用,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吧。” “没关系,我家就在前面,南池子大街,顺路。”她抬腕看了下手表,又朝前 看看,“而且,我和两个人约着在东单碰头,走过去时间正好。” 黄平平陪着走,这正是李向南所愿意的。 “你和林虹文化革命前是一个学校的?”黄平平问。两个人沿着长安街慢慢走 着,路边树影疏疏。 “是。我高一,她初一。我们有过一段很不寻常的友谊。” “他们在你和林虹的关系上也造了很坏的舆论。所以,我想问问。” “‘文革’中她父母都被迫害死了,她就一直和我在一起。” “后来呢?” “后来……她去内蒙兵团,我随后去农村插队了。” “你们为什么……噢,你等一下,”黄平平突然把话打住,朝马路对面十字路 口的广告牌下看了看,已经来到东单,“我去和他们谈谈,只需要两分钟。约好的。 你等我一下。”她放下李向南的旅行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小本,匆匆跑过了马 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