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你别看不起曹操,那是个全才。‘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 骚。’他们都不及曹操全才。《纲鉴易知录》中对曹操的评价就很高,我非常欣赏 其中一段话,我背给你听听。”顾恒站起来,一边慢慢在地毯上来回踱着,一边抑 扬顿挫地背诵起来:“操知人善察,难眩以伪。识拔奇才,不拘微贱,随能任使, 皆获其用。与敌对阵,意态安闲,如不欲战;及决机乘胜,气势盈溢。勋劳宜赏, 不吝千金;无功妄施,分毫不与。用法峻急,有犯必戮,或对之涕泣,然终无所赦。 雅性节俭,不好华丽。故能芟刈群雄,几平海内……”他站住了,“听见了吧,‘ 知人善察,难眩以伪’,‘随能任使,皆获其用’。做到这两句话,很不容易啊。” “老顾,你快看看谁来了?”随着门厅里一阵喧闹,顾恒的妻子景立贞推门进来了。 顾恒转头一看,四五个面孔黝黑的农民有些拘束地站在门厅里,脸上挂着不自然的 笑。“是你们啊。”顾恒眼睛一亮,立刻热情地招呼,“快,快进来。这可是远客。 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雷邦、雷部长,我的老战友。这几个是我文化革命 中到江西插队时村里的老乡——应该叫老表,是吧?哈哈哈。” 乍一走进这豪华典雅的客厅,又面对着顾恒、雷邦,几个农民都有些拘谨,他 们慌乱地伸出粗茧干裂的手。“来来,坐下,都坐下。”顾恒一个个招呼着,“立 贞,准备弄饭吃吧。多弄几个菜。老雷也在这儿吃,一块儿听听他们农村的情况。” “老顾,我改日再来吧。”雷邦从沙发上站起来,“今晚我还有点儿事。” “那就悉听尊便吧。” 开晚饭了,自然是一桌热闹。“来来,都动筷子,你们评议一下,哪几个菜好?” 顾恒用筷子指点着一桌菜肴,“这个糖醋鱼是我做的,其他菜都是立贞做的。怎么 样,还是我做的鱼最好吧?” “老顾,你比老景会烧菜,我们过去就晓得的。” 顾恒哈哈笑了:“对,你们都还记得啊。不过,她用数量对抗质量,她做不好, 可做得多。”顾恒指着正在端菜上汤来回忙碌的妻子开着玩笑。景立贞用手背擦了 擦汗,瞟了丈夫一眼:“你们好好吃,首先要够吃,要有数量。会做的不做,还不 是得靠不会做的拼命做?”顾恒和客人们全都笑了。 “你们工作忙,应该请个保姆。”有个客人说。 “有个保姆,今天罢工了。”顾恒说。 “保姆还罢工?” “是。她是安徽人。安徽人在北京做保姆的很多,她们现在都结成帮会了。这 次她们串联着罢两天工,今天和明天。为了要求涨五块钱工资。” “还有这种事情?你们给她涨了吗?” “涨了。可她还要罢完这两天工才上班,因为有的家还没涨呢。” “北京这么大,她们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现代化方式,用保姆的家庭大多都有电话。”顾恒风趣地说。 “你们不会和保姆通融一下?” “不用。其实通融一下很容易。可人家有人家的一致性,明天星期日一块儿去 颐和园碰头,玩。安徽老乡一块儿碰碰不挺好?咱们何必破坏她们团结?再说,我 们星期天自己动手做做饭,有意思。” “晓鹰、小莉呢?”客人们问。 “这两天小莉正好在北京,她上火车站接晓鹰去了。” “那咱们等他们一块儿回来吃吧?” “不用不用。你们吃你们的。”顾恒摆手道,“来,把酒再满上。你们先说说, 这次上北京干什么来了?怎么知道我在北京?” “我们去你省里了,说你来北京开会了。” “一定有什么事吧?” “没啥事情,就是想来看看你。” “不对,钟建兴,有啥事,你说说。”顾恒对一个额头凸起的中年农民说。 “我们主要是想来看看你。” “不不,你们想看我,我相信;你们专门跑几千里地来看我,我不相信。” “为啥不相信?我们想把村里这两年的变化告诉你。” “村里肯定有变化,我相信。等会儿我要详细听你们聊。你们愿意找我聊,我 也相信,我多少还能给你们参谋参谋嘛。可我现在离你们好几千里,你们几个人跑 来干什么?总有更要紧的事情。你们要和我兜圈子,不直来直去说真的,可有忙我 也不帮。”顾恒习惯地看了看墙上“难眩以伪”的横幅,心中暗笑。和这几个农民 大可不必谈曹操了。 “我们有件小事,想顺便请你帮帮忙。” “顺便?”顾恒笑了笑,“什么事儿?” “您和山西省有关系吗?” “不在山西,关系总有点儿吧。” “我们想请你帮我们搞几个车皮,从山西搞点儿煤到江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