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是他做,善人还是他做 “说破天”回到家,还是不停地说。她个儿矮,丈夫个儿很高,她说话多是仰 着脸:“瞅这大杂院,一天到晚跟唱戏的一样,穷热闹。郎德大这小子,恶人是他 做,善人还是他做。要充好汉,又拉着别人一块儿受罪。你直愣愣戳在那儿干啥? 死过魂儿去了?还不把你那身脏皮扒下来。满身泥汗,还要我请怎么着?家里有我 这么个人力洗衣机,又省电又省钱的,还不满意?别换这件儿破背心儿了。你不嫌 寒碜我还嫌呢。放你妈的狗屁。什么叫破的穿着舒服?我可不是那号娘们儿,只许 爷们吃喝,不许爷们儿穿戴,我不怕你去勾搭女人——你敢。给你钱,拿着。不知 道干什么?今儿你出力了,自个儿打半斤白干儿去,自个儿犒劳自个儿,呆会儿我 给你炸盘花生米。怎么着,满意吗?你到哪儿找我这么个不要工钱的保姆?不光是 不要工钱,而且是自带工资。又当保姆,又当洗衣机,又陪你睡觉,又给你养孩子, 还得当你妈,从头到脚的管你,操你祖宗八辈的心。以后你敢对我有个三心二意, 我就剥了你的皮……”哲学——艺术月会超脱现实,层次递进,进入了“艺术的返 璞归真与人性”。彩色电视屏幕上映出了青年摄影家祁剑锋与路国庆共同拍摄的录 像:《溯源》。祁剑锋还亲自为它配了乐。 一幅幅画面在音乐的配合下以形象的语言开始了描述。 摩天大楼,喷气式大型客机在机场起飞,快节奏的音乐,高速公路,流水般急 驰的汽车流,钢铁厂高炉耸立,烟云滚滚,夜晚霓虹闪烁的喧闹城市,光怪陆离的 游乐场,旋转的彩船,人山人海,疯狂的现代舞曲,五颜六色的灯光,无数扭动的 男女,速度越来越快,人影模糊不清了,只看见飞快扭动的彩色曲线,扭动的曲线 化成一台古怪的机械,许多轮子在飞速旋转,无数直线、折线、曲线形的钢丝在扭 动,最现代的艺术,又化出一幅幅现代派的图画,一座座现代化的建筑,像蚌壳的 剧场,像几何图形的宾馆,像化工厂一样管道纵横的文化中心,迪斯科节奏的冰上 舞蹈,摇滚歌星与狂热的观众,美国最新科幻电影的镜头,星球大战,机器人与人 类的战争,宇宙飞船,耀眼的闪电,浩渺的太空,毫无逻辑衔接的镜头。然后,这 一切出现过的镜头以更快的速度飞快叠印出来,压得你喘不过气来……满耳是尖刺 的噪音,满眼是缭乱的“噪色”,空气中似乎都是呛人的污染,人类被自己制造的 喧嚣压迫得透不过气来,神经简直忍受不了啦,要撕抓自己的头了,荧屏上的画面 终于容纳不下了,一片耀眼的白光,疯狂的世界爆炸了,白光弥漫着,久久地响着 震耳的爆炸声。 白光渐渐黯下去。无声的寂静。 世界似乎被炸成几十块模糊的星云,一团团闪着绰绰亮点,在浩渺宇宙中慢慢 旋转着,分离着,最后都消逝了,完全的黑暗。寂静至极的一瞬。 黑暗中透出模糊的亮度来。混沌之中一个圆球慢慢发着黯淡的红光,一点点显 露出来,混沌缓缓澄清,圆球变成宁静的蓝色。 它沉静地旋转着,露出地球的面貌。 它安详纯洁,似乎在静静地微笑着。响起宇宙抒情低缓的曲子。令人感到遥远 渺茫、浩广纯净。心被感动了,潮湿地滴出青色透明的水汁。人人感觉到生命在几 十亿年前空灵的、若有若无的序曲,那是来自浩渺宇宙深处的声音。需要仔细谛听。 你随着它飞到宇宙中。你广大而虚无。你的身体内容纳着稀薄的银河系,容纳着各 个星系。广大虚无浩渺苍凉中,又有一点热力凝聚起来。感到自己心口的温度。 蓝色的地球旋转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起伏的山脉。褐色的,黄色的,黑色的,红色的,青色的,白色的。覆盖的冰 雪。阳光把橘黄的、橘红的、火红的颜色染在冰雪上。时黯时亮。冰雪融滴。一滴, 两滴,三滴,四滴……最纯净、最动人的音乐。融滴的音乐。 每一滴水带着它纯净的音响落入一个诗一般含蓄的小水潭中。水潭像个蓝色的 蝌蚪,摇出它细细的尾巴。一条蓝色的、透明的、安静而活泼的曲线,延伸着划下 去。生动的曲线在褐色、黑色、红色、青色的岩石上划动着。 音乐是宁静缓慢的,含有恒久不熄的信念。 山上慢慢显出绿色。岩石上出现了草,树,白色的野花。 黄河源头的泉水朴素而圣洁地流着。它不知道它未来的伟大。泉水汇成溪流。 千万条溪流带着自己的音乐汇入进来。雪白飞溅的落瀑。 约古宗列盆地的壮观。蓝天下是耀眼的雪山,雪山下一层青色的山脉,青色的 山脉下一层深绿色的山脉,深绿色山脉下是一层浅绿色缓坡,浅绿色下又是一层草 绿色山坡,一层又一层深浅不一的颜色,然后是一脉比天还蓝的细长舒展的河水。 千回万转,黄土高原出现了。 黄土高原沟沟壑壑,像幅巨大伟丽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