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他们诬陷罪 “混账。”李海山一拍茶几站了起来。烟灰缸在茶几上震跳着。 李向南和屋里人都震惊了。 “这是你的高姿态?” “我……” “‘内参’上写的是事实?” “确实不是。” “那不是诬陷?” “我……” “我问你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不要来迎合我。” 李向南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告诉你,你要是我儿子,就理直气壮地去告他们,告他们诬陷罪。明白吗? 为什么心里想的不敢说?孬种了?” 李向南愣怔了一下,明白了。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潮。隔着空气,他能感到父亲 那瘦削的身躯内激愤的震动和热度。那是老年人才有的一种毫无湿润感的木炭般的 烘热。这种对父亲身体的真切感觉,使他一瞬间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是从父亲的血 肉中分离出来的一个人,是父亲生命的延续。 李海山瞪了儿子好一会儿,才又坐下,继续讯问:“好,说说你在古陵县干了 些什么吧。” 李向南想了想,“我去了不到两个月。在这段时间里,我从解决一大批群众来 信来访积压案件开始,先触及了一下官僚体制。然后处分了一些违法乱纪的干部。 又精简了部分机构。接着……” “听说你领着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到农村转了一圈儿,是吧?”李海山打断道, “有的公社干部,几十年工作不看,叫你一句话,一天之内就撤了,太专断了吧?” “我知道古陵县有人给您写信,顾县长是您老下级。” “像你这样胡干,能不来信吗?” “爸爸,您不了解具体情况,有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什么情况?我不光看你干什么,还要看你怎么干。”李海山一拍茶几,勃然 而起,“古陵县干部对你怨声载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些人可不是在诬陷你。他们 是实事求是对你有意见。你知道吗?” 李向南绷住嘴,半晌无言。李文静同情地看着弟弟。在这种场合她显然无能为 力。红红有些惊惧地仰脸看着李海山。向东一会儿看看李向南,一会儿看看父亲, 几次想张嘴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李文敏看着雷霆大怒的父亲,不知该讲什么好。 “我准备说服每个有意见的人。”李向南正视着父亲的眼睛镇静地说,“但有 些人也说服不了。爸爸,您不知道,有些干部简直像土王爷,愚昧保守透顶。这样 的人只能坚决淘汰下来。” “淘汰,淘汰,动不动就淘汰。” “对于被淘汰的某个人来说,这是有点残酷性的,可对于历史来讲,这是必须 的。” “好大的口气,好像这天下是你们的了。” “早晚是我们的。” 李海山愣了一下,一指李向南吼道:“你们要这样,就不交给你们。” “爸爸,这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李向南坚持着。 “有时候就要转移转移。”李海山呼地转过身,两眼冒火,“你立刻给我离开 古陵。” “这是组织上派我去的。” “你自己提出辞职。组织上,我给你们省委、地委再去信。” “您不应该这样。” “我搞了几十年政治,知道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李海山抓起桌上的电话 机话筒,啪地又扣上,“你们省委书记在北京呢,我明天就打电话给他。” 李向南看了看父亲,沉默了。 “爸爸,有什么话,您可以和向南好好说嘛。”李文静以长女的身份劝说父亲。 “看看他那个样子,什么话能听进去?”李海山指着李向南气呼呼地说。 “向南会听的。您对向南一直也是寄予期望的,希望他能干成些事业。他理解。” “哼。”李海山别过脸去,望着客厅外面。 “向南,你有什么也应该和爸爸仔细讲清楚。你有抱负,爸爸又不是不理解。” 李文静又说着李向南。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和爸爸好好谈谈。” 李海山又哼了一声,在客厅里来回走了起来。 “爸爸,我给您提个意见,”李文敏朝后抖了一下短发,说道,“您最近脾气 太不好了,对谁都这么大火儿,特别是今天晚上。” “你们一天到晚的乌烟瘴气,还要我好脾气吗?” “文敏,爸爸最近可能身体不太好。你别打岔了。让向南好好说说他的想法吧。” 李文静道。 “爸爸,我谈谈我的想法,可以吗?”李向南请示着父亲。 李海山不理睬,继续在客厅里来回踱着。走了好一阵,冷着脸一屁股在沙发上 坐下:“我这儿不是一言堂。说吧。” “我看是。”李文敏不满地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