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回来
云游回来,吉米来到我的玻璃城堡。
他带来了石破天惊的消息,“你中了理查德奖!他把你的剧本捧成圣经。他让
我给你捎句话,‘如果我陷在孤岛上,粮草断绝,只要捧着你的剧本,捧着你的灵
魂,我就可以幸存。’你的魅力王子迫不及待地想见你。现在他就派直升飞机接你
到他度假的太平洋热带小岛上。”
今天恰好是我十八岁生日,我的生日礼物好像是天子下凡亲手送给我一张通向
天堂的门票。我狂喜地打开38扇落地窗,阳光像串串鸽子飞进我的窗子。
直升飞机把吉米和我接到太阳岛,银白色长龙把我们送到你的海滩别墅。
我迈上天台,看见多少女人围绕着你,你被她们逗笑得前仰后合,手中的酒杯
与她们频频撞出火花。你的美,从你的眼睛里,从你的嘴唇里,从你的头发里,从
你的骨髓里,从你的血液里,像迷人的香水,向我渗透。我怎么能让你从我的眼前
再次消失?
吉米说,这些绝色美女都是你的对手。
吉米走近你,像个间谍,与你交换暗号。突然你的笑脸像天子退朝一样肃穆,
你的眼光顺着吉米的眼光,落在我的身上。
整个世界突然空寂,彼此的视线里没有任何人。
在这个舞会上,你,我的翩翩王子,竟然穿过鲜艳的人潮,向我走来。每个人
都惊讶地看着我,你最新的猎物。
你的堂皇、典雅、隆重的圣乐般的气流席卷了我。当你的眼睛电击着我,我的
盛开的百合裙,朵朵开屏。我依着石柱,脚下起伏着十级地震。
两列火车,以光速驶向对方。两架对开的飞机,撞得灰飞烟灭。
从来没有这样慌张过,从来没有这样恍惚过,从来没有这样震颤过。
那些经历过恐龙的人,那些经历过龙卷风的人,那些经历过火山发作的人,此
时都和我交换了心事。
你凝视着我,在我的眼里追逐着月光,你说,“我在我的世界里可以屠龙,却
畏惧你眼里的野鹿。” 你的声音,像一杯迷魂饮料,让我的骨头麻成酥糖。草
莓支撑着脚尖,双腿软成香蕉,腿间流下椰子汁。胸脯涨成水蜜桃,乳峰耸立起红
樱桃,耳唇鼓起秋海棠,耳环砰然坠落。龙眼恍惚,鲜润的嘴唇颤成荔枝,舌尖涌
着阳桃汁。
你凝视着我的眼睛,说,“你满眼都是故事,我想认识你眼睛后面的人。”
我依稀看见雨中你凝视我的眼睛,“你以前见过我吗?”
“见过,”你像雨中一样柔情地说,“在我的梦里。有时我不得不闭上眼睛才
能真正看清。" 恍神舞曲恰好响起,你攥住我的手,带我步入舞池,你和我在癫狂
的舞点中立时跳到魂不附体。你突然深深地吻着我的眼睛,吻得这样激情,好像压
抑了太久的欲望终于找到发泄的出口。
曲子未终,你握住我的手,“我们一起走走,今天恰好是满月。”
当我们从人群中走过时,我体验了千百年来新娘的欣喜。我体验了一个牧羊女
被王子穷追不舍的欣喜。我体验了昔日宫中压倒群芳中选皇后的欣喜。
月光把草坪燃烧成赤道,芭蕉哗哗作响,小溪凝固成钻石。
我看着你的高深莫测的眼睛,“谁能驾驭你这匹天马?多少人骑上去,又被摔
下来?”
你沉思,脸上闪着节日的笑容,“答案藏在哪里?我知道就在我的身上。该死
的黑暗,她们夜间出没,像流星一样消逝。”
我在星空下沉思,“我可以作你的天文学家,破解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
辽远的黑海边缘上。”
“冉冉,人类是银河系的稀有动物,尤其是你。”你的凝视穿透我的一袭飘逸
在风中的白色纱裙,直通我的骨髓,“你就像一个梦,为什么世上还幸存这样绝伦
的天使?”
你的手机突然响了,秘书通知一个电话会议等着你,你对秘书口气神秘,“我
正在和春秋时代的人谈话,二十四小时内我与世隔绝。”
你关上手机,轻声对我说,“你来自另一个时空,我不得不全神贯注才能听懂
你的暗语。”
我的眼光贪婪地吞噬着你,“我曾经在大雪中等你,脚印蜿蜒成一条河流,一
匹野马能在月亮上,狂奔多久?我曾经在暴雨中等你,我的身体像一条沉船,一只
雄鹰能在海底,展翅多久?我曾经在沙漠中等你,每一朵白浪都是火山,一个太空
人能在烈火中,挣扎多久?我曾经在北极圈中等你,我的心冻成化石,一条火龙能
在冰川里,沸腾多久?”
你的嘴唇熊熊烈火,“你知道你的嘴唇有多么性感!这么美的语言从这么美的
灵与肉中喷薄出来,你让我怎么招架?你表达自己的方式恰好击中我最脆弱的器官,
也是我最雄伟的器官。我感觉你,就在我的精子里。”
我的胸前,飞出两匹白马,拉着我扑向你。
我按捺住野马脱僵的胸脯,“你的温柔,像一滴精子,播在我的身体里。我像
怀上耶稣一样圣洁。”我的目光虔诚,比膜拜天神还虔诚,“你就这样种进我的胎
盘里,我生下了耶稣。”
突然一阵叫春声,几个半裸的美女向你跑来,速度惊人的金发美女一个箭步扑
到你的身上,和你拥抱,你给保镖一个暗示,七八个保镖同时上来,把她驱逐出境,
把她们隔离到两百尺以外。
“我喜欢有神秘感的女人。我对投怀送抱的女人敬而远之。肉体关系对我太容
易。我崇尚精神。追求爱情的过程比得到爱情的刹那对我更有吸引力,诱使对方倾
心于爱的艺术比做爱的技巧更让我着迷。”
一阵海风袭来,你脱下白皮夹克,披在我的肩上,红衬衣把你衬托成年轻的红
衣主教,“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希望你就这样做下去。我一生从来没有被这样
强烈地电焊过,我的心、大脑和生殖器第一次精密地对准了焦距。”
看着你的保镖用身体像堤坝挡住那些向你围攻的美女,我不禁信誓旦旦,“我
把满天的繁星浓缩成一颗钻石,为你闪烁。我把遍地的葡萄园浓缩成一杯红酒,让
你陶醉。”
你闭上眼睛,“只有纯洁的酒让我大醉。”
“这杯酒已经酿了五千年。”
“难怪。”你的桃花眼汹涌着蜜意,“我很幸运找到了千年春宫酿酒大师。”
月光在你的眼里,汩汩流淌。这是一个银白色的秋天,一个让人神魂颠倒的季节。
芭蕉叶,恰好落在我的肩上。你用叶子蹭着我的脸,说,“你就像这片叶子,我真
怕把你揉碎。你太纯了!纯得让我揪心。”
你的一个眼神,就让我引火烧身,我为什么就不能灯蛾扑火。你的每一个眼神,
都让我酒后失言,我为什么千杯不醉。
你的眼睛吻着我的眼睛,轻声说,“你的眼睛这样梦幻,我能沿着深不可测的
隧道看到你的梦。我能送你一个名字吗?” 我笑笑,“孔夫子?”
你深情地说,“恍神公主。”
我不禁一笑,“很巧,我父亲也给了我这个冠冕。”
你惊愕地睁大眼睛,“你父亲怎么也这么叫你?”
我的眼光抚摸着月亮,“因为我一直活在一个真空的瓶子里,一个看不见的像
牙塔尖上,一个空灵的雪国里。我一天也没有离开过我的水晶宫。”
你的眼光抚摸着我的眼光,你的手指穿过我的手指,紧紧地攥住,越来越紧,
越来越紧,越来越紧,越来越紧,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直到我们的骨头黏结在
一起,“我在你的王国里,我在你的控制之下,请为我带路。”
我恍惚一笑,“如果你让我带路,我可能把你领进死巷里。”
你挺拔抖搂,“我就跟着你去死巷里。”
我不禁醉言醉语,“漫山遍野上,种遍了我的情歌,只有你骑马而过时,从马
上坠落。你像醉卧的童子,仰头听着我的歌声,在回声四起的山谷里,两个灵魂越
来越近。我禁不住向你,炫耀我的王国,太阳是我的钻石,我让她夜夜为你闪烁。
花海是我的蝴蝶,围着你的脚步依依不舍。月亮是我的梳妆台,照着你的影子含情
脉脉。”
你把芭蕉叶插在我的头上,“我不得不爱缪斯,这不是我的错。你是想得到剧
本,还是得到我?”
我笑而不答。
你笑容辉煌,“小心你到底想要什么,你也许真的得到。我真心希望从我的手
中缔造一位旷世的作家。为了创造你的想像力,我会不惜血本,你想过怎么感谢我
吗?”
我飘飘然地抖着叶子,“天机不可泄露。”
你吻着我的眼睛,“你的天机只有我知道。我的兜里随时带着水晶鞋,我第一
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想穿上这只水晶鞋。可是给你穿上以前,你必须通过我的考试。
这些试题难度远远超过哥德巴赫猜想。这些跨栏赛,是我不能省略的投资。我一定
要知道我的命运是不是真的落到天使身上。”
你突然双手捧住我的头,吻着我的额头,“我想说,从今天开始,你一分钟也
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你的声音像一颗幻觉药粒,使我突然行走不稳,脑髓烧焦,视线阵阵螺旋。
你依然吻着我的额头,“可是,你的月神的歌声混和在多少海妖之中。你的天
使歌声,和那些女神的呼唤,让我迷惑。”
刹那间,粉红色迷宫成了紫色迷宫。
你笑着,“你愿意让我把她们介绍给你吗?”
我的胸口,压上一座千年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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